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与道德仁艺_中国士人的故事

士人与道德仁艺_中国士人的故事

“道德仁艺”四字是一个士人的基本标准，这与孔子的德治思想相联系。士人要安邦治国，国君要治平天下，就必须举贤任能，参与国事。有一次，弟子仲弓问孔子如何搞好政治，孔子回答“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1]说政治需要贤才参与。什么样的人是“贤才”呢？孔子曾经提出了一个“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标准。[2]这个原本是教学活动中一个好学生的标准，后世成为贤才标准。简言之，有理想、有道德、有天份和治国才能，才是一个合格士人的基本标准。

所谓“士志于道”，就是要有政治理想和哲学目标。要立高远的政治理想，“道不过三代”。[3]夏商周“三代之治”是一个士人的最高目标，至于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立志要高远，这是中国士人立志的基本特点。另外，中国士人立志还有一个特点，“道不远人”。[4]这是一个最低要求，即把崇高的政治目标掩藏在日常伦理的、认知的和宗教活动后面。“衣服有制，宫室有度，人徒有数，丧祭械用皆有等宜”，政治理想从日常穿着、居室、随徒和器用的合理性做起。故而，士人之道是一个集天道与人道、形而上与形而下、政治认知与伦理修养、宗旨与方法于一体的一个崇高知行意向。表现在具体政治上，很多时候只是一股董道直行的意气。

所谓“士据于德”，就是要拥有高尚的品德。思想志于道，行为据于德。士人道德行为，诸如“君子不器”，[5]“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6]“君子喻于义”，[7]“君子有三戒”，“君子有三畏”，“君子有九思”[8]等德行。士人行君子德行，实际是强调一种理想人格，要求做一个不同于凡人的士君子。但是传统儒家有一个问题，就是将治身与治世二者混淆，认为国家的治乱，取决于是否有德者在位，决定于治人者道德水准的高低。实际上，在国家政治活动中，个人德行不是充要条件。国家治理首先是权力，法令是靠具有强制力的权力推行的。战国“六合归一”，既不归于拥有人格的鲁国，也不归于最讲人情的齐国，而是归一于讲究法制调动人力的秦国。治世与治身，是两个不同范畴。

所谓“士依于仁”，就是要依据仁的精神。仁有两个含义，一次樊迟问孔子何谓仁，子曰仁者爱人。[9]孔子爱人是有前提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10]爱人先从爱自己开始，然后“仁，推己及人”。[11]这也就是“忠”的含义，士人先要忠于己，然后及于他人。一个士人弄不清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自何处托底爱人？从何处托底提撕人？同时，孔子爱人还是有逻辑推论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2]忠于自己的人才会对别人宽恕，此即“忠恕”之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13]这也是“仁道”。这是仁的第一个含义，凡事先从自己做起。另一次颜渊问孔子何谓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14]孔子说仁是一个从心所欲而不逾礼的理想状态，是以礼存心的状态。这是仁的第二个含义。所以，仁实质是一种忠恕守礼的心性。最后，孟子说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仁存心也。[15]这是讲士人以仁为天性，没有仁性成不了士人。

所谓“士游于艺”，就是能从容地运用知识和技能。艺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孔子当年私学教育内容以这六种技能为主。“不学礼，无以立”，[16]“礼”者，凡政教刑法、朝章国典皆为礼，有“吉凶宾军嘉”五种礼仪。吉礼事邦国之鬼神，凶礼哀邦国之忧，宾礼亲邦国，军礼同邦国，嘉礼亲万民。[17]包括了今天的哲学、政治、教育和社会诸方面的文化；至于“乐”，有礼则必有庆贺宴飨之乐，包括了舞蹈、音乐等艺术；“射”是军事、武功方面，拉弓射箭，更是一种修身养性、培养君子风度的方法，包括了射击、击技、体育等；“御”是驾车，但不仅仅是一门技术，“赵襄王学御于王子期”[18]说明驾驭之术中有运筹学、驾驭学，故更是一种智术；“书”，文字书法；“数”，术数，推测自然、社会、人事“吉凶”的理论。(www.guayunfan.com)中国士人有显然的理想政治意图和明显的精神贵族倾向。由于其理想性，所以“道德仁艺”诸概念没有确定的界定；由于其精神性，所以在后世的士人实践中有很浓的唯意志论成分。在漫长的历史中，中国士人的诸多问题均与此有关。

注释

[1] （春秋）孔子：《论语·子路第十三》，中华书局，2006

[2] （春秋）孔子：《论语·述而第七》，中华书局，2006

[3] （战国）荀子：《荀子·王制篇第九》，方勇等注，中华书局，2011

[4] （汉）戴圣：《礼记·中庸第三十一》，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5] （春秋）孔子：《论语·为政第二》，中华书局，2006

[6] （春秋）孔子：《论语·卫灵公第十五》，中华书局，2006

[7] （春秋）孔子：《论语·里仁第四》，中华书局，2006

[8] （春秋）孔子：《论语·季氏第十六》，中华书局，2006

[9] （春秋）孔子：《论语·颜渊第十二》，中华书局，2006

[10] （春秋）孔子：《论语·雍也第六》，中华书局，2006

[11] （战国）孟子：《孟子·尽心上》，王常则注，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

[12] （春秋）孔子：《论语·卫灵公第十五》，中华书局，2006

[13] （春秋）孔子：《论语·里仁第四》，中华书局，2006

[14] （春秋）孔子：《论语·颜渊第十二》，中华书局，2006

[15] 原话是“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见（战国）孟子：《孟子·离娄下》，王常则注，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

[16] （春秋）孔子：《论语·季氏第十六》，中华书局，2006

[17] （西汉）司马迁：《史记·卷一　五帝本纪第一》，中华书局，2006

[18] （战国）韩非子：《韩非子·喻老第二十一》，高华平译注，中华书局，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