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专家评议《传奇故事》

知名专家评议《传奇故事》

《传奇故事》是江西卫视2005年元月份开播的一个日播节目，开播仅11个月就跻身全国省级卫视晚间收视前10名。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收视表现。《传奇故事》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2005年12月10日，由中国广播电视学会、电视法制节目委员会主办，江西电视台承办的“全国卫视品牌栏目理论与实践暨江西卫视《传奇故事》研讨会”在南昌举行。以下是其中5位专家学者的发言摘要——

一、《传奇故事》引领全国法制节目发展新潮流

中国广播电视学会电视法制节目委员会秘书长黄海星：

《传奇故事》播出的一些节目原素材在近年的全国电视法律评奖中屡屡获奖。《传奇故事》在全国精选法制节目的优秀素材，再经过编导的构思和主持人的演绎，正所谓“好中选奇，奇中选优”，才成就了今天有很大影响的这个栏目。整合节目、改编节目已经成为一种趋势。我认为这种“借力打力”、“借鸡生蛋”的做法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传奇故事》没有简单照搬原素材，而是对素材进行了精巧的二度创作，从而让一个个法律案件成为吸引观众的精彩故事。我想，这里面有很多的问题都值得探讨。《传奇故事》尽管讲的是故事，但是法治精神、道德教化、震撼和感动在不经意中都具备了。对于传统的所谓道德和法制类节目，《传奇故事》应该是一个颠覆。法制节目具备电视剧的基本要素——故事、人物、命运、冲突和悬念。但是以往节目过强的教化，已经让传统节目远离观众了。当然，各个电视台也都在进行有益的尝试。例如这两年发展起来的重庆电视台《拍案说法》和《雾都夜话》、长沙电视台的《情动八点》、南京电视台的《有请当事人》、青岛电视台的《新说法》、上海东方电视台的《终极对话》和《警察人生》、河北电视台的《原告被告》、中央电视台的《大家看法》等等，这些节目在强调故事性、冲突效果、情感宣泄的同时，整个节奏更快，故事也更精彩。《传奇故事》所讲的大部分故事虽然不是原创的，但它整合了全国的资源，站在平民的视角，表达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可谓四两拨千斤，用了巧劲。

其实严格来说，《传奇故事》不能算是一档纯粹的法制性节目，它只是涉及了很多法制题材。我觉得这是法制节目发展的一个趋势——包括中央电视台的《社会与法》等很多栏目，我们可以把它们归类为“半法制节目”，如《心灵访谈》、《天网》等。很多节目已经不能按照传统的像《今日说法》这样的模式来套用，但是它们确实有收视率，而且把法律的说教功能淡化，但是法治、道德理念却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传达给了观众。

2005年12月10日，《传奇故事》全国知名专家学者研讨会

二、《传奇故事》的产业化之路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詹正茂副教授：

我们这个栏目能够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主持人富有特色的讲述。栏目的主播很重要。为什么这个栏目没有在别的台而在江西台出现？因为江西台有这样的人。

《传奇故事》整合全国热门的电视节目素材，通过个性化的讲述，通过富有特点的主播，做到了“同一化”中有“差异化”。我们对整个电视行业的贡献在于什么地方呢？因为传媒经济本质上是一个范围经济，是一种规模经济，我们任何一个节目，一万个人看、十万个人看、一百万个人看，它的制作成本是不变的，但它可以大量地摊薄这个固定成本。我们这个栏目把别人播过的素材重新再加工，然后再放给大家看，我们提升了整个产业的效益，自然而然我们也能够去牟取一些利益，成功是必然的现象。所以从这两点上来看——“竞争性复制”和“如何充分发挥规模经济”，我觉得其他的卫星频道、栏目应该向我们《传奇故事》学习。

三、《传奇故事》的独有价值

央视市场研究股份有限公司整合顾问、北京大学客座教授靳志伟：

我讲三点意见。

第一，节目的定性。在中国电视界，实际上还从来没有严谨的电视节目逻辑分类学。《传奇故事》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节目？我想用一个描述性的定义来概括《传奇故事》：选取了当前中国具有社会转型期特征的传奇故事，通过主持人个性讲述和精确的电视视听语汇，深刻剖析社会价值取向的断裂，是一档具有社会学、传播学综合认识价值的大众性的新闻节目。

它无疑是一档新闻节目。为什么我要强调这一点呢？从国际的强台，特别是欧美的强台，还有欧美地方的强势媒体热播的节目来看，紧紧抓住新闻的故事性，用故事的方式来讲述新闻事件，这样的叙述方式是非常主流的。这里面有几个要点：一是《传奇故事》抓住了转型期社会的一些有特点、比较极致的故事，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依托；二是它的主题词是“主持人个性化的讲述”，个性化的主持使节目具有独有的传播价值，因为我们的主持人是在整合故事，而别人复制的虽然是模式，但是在传播方面是无法复制的；三是精确的电视语汇的传播——我们所有广播电视方面的教科书在国内一直强调视听语汇和字幕，包括讲述、画外音等的对位关系，《传奇故事》在日播节目里能做得这么好、这么准确，非常难得。最初我看这个节目还以为是周播节目，但是作为日播节目，不管怎么做，能实现这么好的视听对位关系，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我觉得《传奇故事》是对社会转型期价值观取向的一种提炼。这里面所有的故事奇就奇在我们从不同价值观的角度看，意义不同。所以它的传播价值非常综合，具有社会学和传播学综合的认识价值，同时依托的是法制类新闻的播报，而且还进行了大众化的传播，所以我给它定性为大众性的新闻节目。

第二，叙述结构上独有的结构。《传奇故事》在叙述结构上具有特有的结构，这是值得我们电视界总结的事情。在节目中，人称转换成为节目的走向、递进、起承转合的主要的手段。主持人用第一人称时，他基本上是在进行评论，比如先说社会上一些公认的法则，然后在故事叙述时，又转为了第三人称，而当事人这时是第一人称。所以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的转换，叙事模糊性的调控，以及相互关系的整合，是这个节目的特有手段。如果要复制这个节目，难也就难在这里。

《传奇故事》是不是有新闻评论呢？它里面有很多的“小词”——很多小的俗语，其实这就是一种评论。我觉得这个节目一旦转入第一人称叙述，就是新闻评论；一旦是第三人称的时候，就是讲故事。所以这个节目是一个述评性的新闻节目。

第一人称的讲述和人称之间转换的好处，最重要的就是把行业新闻提升成为大众新闻。我们原来认为这是科教新闻，那是法制新闻的时候，其实是我们人为地用体裁规定了新闻的属性。任何新闻都一定是为大众传播的。在这里，我想实实在在地告诉诸位，“对象性节目”和“专业化频道”这两个理论，如果不加分析，就是理论的假象。这两个理论在20世纪90年代教科书上被普遍采用，把中国电视人坑得很苦。“同质同构”的节目样式、简单的复制充斥了我们的屏幕。在《传奇故事》里，我们把那么多素材从行业新闻整合为大众新闻，这是成功的重要方面。也正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观众收看。

第三，节目以叙事为主，但不乏公正、正义、良心和理性。新闻节目竞争的要点，以前我们总认为是资讯本身的资源竞争，其实新闻资源和新闻资讯是两回事。当代新闻的竞争已经完全抛弃了50年代的新闻观。我对新闻的定义是，对大众关注的和能引起大众关注的事件的报道就是新闻。它跟“新近发生”毫无关系。《传奇故事》节目就是如此，我们打的是第二落点和第三落点。没有关系，现在新闻的第一落点实际上是新闻批发商的事情，比如路透社。他们要批发这样的新闻，开发的是信息资源。但是，我们贡献的是大众头脑中的信息，是新的知识，要体现出社会传播、大众传播的价值。所以说现在和50年代的新闻观完全不是一回事。现在我们抢新闻，抢的已经不是第一落点，而是大众的关注度，是第二落点、第三落点。我们要把大众全部吸引过来，把这个事情做绝、做透，别人不能再做，这才是我们真正新闻竞争的核心。

《传奇故事》把公众的态度、媒体的态度进行重叠，节目的综合传播效果就非常好。负面的事件也具有正面的传播力量。以前我们认为不能搞负面报道，认为负面报道一定是负面的传播效果，这是理论的误解。实际上，关于负面的、甚至是边缘化的人和事件的传播，仍然可以具有正面的效果。这个节目实现了这样一种传播价值。

《传奇故事》主持人自身的文化底蕴不错，他在评论的角度上有两个特点：第一点，他用传奇小说上的一些语言，比如说“情人反目”、“化财为水”、“公子受难，小姐搭救”等，这样的话在《三言二拍》里是很常见的。这有一点好处，老百姓容易理解。第二点，和我们纵深的文化脉络一体化，经常把一些事件里的价值观错位展示出来，比如《雪地谜案》这期节目，孩子丢失这件事情好像扯不上政治和价值观念，但里面有两处都谈到了族群之间的生活方式对立；当乡长发现孩子会使用抽水马桶时，文明等级的断层就展示出来了。

“结局”能够体现一个故事的完整性。我不赞同包括像《社会记录》这样的栏目搞上、下集的选题。为什么呢？现在人的精力是很有限的，看完就是看完了，第二天接着看第二个故事。以前我们连续做一个节目的时候，我们的精力是过剩的。现在，精力是我们当代中国人最紧缺的资源。所以说完整的故事叙事，特别是一个完整的结局，是非常重要的。这种完整性使得受众看完了之后有释放感，这在传播心理上来讲是持续不衰的一种心理基础。《传奇故事》这方面做得也很好。就说《彩票与爱情》那期节目，有了那么多的故事，最后却财色两空，而我们还有一个道德的审判——这个时候对受众来起到的是心理平衡的作用。

我们的《传奇故事》是一个创作的模式，是二度的创作。这确确实实是在创作，绝对不能把自拍节目看成是创作，把信息打包就不看成是创作。这改变了我们原来以自拍为主的模式。这里面隐含的是综合经营地位的提高，是策划地位和管理地位的提升。所以说原来要靠编导的聪明才智，而我们现在是通过策划、编辑来实现我们的创作。

四、中国电视的焦虑和《传奇故事》的异军突起

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导师、《现代传播学》主编胡智峰教授：

在全国的卫视都普遍焦虑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了《传奇故事》，的确感觉很兴奋。我觉得《传奇故事》的成功本身在今天就构成一个“传奇故事”。

这几年，中国的电视媒体普遍都在抢先竞标电视剧的价格，在哄抬“物价”。电视剧已经被炒得现在每集20万都挡不住了。据说浙江台等5家省级卫视联合，来向安徽叫板。标榜自己是“电视剧大卖场”的安徽台可能处境要面临困难了。有人问我，现在这种情况下，电视剧热到这个程度，谁还有心思去投资品牌栏目？哪里还有精力来投资品牌栏目？

电视剧精品大制作风行，与之相对的是，各卫视的自办节目获得的支持越来越少。因为电视剧在市场化和社会投资的流向上，是不受主流媒体控制的。但是，对于主流媒体而言，买了电视剧之后，能够支付自办节目的钱又剩了多少呢？恐怕是想支持都难。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不敢冒险在自办节目上迈出很大的步伐，包括央视都明显在走下坡路，比如《艺术人生》，应该说是顶级的自办品牌栏目，现在也面临相当大的困难。央视传统的这些品牌，一年、两年，一个周期过去，可是新的增长点却不知道在哪里。甚至到了今年，央视已经困难到连春节晚会的主持人都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这就是一种信号。像白岩松这批20世纪90年代的精英，现在已经成熟到接近饱和。他们还不老，有的才30多岁，甚至刚30岁。可是从电视媒体的感觉来讲，他们已经持续十几年了，新生的力量需要进入。但是谁敢给新生力量“埋单”呢？电视台又敢不敢下这个赌注呢？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我们来探讨卫视的品牌栏目非常有必要。

以《传奇故事》为例，判断一个栏目是不是品牌，我觉得有四个要点：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绝。

（1）“人无我有”指的是稀缺性。《传奇故事》的这种“稀缺”是复合性的稀缺，是整合出来的稀缺，而不是前几年越来越窄化的稀缺。这是它的第一个成功，也是品牌建立的基础。

（2）优质。主持人当然起了很大的作用。

（3）独特性。它对信息有很多独特的整理。到目前为止，资讯的提供是不缺乏的，我们欠缺的是对资讯的深入解读。今天电视媒体的发展应该从“资讯时代”向“资讯的解读时代”迈进。

（4）品牌的不可替代性。我觉得这种“不可替代性”在于团队，在于它的运作方式和核心人物独特的解读能力。

（5）我特别要指出的是，《传奇故事》的运作特色在全国同类节目中相当出色，大规模的全国性选题，正所谓“好中求优，优中求奇”。这种选材既有原则，又有具体的落实办法，是有实践经历的，很难得。类似的这种广泛采购，电视剧市场有，但是全国的电视专栏节目普遍还是习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一次性支付，一次性播出，播完了素材也就散落了。事实上，素材需要激活，路子就应该是大量优质的自办节目相互融通，广泛的全国性采购素材。我们的《传奇故事》开始这样做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探索，要高度评价。

宣传品、作品和产品，这三者究竟能不能会合，能不能统一，国内很少有成功的版本。现在，《传奇故事》为我们提供了将主流媒体价值和娱乐媒体价值有机结合起来的成功经验。这给了我们一种信心。

五、《传奇故事》的保守与创造

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社会学研究所”所长周孝正教授：

首先，我觉得《传奇故事》符合大方向，符合节约型社会的要求。《传奇故事》整合了资源，站在了巨人的肩上。我们老讲创造，其实创造的前提是保守。我们要保守和继承一切先进的人类文明成果。所以说给《传奇故事》“打工”的两千多个记者，他们就是巨人，你们站在了他们的肩上。只有站在巨人的肩上才能创造，否则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创造什么呢？这就是成功的经验。

《传奇故事》中的节目反映的是社会转型时期价值观的断裂。中国正在转型，由封闭转向开放。老百姓为了寻求信息的对称，爱看这个节目。第一，获取信息。老百姓会觉得大千世界原来有这么多“传奇”的事呀！第二，《传奇故事》还得提升主流的价值观。就是说我们要维护社会公正。《传奇故事》基本上是属于代表先进文化、先进观念的。我觉得对社会公正要有内心的追求，对美好人生要有情感的追求，这实际上也是胡锦涛总书记强调的。不抓信仰问题是不行的。

《传奇故事》很有魅力。它的素材来源都是很真实的。真实的事情是最有魅力的。《传奇故事》栏目要继续发扬这种精神，应该进行深度的再开发。祝愿《传奇故事》栏目“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