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持谦与顾炎武_顾炎武的事迹

车持谦与顾炎武_顾炎武的事迹

尽管车持谦“生平服膺顾亭林”，但他的知名却是因为三部冶游笔记：《秦淮画舫录》、《画舫余谈》、《三十六春小谱》。《秦淮画舫录》的体例全仿余怀《板桥杂记》，算是后者的续作。虽然以青楼妓馆为题，但是因为秦淮画舫在明清易代之时出现过许多传奇故事，所以很容易引起读者对那段往事的追忆，例如马功仪为是书所作的《跋题》就这样讲到昔年情形：

胜国末年，尤为极盛。当四方兵戈纷扰，告警之书日不暇给，而河上笙歌，尚复喧阗竟夜。甚至社屋已迁，宫车晚出，致身殉难者，了不乏人，二三鼎轴之臣，转事委蛇观望，卒之偕白马来朝，彼北里小女子，如方、李、河东，反次第以奇节表著……我朝缔造日久，海甸升平，四方人士来吾郡者，争思寻古迹，证前闻，命棹欹篷，逍遥靡间……[27]

这段话写于嘉庆二十二年十一月。从青楼妓馆而牵连到胜国遗事，进而论到政治责任和士夫气节，固然是文人发思古幽情时的常见论调，不能夸大其政治意味，但如果把它放在文网渐松的嘉庆、道光之际，仍然可以作为残明历史开始复活的一个小小表征[28]。车持谦除了曾辑这几种画舫录之外，还编过《莫愁湖志》、《钟山志》，所记的都是南京本地之胜，自不免有凭吊胜国之思[29]。所以，尽管他自称，编辑顾炎武年谱是对少年时写作冶游笔记的追悔，但从中仍能看到著述之间的内在关联，即从前朝画舫而至于胜国遗民，当然同时也还夹杂着表彰乡贤的因素在内。

车持谦本亭林年谱编成于道光十七年，刊刻是在道光十九年[30]，但是这个刻本并不是车持谦所撰述的原貌。北京国家图书馆藏有一个《顾亭林先生年谱》的抄本，题为“顾衍生原编、吴映奎重辑、车持谦增撰”。在这个抄本的最后一页有张粘签：(www.guayunfan.com)顾亭林先生年谱。此本为上元车君秋舲所重纂。道光中，陶文毅公督两江时，车君呈此本求序于公，公旋以疾请告。时先君馆节署，辞归，公以此谱并当涂陶主敬先生年谱属校拟序。未几，公薨于位，此谱亦遂庋留箧中。持谦者，秋舲名也。秋舲祖籍邵阳，为康熙中鹤田（万育）给谏之裔……此当为未刻之本，因识其略于此。周岷源识。[31]

周岷源父子事迹待考。最后一句说车持谦本亭林年谱是“未刻之本”，显与事实不合。但是抄本中有不少墨笔校改的地方，与刻本相对照，发现绝大部分的校改都为刻本所采用，不过刻本中也有少量的内容比抄本为多。结合周岷源的跋语可以判定，这个抄本是介于原稿本和刻本之间的一个抄校本，也是比刻本更接近车持谦原稿本的一个本子。

车持谦推崇顾炎武不遗余力。除了编辑亭林年谱，他还计划在钟山为顾炎武建立祠堂。钟山是明太祖孝陵所在之地，又名神烈山、蒋山，顾炎武的化名蒋山佣即来源于此。顺治十一年春，顾炎武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卜居南京钟山之下，还曾四谒孝陵。他有《侨居神烈山下》诗云：“典得山南半亩居……每过陵宫一下车”[32]，车持谦有感于此，打算在钟山为顾炎武买地建祠：“昔先生尝侨居吾乡神烈山下，拟买山前鄛地，为构一祠，岁时展祀，且题楹帖云：一代高明承母志，千秋孤诣正人心。神而有灵，庶其歆格欤！”[33]不过，车持谦的构想并没有实现，南京之有顾炎武祠已经是在同治年间，当时车持谦早已去世，而且建祠的地点也不是在钟山。[34]

值得玩味的，是车持谦为构想中的顾祠所拟的楹联。虽然车持谦对顾炎武的学问并不陌生，但楹联中只字不提亭林的学术贡献，而完全聚焦于他的人格感召上。不过，这种对顾炎武人格的颂扬写得非常隐晦：“承母志”表面看上去是在称赞顾炎武的“孝”，但其实指的是亭林生母为清兵所杀，嗣母在清兵占领江南之后不食而死，遗命亭林“毋事二姓”，实际是在褒扬顾炎武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