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税起征点“一刀切”何错之有

个税起征点“一刀切”何错之有

最近，围绕个税起征点提高问题，大江南北，可谓热议滚滚，此起彼伏。尽管所争所论未必触及个税改革的本质问题，但毕竟呈现的是一种良性的氛围。利益相关者可以放言参与，表达自己的诉求，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是和谐社会建构的先决条件，是文明社会的应有气象。

但有争论的条件与所争论问题的正确性、正当性以及公正性之间，是没有必然关系的。比如，争论个税起征点是1500元合理，还是3000元合理，甚或是8000元合理，都属于同一个问题。但当争论个税起征点是否应该“一刀切”的时候，则是另外一个问题。以多少元“一刀切”和是否应该“一刀切”有本质的区别。以多少元“一刀切”更多的是一个契约性的问题，是大家协商的问题，它的合理性有赖于利益相关者的讨价还价，是一个公共选择的问题。因此，它可以随着时代的变迁，经济条件的变化而适时调整。但是否应该“一刀切”则是一个社会应该如何分配基本权利与义务的原则和标准问题，是一个最重要、最根本、最基本的公正问题。公正原则与公正原则的公正性不是同一个问题，公正原则的公正性既取决于人们对一个行为(包括政策)的客观认识程度，也取决于人们对社会治理制度或者政策的终极目的的认识。“一刀切”所奉行的正是一个最重要的公正原则——人权原则。人权原则的本质内涵意味着在涉及人权分配时，我们必须奉行绝对平等原则，不论差距如何，不谈后天贡献如何。一句话，不讲贤愚贵贱，不分老少胖瘦。

为什么个税要设置起征点？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一从娘胎里生下来，就不可选择地参与了社会共同体的缔结，成为社会共同体的一个股东，为社会共同体的创建作出了我们最初的贡献。这个贡献，是任何社会成员都一样的，不可能谁比谁多。不论你是出生在穷乡僻壤还是出生在侯门深宅，也不论你是农民工人之子，还是领导老板之后，大家对社会共同体的最初贡献都是绝对一样的。所以，凡是涉及人权层面的分配，都必须绝对平等绝对平均，不能搞区别对待。个税设置起征点，其实所体现的正是这种人权精神——既然大家在这个层面作了同样的贡献，那就都扣除算了。至于随后的差异，则应当是另外一个原则——比例平等原则，比例平等原则的内涵是谁借用大家共同创建的社会共同体这个公共资源创获得财富越多，谁就应该按比例多缴一些税。也只有这样才能全面体现真正的公正，有助于公正与效率的统一。事实上，任何人任何企业，如果脱离了社会共同体这个公共资源的支持，都肯定一事无成。既然如此，超额累进税制度的设置也是符合公正原则的，财产税、遗产税同样是符合公正原则的。因为一切成功者的成功，客观上都是比其他社会成员过多地利用了大家共同创造的社会共同体这个公共资源，因此，也就间接地包含了对弱者的剥夺，应当再从他们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财富来补偿弱者。

如此看来，那些质疑个税起征点“一刀切”者的论点显然是错误的。他们认为，全国“一刀切”的标准，不利于公平税负的判断是片面的；认为“一刀切”是一种懒汉式的思维是没有道理的。岂不知，个税起征点体现的是人权精神，“一刀切”体现的是最重要的公正原则——绝对平等的人权分配原则。而捍卫个税起征点“一刀切”者的论证也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只是宣称个税起征点“一刀切”是符合税收公平原则的，有利于人才在全国的自由流动，有利于为中西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创造公平的税收环境，是国际通行做法。至于究竟为什么，大多语焉不详。甚至前后矛盾，一会儿说，尽管按照税收原则，应该是收入不同，负担就不同。但是，如果对欠发达地区降低扣除标准，那会使地方财政收入受到影响，加大贫困和富裕地区的差距；同样，存在地域税制差异，就会出现为逃避纳税而跨地区流动的现象。所论与所证之间严重牛头不对马嘴。

围绕个税起征点是否“一刀切”所引发的争论，显然是因为现行公正理论的贫乏，是因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理念对人权平均主义分配原则的遮蔽。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主张个税起征点“区别对待”者大多是站在发达富裕地区或群体的立场上发言的，是一种富人发达地区欢迎的观点。如果站在人权的立场上看，不仅个税起征点不应提高，而且应该大幅度降低。严格说来，个税起征点应该是我们社会成员中最贫穷的那个群体的平均基本生活费。从理论上说，如果我们社会还有一个人饿肚子的话，任何人都没有吃饱喝足的权利。如果有人享有吃饱喝足的权利，就意味着我们社会的治理还不完美，还存在着不公正。

2005.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