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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本体论

时间:2022-12-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中观学派以及般若各家均以“性空”为“如”,意在说明万象万物,方生方灭,四大皆空,否认有主宰世界的独立万能的本体。无论是原始佛教,还是印度部派分裂以后的佛教和中国佛教,无一例外地在这自相矛盾的理论中,不断探求解决的方法。这种理论上的妥协,实际上是真如本体论和缘起论的对立统一。即使如佛教,尽管在主观意向上否认有本体的存在,然而在其思维和论证的过程中,终究摆脱不掉一种贯穿始终的依托形式。

1.真如本体论

真如,梵文Tathatā或Bhatathata的意译,意为事物的真实相状,真实性质。《大乘起信论》把先天具有佛的全部功德和永恒不变的真心称作真如,又名“如来藏”,“如来法身”。中观学派和般若各家都以“性空”为如,亦称“诸法实相”。通常解释为绝对不变的“永恒真理”,即本体。《成唯识论》卷九云:

“真”谓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谓此真实,于一切位,常如其性,故曰真如……此性即唯识实性。

没有比这句话对真如的解释更清楚的了,它是“真”和“恒”的统一体。在法相宗那里,它就是变现一切事物的“识”,因此也就是“唯识实性”。

需要说明的是,就佛教教义的基本精神来说,它坚持“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观点,认为一切事物皆因缘和合而生,随生随灭,变易无常,因此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和超越一切的主宰,即无本体论。这是佛教区别于其他任何宗教和学术思想的鲜明个性。所以中观学派以及般若各家均以“性空”为“如”,意在说明万象万物,方生方灭,四大皆空,否认有主宰世界的独立万能的本体。中国佛教之各家,无论是空宗,还是有宗,也都毫无例外地持此观点,在理论上围绕“无我”,“无常”,“性空”等义展开他们的论述。他们争相说明三界空无所有,当然也就没有恒久不变的事物。可以这样说,佛教各派理论的优劣,就是看对于“变易”的“空”的论证是否圆满。禅宗在这一方面显然居各宗之上,其末流不立文字,道断语言,机锋公案,玄而又玄,也是“空”论发展的必然结果。

但是,“变易”和“无自性”本身也是一种属性,对它们的肯定就是对这一理论自身的否定。因为它毕竟承认了大千世界中,仍然有一种恒久不变的事物,或者说是性质——“变易”和“无自性”——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并主宰或支配它们的生灭变化,如此便是“非空”。这样就形成了两个二律背反,即:

世界是没有主宰的,

世界是有主宰的;

事物是变化的,故无自性和实相,

事物具有“变易”和“无自性”的永恒特性。

实际上,佛教自创始以来,就陷入了这一无法解脱的自相矛盾的理论危机之中,它反映了主体和客体的尖锐对立。无论是原始佛教,还是印度部派分裂以后的佛教和中国佛教,无一例外地在这自相矛盾的理论中,不断探求解决的方法。小乘的“法有我空”,大乘的“我法两空”,瑜伽的“识有境无”,就是不同时期,不同派别解决这一矛盾的护法武器。但它们始终都未能从这一泥潭中拔出脚来。就连“空”论的佼佼者禅宗也不得不承认“清静自心”的存在,提出“自贵其心”,“随缘任运”的解决方针。这种理论上的妥协,实际上是真如本体论和缘起论的对立统一。

法相宗当然也注意到了佛学这一理论上的危机,因而提出了“唯识无境”的命题。《成唯识论》卷一中有“外境随情而施设,故非有如识,内识必以因缘生,故非无如境”,指明了境无识有,一切万法唯识所变的主客体密切关系,为解决佛教的理论危机做出了新的贡献,标志着佛教在理论上上升到了一个更高层次,表现出法相宗的独立个性。“唯识无境”这一命题,其实就是赋予“识”以本体的意义,因此“成唯识论”称它就是“真如”。本体论和缘起论的矛盾对立,就这样被统一在一起了。章太炎无疑也发现佛学理论上的漏洞,他说般若家说“心境皆空”,“到底无心无境,不能成立一切缘起”,(29)因此依照法相宗的思维方式,从“性空”到“唯识”,并结合中国传统哲学由人事追溯人心的道路,求是求真,确立了他的真如本体论。

思想家,或者说哲学家和宗教学者,区别于其他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的显著特征是:他们更关心形而上的问题,主要兴趣在于穷源究委,探索世界的本源,人的认识的发生和归宿。也就是说首先要确立一个终极依托的形式,即本体。即使如佛教,尽管在主观意向上否认有本体的存在,然而在其思维和论证的过程中,终究摆脱不掉一种贯穿始终的依托形式。而政治则不然,他们全心倾注在国计民生的具体问题上,很少关心,甚至完全漠视本体的意义。在这一方面,章太炎无处不表现出作为一个思想家的素质。他说:

言哲学创宗教者,无不建立一物以为本体。其所有之实相虽异,其所举之形式是同。是圆成实性之当立,固有智者所以可也。(30)

从另一方面说,“五尘固幻有也,而必有其本体;法尘亦幻有也,宁得谓无本体乎”(31),前半句意指官感所对之境,如梦幻泡影,必有其发生之本,说明本体存在的必然性;后半句意谓意识所缘一切法,(32)也非实体,当然不能自生,进一步说明本体存在的普遍性。

他说的圆成实性,是法相宗遍、依、圆三性之一,即圆满成就之真实性,它是一切有为法体之根本性,是实有、真有、恒有,故曰法性,亦称真如。章太炎首先肯定,哲学和宗教一样,都要建立一个思想上的终极依托形式——本体,它们的内涵虽然可以不尽相同,但它们作为一种依托的终极形式却是完全一致的。章太炎则选择圆成实性,即真如,立为哲学体系的本体,其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的哲学体系是以法相宗“三自性”的框架构建起来的。“何因缘而立宗教,曰由三性,三性不为宗教说也。”(33)第一自性,即遍计所执性,“惟有意识周遍计度刻画而成”(34),因此所见色空,自他、内外、能所、体用、一异、有无、生灭、断常、来去、因果各种相对存在的相状,“离此意识,则不得有此差别,其名虽有,其义绝无”(35)。所以是空,是妄。第二自性,即依他起性,由意识以外的其他七识“虚妄分别而成”,也就是说,此性依眼、耳、鼻、舌、身、末那和阿赖耶识之因缘而生,故“其境虽无,其相幻有”,(36)因此是幻,是假。只有第三自性,即圆成实性,“由实相,真如,法尔而成,亦由阿赖耶识还灭而成”(37)。意思就是说此性是真如自然而生,阿赖耶识直接证得,因此是真,是实。所以他又说:“在遍计所执之名言中,即无自性,离遍计所执之名言外,实有自性。是为圆成实性。”空妄、假幻、没有自性的遍计所执性和依他起性,自然不能成为贯穿始终,支配一切的本体。只有真实永恒的圆成实性,才能做终极依托形式。其实圆成实性和阿赖耶识,真如,法界,在章氏的哲学范畴中,从本质上讲,没有差别,它们是不同称谓的同一概念。正如章氏所言:“圆成实性云者,或称真如,或称法界,或称涅槃。”(38)所有这些概念,全取自于法相典籍,其思想脉络也完全循法相宗的诠释。尽管我们认为章氏哲学不是纯粹的佛学,只是从法相典籍中撷取了某些现成的资料和语汇,“断之鄙心”而成,却仍然称其为法相唯识哲学的道理也在于此。

单纯讲“真如”是真,实,做为本体,这条件还是不充分的。所以章太炎又说:

识者,以自证而知。(39)

真如本识,非因缘生。

真如本识,无有缘起。(40)

识,不依因缘而生,由自证而知;真如即识,当然也不依因缘而生灭。这样就把真如置于佛教十二因缘的整个链环之外,把它视作不依任何事物,不受制于任何规律而独立存在的自在之物,所以是常,因而体现了实在、普遍和永恒的特性。这就足以承担本体的重任了。

章太炎这里所说的识,实际上指的是瑜伽行派和法相宗所谓的第八识,即阿赖耶识,又称“藏识”、“种子识”,意谓含藏诸法种子,集起一切现行。《成唯识论》卷二谓其“体相虽多,略说唯、有、如是三相。”简单地说,其一因相,能永恒执持产生世界一切事物的种子,故为万法之根本原因,即宇宙的根本,又名“一切种识”。其二果相,根据前世所作善恶行为,而引生后世相应的果报,保证精神主体恒存不灭。其三自相,即上述因、果二相的统一,它能执持诸法种子(能藏),受熏形成新种子(所藏),被末那识执为自我(执藏)。可见此识是物质世界和精神活动的本源,是轮回果报的主体,是证得真如、涅槃的依据。一句话,它是先天而生,而又生成万物的宇宙本体。

其实,这个问题恰恰是缘起论和本体论在理论上互相冲突的交接点。在法相宗那里,它一方面强调“识必以因缘生”,说明识的存在,发生也是有条件的,相对的,另一方面又肯定“识”,“无有缘起”。由此二律背反,不得不创造一个玄而又玄的阿赖耶识,以证明“识”的存在、发生是无待的,绝对的,并用它来弥合佛学中主客体之间的裂痕。这些正暴露了佛教哲学上的漏洞。章太炎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诸子略说》中谈到《老子》的“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时,明确指出:

“元,始也。”夫万物实无始也。

所谓有始者,毕竟无始也。庄子论此更为明白,云:“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佛法有缘起之说,唯识宗以阿赖耶识为缘起,《起信论》以如来藏为缘起。二者均有始,而《华严》财称无尽缘起,是无始也。实缘起本求之不尽,无可奈何,乃立此名耳(41)本无始,无可奈何称之曰始,未必纯是;无可奈何,又称之曰无始。故曰无通于元。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作为终极依托形式的本体,在哲学上是万物的起始,他说“识性真如……惟一切事端之起”(42)就是这个意思。然而事实上,没有终也就谈不上始。推本求源,求之不尽,无可奈何,才确立一个本体,以求论述上的方便,所以说,始就是无始,元就是无。这里既表现出他辩证思维的理性主义性格,也流露出他对佛教哲学,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哲学体系,主客体之间,行为和境界之间裂痕的无可奈何。他直接借用法相宗的观点,确立真如本体,就是他的理性主义和无可奈何的情绪的共同产物。

为了说明真如的性质,章太炎利用他所擅长的格义手法,将真如同西方哲学中,某些相应的范畴进行了比较,更加鲜明地确定真如就是西方哲学中的本体。

他认为真如与柏拉图的伊跌耶(Idea)即“理念”相似。又指出真如固然超越一切事物,却在一切具体事物无尽变化中显现,而柏拉图的理念世界纯为“本无而强施为有”的“悬想”(43)。他认为,柏拉图一面以理念为实有,另外又给“非有”创造了另一本体的条件,形成了两个本体并存的情况,因此也不能“自完其说”。

他还将真如比附康德的“自在之物”,把佛说的“真我”与“幻我”视作康德的“真我”与“现象之我”,肯定透过虚幻不实的表象,便能把握真如的实相,说明本体和现象之间存在一种可以导引认知事物本质的关系。同时他又借用佛学中的“四分”,即相分、见分、自证分和证自证分,批判康德的自在之物不可知论,说明真如本体的可认知性。其实,这种可知性,不过就是认识自我。

另外他还把真如比作老子的“道”和“无”,庄子的“灵府”和“灵台”,以及儒家的“无极”和“太极”,用传统文化中的一些范畴,比较说明真如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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