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济卦卦辞

一、既济卦卦辞、爻辞的含义

孔颖达疏解卦辞说:“济者济渡之名,既者皆尽之称。万事皆济,故以既济为名。既万事皆济,若小者不通,则有所未济,故曰既济亨小也。小者尚亨,何况于大,则大小刚柔,各当其位,皆得其所,当此之时,非正不利。故曰利贞也。但人皆不能居安思危,慎终如始,故戒以今日既之初,虽皆获吉,若不进德修业,至于终极则危乱及之,故曰初吉终乱也。”孔疏与彖辞及象辞的精神也完全一致,是根据彖辞之义做的。

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既济亨,小者亨也。”这是解释卦名。既济就是全部亨通、搞定的意思,小者亨也,即任何一个局部都是亨通的,全部亨通更不在话下了。

“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是指六个爻阴阳各就各位,刚柔皆正,所以不可能有邪行发生,唯正乃利的意思。

“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初吉,是指六二居中,以柔居中是既济的关键因素,以柔小尚得其中,则刚大之理皆获其济,物无不济,所以为吉。终止则乱,其道穷也,这句是警示语,在万事亨通的情况下,如果止步不前,不居安思危,最后还会出乱子,不再追求进步,不再进德修业,老本就会蚀光。乱,亦有治理的意思。终止则乱,到了最后还会得到治理。

“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既济是由离下坎上组成,离是火,坎是水,水在火上是饮食以之而成的象征,欠火水不开,过火水干了,所以,君子学此卦,应牢记居安思危,思患加强预防为要。既济卦的意义就是告诉一切事业有成者,绝不可自满自足,一旦终止贞正的脚步,就会出乱子了。一定要居安思危,预防乱子产生。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

孔颖达疏曰:“初九处既济之初,体刚居中,是始欲济渡也。始济未涉于燥,故轮曳而濡,故云曳其轮濡其尾也。但志在弃难,虽复曳轮濡尾,其义不有咎,故云无咎。”濡音儒,打湿,一个立志开始渡河的人,志在克服困难,虽然要曳轮和湿了车尾,经历了一番磨难,最后无咎。

另外一种解释,把曳轮和濡尾分别解释为车过河和狐狸过河,我觉得不如王弼、孔颖达的注疏在理。这一爻说明在成功之始,经受一些磨难,无妨碍。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

孔颖达疏曰:“茀者,妇人之首饰也。六二居中履正,处文明之盛,而应乎五,阴之光盛者也,然居初、三之间而近不相得,夫以光盛之阴,处于二阳之间,近而不相得,能无见侵乎?故曰妇丧其茀。称妇者以明自有夫而他人侵之也。夫以中道执乎贞正而见侵者,物之所助也,处既济之时,不容邪道者也,时既明峻,众又助之,窃之者逃窜而莫之归矣,量斯势也,不过七日,不须己逐而自得。故曰勿逐,七日得。”又疏象曰:“以中道者释不须追逐而自得者,以执守中道也。”

这一爻说明在成功的过程中,也可能会受到一些小的损失,不要计较它,只要坚守正道,一些小损失自然会在很短时间内停止。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象曰:三年克之,惫也。

孔颖达疏曰:“高宗者,殷王武丁之号也。九三处既济之时,居文明之终,履得其位,是居衰末而能济者也。高宗伐鬼方以中兴殷道,事同此爻,故取譬焉。高宗德实文明而势甚衰惫,不能即胜,三年乃克。故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也。小人勿用者,势既衰弱,君子处之,能建功立德,故兴而复之。小人居之,日就危乱,必丧邦也。故曰小人勿用。”

武丁系商朝第二十三代“天子”,相当于公元前16世纪,在盘庚迁都之后,相传武丁曾三年不言不语,装聋卖傻。实际上,他把自己周围官吏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三年之后,忽然开口说话,说自己在梦里遇到一位高人,派人从奴隶中找到一位叫傅说的,担任宰相,整顿朝政,号称武丁中兴。此处所说“高宗伐鬼方”,恐系事实。根据河南殷墟出土的卜辞,高宗时代曾与鬼方、苦方、土方等部落发生战争。连年用兵,有损国力,拖了三年,才取得胜利,自然会感到疲惫。

这一爻重点还在说不可任用小人。象传所说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在这一爻辞中体现了出来。

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

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繻音需,古代的一种丝织品,即彩色的缯。据王注,此处作濡,音儒,解作漏水。袽,音如,旧絮、破布。王弼注曰:“繻宜曰濡。”衣袽所以塞舟漏也。履得其正,而近不与三五相得,夫有隙之弃舟而得济者,有衣袽也。邻于不亲而得全者,终日戒也。孔颖达又疏象曰:“有所疑者,释所以终日戒,以不与三、五相得,惧其侵克有所疑故也。”渡河之舟发生漏水的情况,要用破布旧絮赶紧堵住,要时刻提高戒备。

这一爻说明在既济(成功)之时,仍须时刻戒备,不可疏忽大意。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孔颖达疏曰:“牛,祭之盛者也。禴(音跃),殷春祭之名,祭之薄者也。九五居既济之时,而处尊位,物既济矣,将何为焉。其所务者祭祀而已。祭祀之盛,莫盛修德。九五履正居中,动不为妄,修德者也。苟能修德,虽薄可响。假有东邻,不能修德,重复杀牛至盛,不为鬼神歆响。不如西邻之禴祭,虽薄能修其德。故神明降福。”说明祭祀之盛,在于合时,不在于丰盛也。

有些注家(如程颐、朱熹)把东邻说成是六二,把西邻说成是六五;有些注家(如郑玄)则把东邻说成为商纣,把西邻说成是周文王,如此比附,都不如王弼、孔颖达的注疏朴实。

这一爻说明在既济之时,不要追求浮华,讲究形式排场,应一如既往,诚敬修德,为人民造福,虽然祭品薄些,老百姓实受其福,要比那些铺张浪费于隆重祭典好得多。

上六:濡其首,厉。

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孔颖达疏曰:“上六处既济之极,则反于未济。若反于未济,则首先犯焉。若进而不已,必遇于难。故濡其首也。既被濡,首将没,不久危莫先焉。故曰濡其首厉也。”

这一爻说明在既济之时,如果盲目乐观,不再诚敬修德,就会走向自己的反面,淹没在河水之中。比喻事业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