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重视对浙江开放型经济的冲击

历时五年的谈判，在美国亚特兰大当地时间2015年10月5日，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协定（TPP）终于取得实质性突破，美国、日本和其他10个泛太平洋国家就TPP达成一致。12个参与国所占全球经济的比重达到40%，创下人类历史上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区域自由贸易协定。

一、TPP对国际竞争和国际贸易规则重构将产生重要影响

首先，美国重返亚太战略在经济领域有了坚实支撑。美国加入并且主导TPP谈判与美国推动重返亚太战略几乎同时发生，TPP构成美国重返亚太的经济支柱。美国可以通过TPP更为实质性地推进其与盟友的经济联系，强化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吸引力和影响力。

其次，地区经济合作出现新动向。TPP是亚太地区国家推动本地区经济合作深入发展的尝试之一。与TPP同时并行的，还有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和中日韩自贸协定等。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TPP的达成，可以预计的是，受TPP影响，RCEP的谈判将更加困难。理由是非TPP成员可能会有紧迫感，有意愿加速谈判进程，但区域内TPP成员对于达成新的地区经济合作机制的兴趣将会减弱，这些国家可能会在TPP与新的区域贸易协定上左右逢源，强化讨价还价。

再次，开创并主导21世纪贸易协议的新标准。TPP将打破传统FTA模式，使得无例外的综合性自由贸易协议成为未来亚太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典范和标杆，推动其他一些非TPP国家在自贸协定谈判中主动或者被动地采纳这些标准。以TPP规则为样本的谈判将成为自贸协定贸易谈判的主要潮流，并对国际贸易规则起到深刻的塑造和引领作用。

二、TPP对于浙江开放型经济将产生较大冲击

从理论上讲，TPP对其成员所产生的效应主要有“贸易创造”和“贸易转移”两种。对内肯定更加自由，对外可能更加封闭。

“贸易创造”是指，由于市场容量扩大，贸易和投资壁垒较少，交易成本降低，自由贸易协定会扩大成员间的贸易，相互投资更为便利。

“贸易转移”是指，由于各成员对区外贸易伙伴仍保留高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自由贸易协定会抑制从区外进口，而增加区内的贸易量。

从TPP的内容可以看出，其主要功能首先是降低乃至取消关税，其次是减少和取消非关税壁垒、开放市场和投资，目的是推进贸易投资的自由化和便利化。对于企业来讲，自由贸易协议会为协议成员方带来更多的贸易投资机会，降低生产和交易成本，实现规模经济，扩大企业利润。

也就是说，TPP成员方之间的贸易投资会增加，而协议成员方与非成员方之间的贸易投资会减少。那么中国的全球贸易数额将会有所减少，因为目前中国商品的制造成本加上商务成本等，在国际市场的价格优势已经有所削弱。与协议成员方的零关税相比，中国产品进入多了关税成本，已经很难与TPP体系内的商品竞争了，也就是美国等进口大国，可能会减少从中国进口商品。这样一来，中国的贸易顺差可能会大打折扣，随之而来的是中国的外汇占款将大幅度减少，外汇储备也将大大减少，甚至可能出现经常性逆差。此外，中国被排除在TPP之外，接下来还可能会出现大量的外资企业从中国撤退，转而投向TPP的其他成员方。

TPP各方是浙江重要的贸易伙伴。12个成员方2014年占浙江外贸近30%的出口份额。浙江前20个主要出口伙伴中，TPP成员有6个，分别是美国、日本列浙江出口第一、第二位，澳大利亚列第14位，墨西哥列第16位，加拿大列第18位，越南列第20位。进口方面，12个成员方2014年占浙江外贸进口近40%的份额。

TPP各方是浙江重要的投资伙伴。12个成员方占浙江外来投资的约10%，表面看不多，但是浙江最大的外资来源是香港，占71畅5%，加上开曼群岛、维尔京群岛以及其他（投资性公司投资等），约占80%。这些自由港的投资，并非都是当地资本，基本上是来自世界各国的转投资，其中相当部分来源于TPP成员方。我们估计，12个成员方合计在浙江真实投资应当在30%左右。在对外投资方面，浙江境外投资累计前10位国家中，12个成员方占了一半，其中美国位居第二，估计12个成员方占浙江境外投资份额也在30%左右。

在上述几项当中，出口和招商引资受影响较大，进口受影响较小，可能会略有下降，境外投资反而可能会增加。

以占比计算，如果TPP成员方因此发生贸易投资转移，以比较保守的转移比例10%计算，则浙江外贸出口至少将减少3%，外来投资至少将减少3%。以比较悲观的转移比例20%计算，则浙江外贸出口将减少6%，外来投资将减少6%。

比较例外的是境外投资。由于TPP成员方具有更大的贸易投资便利性，且TPP规定，商品生产的全部工序均在成员方完成才能享受零关税待遇，因而很多跨国公司将产能转移，以及浙江民营企业为了获取市场而进行产能转移将形成趋势，浙江对这些国家的投资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有所增加。

上述分析是基于目前TPP的12个成员方，还应当看到，韩国、东盟其他六国等都在积极申请加入，其中韩国已经加入谈判，未来TPP的扩大是可以预期的，而这些国家都是浙江重要的贸易投资伙伴，因而TPP对浙江开放型经济的冲击还将扩大。

那么中国能否加入TPP来趋利避害呢？从理论上和TPP的规则上说，任何国家都可以加入TPP，美国和日本等国家的官方表态都是欢迎中国加入，中国政府也表示对TPP持开放态度。表面上看似乎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中国的条件几乎不可能达到加入条件。用TPP一位官员的话说，“ANYONE BUT CH INA”，就是“谁都可以唯独中国不行”。原因在于，TPP最大的特点，在于其所倡议的规则具有高标准属性。TPP不仅包括传统的关税减免，而且纳入了诸多规则要求，集中体现在成员方的市场准入限制门槛更低、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更大、劳工和环境保护标准更严、贸易争端的法律约束力更强以及竞争中立要求更高等方面。中国不可能为加入TPP作出根本性让步，从本届政府的政策来看，中国政府也没有相关的意愿，而TPP也不可能为中国加入而对协议作出重大修改。

当然，也应当看到，协议的达成离产生重大影响还有一段时间：一是协议需要得到各国立法机构批准才能生效，这至少需要数月时间；二是各国在协议中有实施的时间表，某些条款设有过渡期，这些过渡期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这个时间窗口时不我待，我们要善加利用，采取各种应对举措来趋利避害，减少冲击，应对挑战。

三、应对建议

一是中国应该考虑像当年争取加入世贸组织一样以开放倒逼改革。虽然TPP要价很高，但也不是高不可攀，关键是中国政府的决心和态度。应当慎重研究，积极创造条件，尽快启动加入TPP谈判进程。

二是加快其他双边和多边区域贸易谈判进程，对冲TPP影响，继续加快中国与东盟、中国与韩国、中国与澳大利亚等自贸协定升级版本的谈判，加快中日韩加东盟自贸区的谈判，加快推动RCEP谈判进程。

三是加快“一带一路”建设。“一带一路”建设是新一届中央政府着眼世界大局、面向中国与世界发展合作提出的重要战略构想，对于深化区域合作、促进亚太繁荣、推动全球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关键在于落实。浙江是国家规划的14个省市之一，应当抓住机遇，积极推进。

四是加快实施“走出去”战略。2014年浙江人均生产总值超过1万美元，国家外汇储备丰富，民营企业对外投资愿望强烈、能力大大提升，对外投资已经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时期。跳出浙江发展浙江，开展对外投资和跨国经营，深度开发国际市场，是浙江经济发展的战略需要，也是应对TPP的重要举措。

（本文发表于《浙江经济》2015年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