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节目谱系中的位置

在中文世界，“真人秀”这一概念偶尔也指通过网络、舞台等媒介或途径进行非体制化的个人性、自发性表演或展示，不过它主要指称的是“真人秀电视节目”。这一约定俗成的意指结果是在与“真实电视”、“游戏秀”、“真实肥皂剧”等概念的竞争中产生的。虽然真人秀在世界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且繁荣的家族，但在整个电视节目族群里，它还是一种全新和特殊的节目类型。

一、新型的“超节目”

真人秀电视节目与以往传统电视节目的不同在于，它是一种新颖独特的“超节目”。首先，它超越以往各种电视节目的类型限制，综合了纪录片、肥皂剧和游戏类节目的形态特征，又与这几类电视节目有明显的区别；其次，真人秀电视节目以电视媒介为核心，利用各种其他大众传播媒介，借助数字媒体，调动人际传播手段成为一种跨媒介的超级综合媒体；第三，真人秀电视节目具有很强的组织和动员力量，它在节目中策划和发起的游戏活动能突破一般电视节目的影响力，调动大范围和大数量的各种参与者以不同方式进行体验和互动。

（一）真人秀是超类型的综合性新节目类型

电视是一种高度类型化的媒介，虽然构成电视节目全貌的各种节目类型绝非一成不变的，但总的说来，节目类型是相对稳定和可区分辨认的。只有极少数一次性节目会偶尔不在已经确立的一般类型之内。区分辨认不同的节目类型依靠不同节目所使用的特殊程式（convention）。程式是被制作者和观众所认可的节目类型的结构性要素，它们形成不同节目类型的类型特征。

作为一种新颖的综合性节目，真人秀具备已有的不少相对稳定和定型的节目类型的众多类型特征：它像纪录片一样对正在发生于真实时间和真实地点的事情进行跟踪记录，必要时采用偷拍手段，注重事件的过程性、完整性，记录与事件发生发展的同步性，注重用细节展现人性——通过人物行为和心理表现其复杂性与多面性；它像肥皂剧一样，具有很强的戏剧性和故事性，采用考究的叙事结构，按照精心安排的时间表连续性播出；它像游戏节目一样，明确告诉参与者，他们投入的是一个有既定目的、一定环节关卡、相应奖惩制度和一系列给定规则的游戏。在不同的真人秀节目中，有时在相应的环节上，它还像脱口秀节目，由主持人和参与者在演播室或特定的空间和环境做有特定主题的交流对谈；像综艺节目，在主持人的把控下，参与者表演歌舞，展示才艺；像现场直播节目，在记录正在发生发展的事件的同时，将它们即时传播出去；像服务类节目，通过节目教会参与者和观众与自然环境和社会生活有关的各种知识技能……

真人秀因将如此众多的节目类型的类型特征集中融合在一身而成为节目谱系和节目版图的破坏者。然而，这是一种创造性的破坏。它既能充分调用各种电视节目制作表现的手段与手法，将分属于虚构类和非虚构类的众多节目类型的类型特征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又明显有别于它所模仿的节目类型，并因这种综合性而自成一体，进而创造出一种在类型特征上具有全息性的超节目。

这种区别主要体现在“真人秀”三个关键词中的“人”上。与它所借用其类型特征的电视节目类型相比，虽然纪实类的节目如纪录片也能真实深入丰满地展现人的个性、人性，虚构类的节目也可以集中充分和戏剧化地描摹人性，但它们不一定能像真人秀那样真实地、集中地、充分地、戏剧化地对有个性的人和丰富复杂的人性进行表现和放大。

不管参加游戏的人在进入游戏前的年龄、性别、职业、身份、社会角色是什么，他一旦进入游戏就只能携带他的特点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游戏中，这些“普通人”的行为受到规定的时间、地点、游戏规则、游戏目标的控制，但也在情境、规则、目标的帮助与激发下，最大限度地“不由自主地”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个性。正是人为的先定的游戏框架使游戏参与者在有限时间内展示出他们在日常状态下难以暴露在公众面前的生活、言行和心理，才保证了节目的矛盾冲突和张力。因此，“普通人身份”自主选择行动带来的“真”、游戏框架的事先设定带来的“秀”，促成了参与者的个性、心理、人性这些较为深层次的东西通过其“行为主义”被摄像机捕获，进而凸现出真人秀与一般竞赛游戏类节目在节目内核上不同的侧重点——真人秀更注重“人”，人的个性和丰富复杂的人性。

如果说虚构类的电视节目其核心功能是提供娱乐，非虚构类电视节目的核心功能是传递信息，那么真人秀这种超节目主要还是以提供娱乐为目的，应当归属于娱乐节目。在“真人秀”的三个关键字中，它作为娱乐节目的属性落实在“秀”上，然后它以“真”对应非虚构类电视节目，以事实性、纪实性作为这种娱乐节目的特色。最终，在真幻交融的奇观世界中，以“人”为核心，着力表现“人格”、“人性”，三个关键字一旦紧密结合，跨类型的综合性“超节目”真人秀就成为电视史上具有革命性的全新的节目类型。

（二）真人秀是跨媒介的综合媒体

真人秀在节目成形、运作和传播的过程中，以电视媒介为核心组织力量和主要传播平台，综合利用其他各种传播媒介，形成全方位的立体传播格局。这种立体传播格局不仅有利于节目的志愿者征集，对节目进行笼罩式、渗透式宣传营销，还能通过这些媒介，尤其是数字网络媒介，使真人秀这种节目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参与性和体验性。这是真人秀与其他众多节目类型的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性区别。

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大多数真人秀节目通过多种媒体募集节目中游戏的参与者和志愿者，并在此过程中进行节目的前期宣传。比如，由北京维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与全国20多家广播电视单位共同制作的《走入香格里拉》组委会就通过全国各地的280份报刊、123家网站和20多家电视台推广广告并征集志愿者，该节目最终征集了23万名志愿者。

除了在电视媒介上按照精心编排的播出时间表播出节目外，大多数真人秀节目还充分利用网络媒体的便利、快捷、海量存贮和互动性强等特点，在网上开通节目的官方网站。这些网站，不仅把节目放在网络上，而且有的还24小时直播节目参与者在游戏当中的即时动态进程，让受众随时能看到处于“圆形监狱”、“玻璃鱼缸”中的选手们当下的情况。组织者往往还在网站上开办论坛供受众提意见发表见解，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参与节目。此外，节目还鼓励游戏参与者开通博客（Blog）为受众提供主观色彩浓郁的个性化信息，有时也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话题炒作以吸引更多的关注。

更具有创造性的，是节目的制作者通过与声讯电话、手机短信、互联网络等媒介和渠道的合作，让受众经由这些途径给参与游戏者投票来决定、推进和改变节目的进程。这种借助跨媒介方式实现受众与节目的互动以及受众对节目参与的方式，不仅开辟了节目更为多样的赢利渠道，也成为节目重要的结构性要素。

（三）真人秀是具有跨界动员能力的媒介活动

真人秀是一种从不循规蹈矩的电视节目。这一特点除了体现在通过集纳和融合各种类型特征它创造性地破坏了既定电视节目类型的类型界限，以及纵横捭阖地借用多种媒介去更有效地传播和互动外，还表现在它不局限于仅作为一种电视节目，同时还以节目为平台调动各种社会资源和社会力量，集参与、互动与营销于一身，策划出不少有影响的活动并通过这种社会性的娱乐体验活动，形成一个又一个的群体性大众狂欢上。

电视媒体是一种覆盖面极广、传播速度很快的现代视听媒体。在地球同步通信卫星、国际互联网络、通讯网络等的协助下，它拥有非常明显的传播优势。作为传播主体和以赢利、获得良好的社会效益为目的的媒介机构或组织，为了达到某种既定目标，电视媒体利用这样的传播优势，借助电视真人秀这一媒介，广涉各种题材，确立特定主题，整合方方面面的社会资源，策划出各种类型的活动，举办以真人秀为载体的各种类型的互动性强、影响力大的活动。

二、真人秀的电视性

虽然真人秀电视节目是一种“超节目”，在内容、形式上的涉及范围和表现样态早已大大超过既往电视节目的边界，但其内核和主要着力点还是电视节目。真人秀的电视性主要体现在：以电视媒介为核心组织力量，以电视节目为主要呈现方式，对电视手段的运用达到一定的高度。

（一）真人秀以电视媒介为核心组织力量

真人秀电视节目的出现、存在和传播，遵循这样一条路径：由电视制作和电视传播机构策划—拍摄筹备—实际拍摄—后期编辑—市场推广—整合营销。无论是在前期的准备、宣传、选拔中，还是活动进行的过程中，真人秀都是以电视节目作为核心来组织媒介活动和进行产品推广的。作为一个系统工程，真人秀从构想到现实，要经历制作理念的确立（定位、选题、构成），制作过程的完成（拍摄、制作、合成），传播方式的选择（包装、宣传、时机），节目播出效果的评析等环节。每一个环节均围绕电视媒体来进行。

我们还可以从真人秀的叙事性（故事性）这个角度通过媒介特征比对来考察真人秀的电视性。一般来说，故事源于日常生活，但又是对日常生活的有头有尾、有组织有取舍、有人物有情节的浓缩的叙事。故事本是“文艺作品中用来表现主题的情节”，听故事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需要，因为它和我们的生活有关又超越了我们平庸的生活。故事还与日常生活不同，能满足人们认识事物的完形心理，具备连贯性，有冲突有矛盾也有悬念，因此富有吸引力，能感染人。

各类型的真人秀往往都具有故事性。即使从素材的角度讲，它可能是平面的或非线性的，在进入媒体后通过叙事手段把它做成一个线性的故事。叙事的趋势如此强大，以致以前主要强调结果的新闻现在也开始把结果变成戏剧性的过程。纪录片领域的故事化更是世界电视业中的一个主流趋势。

不过两大视听媒体——电影和电视都讲故事，两者的区别何在？从媒介的特性上看，电影的播放形态，包括它的物理特征和播放环境，不同于电视。它那与电视不同的大银幕、进行方式，它的大特写、快速剪辑，它极度超越正常生活的绚烂色彩，以及特定的黑暗封闭的观看空间都使得电影对观看者来说是一种梦的再现；而与电影相比，电视能对现实进行即时反映，主要供家庭收看，电视屏幕尺寸大大小于银幕，像是一扇窗户，观众能透过它去窥视、去了解周围的世界和跟自己日常生活相关的世界。因此，与电影不同，电视强调的是与日常生活的关联性，它的故事与电影的故事相比也具有这样的特点和优势。

真人秀也正好有这样的特点，它的游戏参与者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在游戏中他们根据游戏提供的条件在游戏规则的规约下做出真实的选择，表现真实的心理，做出真实的行为。在真人秀中，游戏规则提供了叙事的推力，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现凸现了游戏参与者的行为个性，捕捉了矛盾冲突，再现了“真实的”游戏过程，由此为观众提供了在现实和超现实之间的“真实故事”。这一点，是其他媒介很难做到的——虽然真人秀在构建“真实故事”的过程中，也利用了其他各种媒体来协助它组织故事。

有论者指出，真人秀是电视与电影在长期的相互影响和借鉴中对电视媒介本体的一种回归^[1]。

（二）真人秀以电视节目为呈现方式

所有的电视节目都是一种文本化的存在。作为技术化文本的电视，它可以为其使用者创造一个空间，这是一个操作的空间，又是一个能够创造意义的空间，一个有着可能性和不确定性而有待填补和扩展的空间。电视与其他信息、传播技术具有双重连接作用：它本身具有意义，同时，它还是意义的传送者。

作为电视节目的真人秀，其文本依赖运用电视技术和电视手段对其进行专业化的制作。真人秀的三个基本元素（真、秀、人）是由以下三个制作策略实现的。

第一个策略是运用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现突出“真”。《老大哥》和《阁楼故事》等真人秀是24小时不间断的记录，为的是还原纪录片式的原生态现实和自然的生活流程，并在这一过程中抓住最能体现人性与个性的细节。

第二个策略是运用电视剧式的人物环境选择和矛盾冲突设置突出“人”。电视剧对人物环境的设置要求是能引发戏剧性的关系和事件。真人秀节目的参赛者是从数以万计的报名者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要求其一要屏幕形象好，二要具有代表性，能代表某一个阶层，三要“有戏”，也就是要具有独特的个性。对于环境的选择也是非常考究的，要么是一些神秘的原始地带，要么是封闭的房间（排除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方式），目的是要构置一个非日常化的环境，提供一个塑造人物、展现人物的舞台。人物和环境的选择本身就带来了矛盾冲突。从人物来看，不同阶层、不同年龄和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就必然产生矛盾冲突；从环境来看，日常化的人与非日常化的环境的冲突也是不可避免的。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人要食用草根树皮（《幸存者》），“地球村”中的人要在几个月内与外部世界相隔绝（《阁楼故事》），这种冲突迟早会爆发。如此这般就有戏剧性：《生存者》中的钩心斗角和拉帮结派，《阁楼故事》中的男女情感，《诱惑岛》中的旧爱与新欢等等。

第三个策略是竞赛节目的欲望客体设置和淘汰方式突出“秀”。是竞赛就有目标，目标设置越重要越刺激，一帮人越会拼着老命玩，才会有戏看。在西方，我们看到金钱、性、自我实现都被拿来设置成目标，如《生存者》的奖金数额高达百万美元。是竞赛就会有淘汰规则。无情的淘汰自然带来冲突。冲突可以分为人与自然的冲突和人与人的冲突。人与人的冲突又可以分为团体与团体之间的冲突，自己和朋友之间的冲突，自己跟道德感的冲突。在这些冲突中，人性和人的个性就会鲜明生动地表现出来。有冲突也才有戏剧性。所谓戏剧性，亚里士多德说，就是转折和发现。转折和发现，就会带来悬念，就会引人入胜。

这三大策略紧紧围绕真人秀节目的三大基本元素进行，为它们服务。正如三大要素紧密相连、不可分割一样，这三大策略也不是纪录片、电视剧和竞赛节目的简单杂糅，更不是其中任何一种节目样式的副产品，它是一种新型的综合性节目，具有自己的形态特征。

（三）真人秀对电视手段的运用

真人秀节目不像某些极端的“真实电视”那样采用“奴隶摄像机”被动地、无取舍地、事无巨细地记录和表现游戏过程，相反，它们对电视手段的运用进入了电视艺术发展的一个全新的集大成的阶段。就其文本结构而言，真人秀电视节目大部分以后期剪辑的真实记录为主，在真实记录阶段节目通过摄像机对游戏过程进行完整展示，并辅之以敏锐捕捉深入挖掘到的具有表现力的细节，加上对一部分游戏进程中参赛者的现场采访，以及节目和游戏主持人的叙述；到后期阶段做一些包括特技、音乐的加工，增加感染力。它的“真”和“秀”在文本构成中一般如此分布：“真”由游戏本身的事实性和真实进程为核心，以前期拍摄阶段运用的纪录片式的纪实手法为“语态”、“情态”、“时态”保证；“秀”由人为制定的游戏规则作用于游戏中的人所产生的游戏推力和叙事动力为里，以后期剪辑中运用电视剧、肥皂剧等虚构类电视作品的表现手法为表来形成。“事实证明衡量真实电视是否成功的一种方法，看它是否将不同的节目类型，比如纪录片、游艺类节目以及肥皂剧等多种风格综合在一起。”^[2]

三、为真人秀在电视节目谱系中定位

无论真人秀具有多么复杂的混杂和融合的特征，它的本体是一种电视节目。但要为真人秀电视节目在电视节目谱系中定位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这从对其众多的称谓上可以反映出来：实况节目、游戏秀（Game Show）、真实电视（Reality TV）、真人秀（Truman Show）、真实肥皂剧（Reality Soap Opera）、创构式纪录片（Constructed Documentaries）、真实节目（Reality Show）……

真人秀节目是后现代语境下，各种节目类型相互渗透、相互借鉴产生的一种节目形态。构成其节目的基本要素十分丰富，而这些基本要素的有无与多寡使真人秀节目形式十分多样，并且随着要素内容的更新不断产生新的节目样式^[3]。要充分认识真人秀，应该对电视节目类型、电视节目形态和电视节目模式等概念作相应的了解。

（一）节目类型、节目形态和节目模板

在电视媒介诞生和发展的早期，电视节目的形态是简单粗糙的。它受电影和报刊的影响很大，体现自身媒介特征的东西还不多。但总的来说，自电视诞生之日起，在电视屏幕上就有新闻性的节目和文艺性的节目，可以说电视节目最基本的种子节目就是这两类。因此，有人将所有电视节目分为新闻种群和文艺种群，任何节目都可以从这两大种群中衍生分化，或者混合杂糅。

像其他不断走向成熟的产业一样，作为电视产业核心产品的电视节目也日益精致化、标准化和类型化。从制作和销售的需要出发，把形形色色的电视节目划分成各种类型，已经日益成为电视工业规范化生产的一种手段。

对节目类型一种功能性的认识是，类型（genre）是具有联想关系的公认套路，某种特定媒介（电影、电视、写作）的全部作品都被分门别类地纳入其中。进行类型确认的要旨在于，观众、读者、批评家可根据开始确认的类型而产生特定的预期，从而据以确定自己对它的反应^[4]。电视是一种高度类型化的媒介，只有极少数一次性节目会偶尔不在已经确立的一般类型之内。类型是对大量的电视节目分门别类的主要方式，一个类别主要将分散的因素集合在一种文化意义的标签之下。尽管一个类别的组成部分或许拥有一些将它们联系起来的内在属性，但是类别自身并没有固定的属性。大卫·麦克奎恩认为，类型的划分依据不同节目所使用的特殊程式，这些程式我们在经常接触之后就能够识别。程式是一些重复出现的元素，在重复中这些元素能被观众所熟悉和预见。于是，这些元素在使用时就会和某一特定的节目类型联系在一起。程式包括人物、情节、场景、服装和道具、音乐、灯光、主题、对话、视觉风格……^[5]

节目形态（format），是指一套制作电视的方法、概念、技巧、内容和表达方式，是一个融合体，可以用时长、布局、程式和变化步骤等指标来界定，有相对稳定性、规范性和标准性^[6]。节目形态还是一个电视节目所特有的相对稳定的特征。形态对于电视节目来说就是使其稳定成型的那些因素。限定性是电视节目形态的核心，是电视节目形态的基本要义。没有限定性也就谈不上节目形态，有什么样的限定，才会形成什么样的形态。节目形态的限定性指的是制作者通过自觉的控制对电视节目的内容与形式做出比较明确的限定，可以通过对题材、内容、结构方式、叙事方式等的限定，将节目锁定在一种定位清晰、特征鲜明的状态上。现在的电视节目形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创生、分化、变异^[7]。

对电视节目来说，类型是外延，节目形态是内涵，是类型元素的集合。

类型经过了非常周密的调查、细致调整和实验后被打造出来，一旦推出一个新类型，制作者会去申请版权，如需采用则需购买版权，即“format licence”^[8]。需要指出的是，新形态的强限定只是限定框架、结构、流程——一般统称为节目模板——而不限定节目的具体内容。一个模板是否有价值，也要看它是否具备在一定框架之下演绎的空间^[9]。

（二）“血统”复杂的真人秀

电视真人秀是一种新的电视节目类型，是电视节目形态发展到今天的集大成者。吉特林（Todd Gitlin）说：“电视工业提供了一种重新组合的文化，在这种文化中，新产品被用于模仿过取得成功之作，将几个同类产品的特点结合在一起……通过吸收成功的节目的特征和根据这些节目创新节目，电视的派生产品将这种重新组合的策略应用到它自身的媒体之中。”^[10]真人秀在组合方面，显得十分突出，甚至可以说，真人秀电视节目是迄今为止将成功的节目特征加以组合，混杂程度最高、“血统”最复杂的节目类型。

表征电视节目的维度无外乎内容、行业、形式和所诉求的对象四个方面，这四个方面可以包容电视节目的主要特征和全部类别集合^[11]。真人秀电视节目在内容上，有歌艺（《超级女声》）、舞蹈（《舞林大会》）、时装（《全美超级模特儿新秀大赛》）、选美（《你激动吗，寻找全美最性感的人》）、原始生活（《幸存者》），玩命冒险（《极速阿尔塔》）、整容（《天鹅》）、整蛊（《恐惧元素》）、工作创业（《创智赢家》）、偷窥（《老大哥》）、换妻（《交换配偶》）、减肥（《超级减肥王》）、赛车（《做个赛车手》）、求职（《学徒》）、寻宝（《夺宝奇兵》）、美食（《希尔的厨房》）、拳击（《名人拳赛》）等；在行业上，有医疗、保健、演艺、金融、商业、法律、旅游、食品、建筑装修、形象设计、主持、饮食等；在形式上，融合了纪录片、游戏节目、肥皂剧、谈话节目、益智节目、服务型节目、现场直播等节目类型的形式元素；在所诉求的对象上，有青少年、儿童、妇女、求职者、探险爱好者、美食爱好者、创业者等等。

可见，真人秀显然具有形态元素混杂的特性。“真人秀节目天生就是混杂的产物，兼具虚构和真实两重特性的它，在兼收并蓄虚构与非虚构电视节目的特性方面从容自如，在整合节目类型方面也游刃有余，具有强大的嫁接能力。真人秀的根须在过去几年里已经向任何目前可能的方向沿展……”^[12]

（三）娱乐性游戏节目

有学者将电视节目分为四类：资源性节目、主持人节目、创意性节目和游戏性节目。前三类节目的核心分别是题材资源的性质，主持人的美丽，创意的提出、实施和发展。而游戏性节目的核心元素主要在于游戏内容、游戏规则和游戏参与者的表现以及节目对游戏过程的记录^[13]。在这种分类下，真人秀兼有资源性节目、主持人节目和创意性节目的性质，但还是被归之为泛游戏类节目。对真人秀来说，新颖而合理的游戏结构，既具有代表性又具有表现力的节目参与者，能够充分体现参与者的主动性和过程的戏剧性规则，充分细致开放的现场记录，具有艺术感染力的戏剧化加工以及能够充分调动观众参与的互动环节的设置，是真人秀成功的关键问题^[14]。

作为一个大概念，游戏节目实际上包含除谈话之外的所有综艺形态。因为出现在电视上供观众娱乐的综艺节目从本质上说都不过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游戏。它们的共同点都是，无论节目（游戏）进程或结果多么让人无法预料，游戏的规则都已预先规定好，所有的情节都将按照预设的步骤上演^[15]。“电视游戏节目几乎从一开始就试图成为交互科技的最大受益者。在传统的单项电视游戏节目中，观众只是被假定跟着游戏娱乐。为什么不使这种游戏参与更真实，让观众也实实在在地与来宾竞赛并有机会赢得奖品呢？节目《风险》（Joepardy）和《命运之轮》（Wheel of Fortune）已经开始转向这种制作方式。当全方位服务网络的数量足够到位时，传统的电视游戏频道也向交互式转变。”^[16]

如果要给真人秀在电视节目谱系中定位的话，真人秀应该是娱乐性游戏节目。真人秀是娱乐节目。电视娱乐节目是指通过电视这一特定的传播媒体传播的，大众广泛参与的，以审美性、娱乐性、观赏性和趣味性为特点的电视节目^[17]。同时，真人秀本质上又从属于游戏类节目，一般来说游戏类节目展示的就是一个竞争过程，一个目标明确的竞争过程，节目都以参与者达成预先设定的最终目标而告终。它的要件是：（1）人为设计的游戏规则；（2）真实参与的现场风格；（3）在设计好的规则下进行真实表现。苗棣曾说：有不少专家认为“真人秀”其实不过是“游戏节目”的一种亚类型，只是它近年来太过火爆，所以才独立出来作为一个特殊的品种^[18]。

传统上竞赛游戏节目其内容和表现形式限于益智类节目的智力问答和纯游戏节目肢体化的活动。而真人秀节目与其他游戏竞赛节目相比，最为独特的一个特征是，它集中展现了人的丰富性，其对人性深度的挖掘及展现程度空前深入。《走入香格里拉》总导演陈强声称：他们想将社会、人类学标本融入节目中^[19]。在电视节目谱系中，真人秀节目因其频繁出现在屏幕上已成为界于非常态节目和常态节目之间的节目样式了。它之所以有比较强大的吸引力，在于在多频道时代，它能以活动（游戏）的参与性、过程的互动性、内容的开放性、环节的竞争性、结果的未知性和功能的娱乐性而有别于其他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