大畜卦卦辞

二、大畜卦卦辞、爻辞的含义

国家管理运行良好,朝野上下均能以无妄为行为规范,上下无相互欺瞒的情况存在,政治很清明,经济很繁荣,自然就是一个大蓄积的时代。大畜卦的卦辞说“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表明这是一个有利于坚持正道的时期,贤人也无须在自己家里吃饭,国家有能力供养贤能之人,是一个吉利的大发展的时代。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这是以内外卦的结构来解释卦名,刚健是指内卦乾,笃实是指外卦艮,乾下艮上就能发挥辉光,孔颖达疏曰:“辉光日新其德者,以其刚健笃实之故,故能辉耀光荣,日日增新其德,若无刚使刚劣弱也,必既厌而退,若无笃实则虚薄也,必既荣而陨,何能久有辉光,日新其德乎!”

“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王弼注曰:“谓上九也,处上而大通,刚来而不距,尚贤之谓也。健莫过乾而能止之,非夫大正,未之能也。”刚上是指上九阳爻,处在六五之上,“何天之衢,亨”,是处上通,有大能之德也。刚来而不距,既见乾来而不距逆,是尚贤之义也。能止健是指艮能止乾之健者,德能大正,故能止健。

“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孔颖达疏曰:“不家食吉,所以不使贤者在家自食,而获吉也,以在上有大畜之实养此贤人,故不使贤者在家自食也,利涉大川,应乎天者,以贵尚贤人,大正应天,可跨越险难,故利涉大川也。”卦辞“利贞”两字,内涵如此丰富,健莫过于天,而能止健而应乎天的是艮的大正德能,所以不仅是物质财富的大蓄积,也是精神财富的大蓄积,在大畜之世,就有能力养贤和尚贤了,贤者可以不在自己家里吃饭了,国家有能力养贤,发挥贤者的聪明智慧,可以克服很大的困难险阻。

所以象传说,“天在山中”就是大畜卦的形象。君子从该卦的形象里应该多多汲取“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颖达疏曰:“则此大畜,物既大畜,德亦大畜,故多记识前代之言,往贤之行,使多闻多见以畜积己德,故云以畜其德也。”孔疏是对王弼注的发挥,王弼注曰:“物之可畜于怀,令德不散尽于此也。”当社会的财富增长在我们手里的时候,千万不能把传统美德丧失殆尽。

几千年前,《周易》里就已经提出“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的忠告,现代的当政者们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对于古代和现代的先贤的言论以及他们治国的实践经验是否“多识”了,或者是根本无知的呢?下面我们再看大畜卦的六爻。

初九:有厉,利己。

象曰:有厉利己,不犯灾也。

孔颖达疏曰:“初九虽有应于四,四乃抑畜于己,己今若往,则有危厉,唯利休己,不须前进,则不犯祸凶也。故象云,不犯灾也。”初九与六四虽呈相应关系,但艮卦起着止健的作用,六四首先要发挥阻止初九前进的职能。所以,初九自觉前进定遇危厉,不如停住前进的脚步,不去冒险。

这一爻说明大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之初,首先应作风险评估,要有高度避险意识,不应刚愎用事。

九二:舆说輹。

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舆,车也;輹音复,车厢身下面钩住车轴的木头,亦名伏兔。说同脱。孔颖达疏曰:“九二虽与六五相应,五处畜盛,未可犯也。若遇斯而进,则舆说(脱)其輹,车破败也。以其居中能自止息,故无尤也。此舆说(脱)輹,亦假象以明人事也。”

九二阳爻居中位,与六五正应,但六五处于艮止的尊位,阻拦的能力很强,如果九二一定要健行,则会导致车辆破败,因此,九二能够居中停止健行,所以就不会产生怨尤。

这一爻说明健行者必须随时随地注意组织内部的相互关系,居中调节,不使出现相互脱节的状况。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

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曰,语助词,用于句首无义。王弼注曰:“凡物极则反,故畜极则通。初二之进,值于畜盛,故不可以升。至于九三,升于上九。而上九处天衢之亨,涂经大通,进无违距,可以驰骋,故曰良马逐也。履当其位,在乎通路,不忧险厄,故利艰贞也。闲,阂也;卫,护也,进得其时,虽涉艰难而无患也。舆虽遇闲而故卫也。与上合志,故利有攸往也。”

任何事物都有物极必反的规律,蓄积到顶点就会通了,初九和九二想前进,都被止住了,现在到了九三,它与上九都是阳爻,没有相应也就不能相蓄,但两阳却是志同道合的关系。何况上九处于全卦之极,途经畅通,适用良马驰骋,虽然也会遇到艰险,但不会有什么危险,车舆虽遇一些阻阂,但仍可加以防卫。九三与上九志同道合,有利于所往。

这一爻说明时机一到,便可以健行前往,所往有利。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

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牿,音固,绑在牛角上的一段横木,使牛不能用角伤人或相触。

孔颖达疏曰:“童牛之牿者,处艮之始,履得其位,能抑止刚健之初,距此初九:不须用角,故用童牛,牿止其初也。元吉者,柔以止刚,刚不敢犯,以息弥争,所以大吉而有喜也。故象云元吉有喜也。”上卦艮的主要能力在于止。六四处于与初九相应的地位,所以,变相应为相蓄,初九居全卦之初,犹如童牛,尖角还嫩,尽管始生牛犊不怕虎,在其角上绑一段横木,就使牛犊不会用角相抵而受到伤害,这就叫以柔止刚,刚不敢犯,避免产生损伤,所以大吉有喜。

这一爻说明蓄积财富,要有制衡财富无端损失的措施。“童牛之牿”可理解为管制盲目发展的办法。

六五:豶豕之牙,吉。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豶音坟,豕去势曰豶,即阉割过的猪。

孔颖达疏曰:“豕牙谓九二也,二既刚阳,似豕牙之横猾,九二欲进,此六五处得尊位,能豮损其牙,故云豶豕之牙,柔能制刚,禁暴抑盛,所以吉也,非唯独吉,乃终久有庆,故象云六五之吉,有庆也。”

六五是阴爻居尊位,能以阴柔制止刚阳的暴烈,豶豕之牙是比喻给九二去势之后的猪牙偶尔会乱咬了。温顺的猪牙,构不成危害,所以又吉又庆。

这一爻说明要控制危害,要找准乱源,从治本上下工夫。

上九:何天之衢,亨。

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历代注家对“何天”之“何”有三种不同解释,王弼、孔颖达、朱熹等认为“何”为语辞;程颐引胡先生语,认为“何”字为误加;而王延寿等则认为“何”应作“荷”字讲。本书则暂从王、孔之说。

王弼注曰:“处畜之极,畜极则通。大畜以至于大亨之时。何,辞也,犹云何畜乃天之衢,亨也。”

孔颖达疏曰:“何谓语辞,犹云何畜也。处畜极之时,更何所畜,乃天之衢,亨无所不通也。故象云,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上九位居大畜卦之极,它与九三没有相应相畜的关系,而是志同道合的关系。何,什么是大畜?乃是四通八达的通天大道!畜道大行矣。

这一爻说明尽管经过多次阻难,最后大畜的终极目标终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