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对科学的戏弄

第二节　“猴子案件”：舆论对科学的戏弄

要在人民当中传播知识。除此而外，没有任何能够维护自由和幸福的稳固基础。

——托马斯·杰弗逊

美国著名的媒体文化研究者和批评家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1931—2003），其20世纪80年代的著作《娱乐至死》表达的是：印刷术时代步入没落，而电视时代蒸蒸日上；电视改变了公众话语的内容和意义；政治、宗教、教育和任何其他公共事务领域的内容，都不可避免地被电视的表达方式重新定义。电视的一般表达方式是娱乐。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一切文化内容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而且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娱乐至死》何尝不影射着当今。电视、报纸、期刊、广播、网络，构成一个舆论媒体的娱乐系统。近年来，舆论媒体特别是网络不是打造了一个个的收视“神话”吗？“芙蓉姐姐”、“天仙妹妹”、“凤姐”……哪一个不是让人娱乐至死啊？不管你是讨厌，还是喜欢，舆论媒体总是对你“狂轰滥炸”，我们不是被“娱乐死”，就是被娱乐信息给“炸死”了。总之，还是被舆论媒体“娱乐死”了！

回首身后，俯察科史，令人不禁回想起20世纪20年代发生在美国的“猴子案件”。至今想来，让人感觉科学遭到舆论媒体的戏谑，当时着实让人愚弄了一把！

“美国猴子案件”，即斯科普斯进化论审判案（The Scopes Evolution Trial），发生在1925年7月10—21日美国田纳西州代顿镇的瑞勒县法院（Dayton’s Rhea County Courthouse）。这起审判案由于原告方布赖恩（Willian Jennings Bryan，1860—1925），与被告方达罗（Clarence Seward Darrow，1857—1938）等人的新闻轰动效应，以及涉及的主题之广泛与深刻——科学与宗教（达尔文进化论与《圣经》神创论）、教师的教学自由与学生的学习自由、政府的权威与家长的权力之间的冲突，还有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关于言论自由与宗教法规、第十四修正案关于个人自由的条款等，引起了美国媒体的空前兴趣和大肆渲染，以至于审判案一个月后敢以《世界上最著名的审判案》为题发表庭审速记报告。令人惊愕的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卖出了近万份拷贝！

然而，由于记者们对布赖恩露骨的偏见、懈怠的工作态度，以及对教师的言论自由这一重要主题的过分强调，又将其与信仰自由问题搅在一起，并将同样重要的主题——学生学习的学术自由，当他们对有争议的课程存在选择的时候——置之不顾等等，导致了对这起审判案错误的报道与解释。后来的历史学家们又依据记者们的报道和非正式的庭审记录和当事人，对该案件进行了以讹传讹的诠释。加上1955年以后的戏剧、电影和电视《空穴来风》（Inherit the Wind）在观众中造成的巨大影响——鲜有观众注意到作者劳伦斯（Jerome Law‐rence）和李（Robert E．Lee）在序中的否定声明“《空穴来风》不是历史！”这样，这起审判案就被偏见歪曲为纯粹是科学与宗教的冲突，甚至“世界是由猴子们组成的”，时间竟长达至少65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