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卦卦辞

一、小畜卦卦辞、爻辞的含义

畜不是牲畜之畜,而是积蓄之蓄,所以,应念为xu,而不念chu。这个卦的卦辞以气象学上的乌云密布、蓄势待发为形象来说明国家在和平发展过程中的初级阶段,所以,名为“小畜”。我们先来解读彖辞和象辞是怎样解释卦辞的。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是指六四阴爻居阴位,全卦只有六四一个阴爻,而且位正,其他的五个阳爻都要与它相应,这是对卦名小畜的解释,孔颖达疏曰:“此卦之畜六四:唯畜其下九三。初九、九二犹不能拥畜,而云上下应之者,若细别而言小畜之义,唯当畜止在下三阳,犹不能畜尽,但畜九三而已,若大判而言之,上下五阳总应六四:故云上下应之其四,虽应何妨。总不能畜止刚健也。”

“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这是解释卦辞亨字的,小畜卦由乾下巽上构成,刚中而志行,指九二与九五皆刚而皆得中,这肯定能志行。内卦乾表示刚健,而外卦巽之六四阴爻柔顺,不可能抑制九二与九五的刚健之志,一定会顺利亨通。

“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是解释卦辞的最后两句“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的。孔颖达疏曰:“所以密云不雨者,不能畜止诸阳,初九、九二犹得上进,阴阳气通,所以不雨,释密云不雨也。自我西郊,施未行者,释自我西郊之义。所以密云不雨,从我西郊而积聚者,犹所施润泽,未得流行周遍,故不覆国都,但远聚西郊也。然云在国都而不雨,亦是施未行也。必云在西郊者,若在国都,雨虽未落,犹有覆荫之施,不得云施未行,今言在西郊,去施远也。”朱熹说“西郊”是指“文王演易于羑里,歧视周为西方”,此说牵强附会,不足取信。

有关小畜的大象,孔颖达疏曰:“懿,美也。以于其时,施未得行,喻君子之人,但修美文德,待时而发。风为号令,若行天下,则施附于物,不得云施未行也,今风在天上,去物既远,无所施及,故曰,风行天上。”小畜卦内卦为乾,外卦为巽,乾为天,巽为风,在小畜时期,只能做一些舆论准备工作,传播一些风声,远未达到实施的阶段,所谓密云不雨,所谓自我西郊,乃是一种比喻的手法。该卦的含义可以“蓄势待发”四个字概括言之。蓄势是指军事上、经济上和文化上的实力,所谓“以懿文德”、“修美文德”者,指尤为重视文化上的建树和贡献。同样,毛泽东领导中国共产党推翻蒋介石国民党独裁统治的人民革命斗争,也有他的小蓄时期,40年代前后发表的《论持久战》、《论联合政府》、《新民主主义论》等,可视为修美文德的实际例证。接着我们来看该卦的爻辞和小象。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王弼注曰:“处乾之始,以升巽初,四为己应,不距己者也。以阳升阴,复自其道,顺而无违,无所犯咎,得义之吉。”

初九阴爻阳位得正,为乾(天)的初爻,上升前进的劲头很足,而且得到巽初六四的相应,顺而无违,往返于自己遵循的道路,来回都不会有错,其原本的意义就是吉祥的。

这一爻说明在错综复杂的亲比条件下,仍能保持自身刚健纯正的原则,其本义就是不错的、吉祥的。

九二: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王弼注曰:“处乾之中,以升巽五,五非畜极,非因己者也。虽不能若阴之不违,可牵以获复,是以吉也。”牵,牵连而复的意思,根据王注及孔疏的意思是说九三阴爻,居中,它要上升前进,与九五相遇,九五不是小畜的终极,虽然不能像六四那样顺从,但也不会坚决反对牵连同行,所以,强牵之而复,返回其中位,也不会自失其道。也有的注家认为是九二牵连初九一起求升进之道,这么解说也通。

这一爻说明在追求进步的道路上,应尽量利用自身中正的地位,联络同志,共同前进。这是吉祥的作法。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孔颖达疏曰:“九三欲复而进,上九因而止之,不可以行。故车舆说(通脱)其辐。夫妻反目者,上九体巽为长女之阴,今九三之阳被长女闭固,不能自复,夫妻乖戾,故反目相视。”又疏象曰:“释夫妻反目之义,以九三之夫,不能正上九之室,故反目也。此假象以喻人事也。”

辐,车轮中凑集于车毂上的直木,车辐与车轴相脱离,表示车舆不能前进了,九三升进的计划受挫,以夫妻反目来比喻。

这一爻说明在小畜时期,由于内部意见分歧,亦会受到挫折。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孔颖达疏曰:“六四居九三之上,乘陵于三,三既务进,而己固之,惧三害己,故有血也。畏三侵陵,故惕惧也。但上九亦憎恶九三:六四与上九同志,共恶于三,三不害己矣。故得其血去除,其惕出散。信能血去惧除,乃得无咎。”

王弼、孔颖达的注疏都认为“上合志也”,是指六四与上九合志。有些注家认为六四与九五合志,或六四与九五、上九两阳爻合志。

这一爻说明在阻击冒进势力突破小畜的大局,必须以诚信与同志者结盟,确保自身安全。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挛如,维系不断之意。凭诚信不断维系邻国,不搞独富,搞互利互富。

孔颖达疏曰:“五居尊位,不疑于二,来而不距。二既牵挽而来,己又攀挛而迎接,志意合同,不有专固相逼,是有信而相牵挛也。如,语辞,非义类。富以其邻者,五是阳爻,即必富实,心不专固,故能用富以与其邻,邻谓二也。”又疏象曰:“释挛如之义,所以攀挛于二者,以其不独自专固于富,欲分与二也。”

这一爻说明处于小畜时代的最高决策者,对于攀挛于己的兄弟国家要讲诚信,以诚信维系彼此关系,不谋求独富,而谋求同富双赢。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孔颖达疏曰:“既雨既处者,九三欲进,己能固之,阴阳不通,故己得其雨也。既处者,三不能侵,不忧危害,故己得其处也。尚德载者,体巽处上,刚不敢犯,为阴之长能畜正刚健,慕尚此德之积聚而运载也。故云尚德载也。言慕尚此道德之积载也。妇贞厉者,上九制九三:是妇制其夫,臣制其君,虽复贞正,而近危厉也。月几望者,妇人之制夫犹如月在望时(每月十五月最圆时),盛极以敌日也。几,辞也。已从上释,故于此不复言也。君子征凶者,阴疑于阳,必见战伐,虽复君子之行而亦凶也。”上九已是小畜卦最终一爻,原来说密云不雨,到了此阶段,小畜已到极限,不雨要变为既雨,不处要变为既处。小畜的目标到达之日,也是发生质变的时候。

这一爻说明蓄积到饱和的程度时,要注意阴之长者与阳刚复行者之间的猜疑,如不能及时加以调节,难免会发生争斗。所谓阴之长者是指妻子、儿子、臣子,阳刚复行者是指丈夫、父亲、君王。《易经》习惯以阴、阳来区分互相依存和对立的双方,而不具体指明实际矛盾的双方,可以显出其涵盖性很广的特性。孔疏中所言“妇制其夫,臣制其君,虽复贞正而近危厉也”只是一种举例释义,我们仍可在玩味中举一反三,展开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