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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隐喻理论

时间:2022-04-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二节 形式层面隐喻研究:语法隐喻理论语法隐喻理论是韩礼德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内进行的隐喻理论探索,这是概念隐喻理论之外又一个影响深远的现代隐喻理论流派。本节拟讨论韩礼德所创立的语法隐喻理论,包括该理论的发展、贡献和不足。他认识到语法隐喻在语言中的普遍性,并尝试对语法隐喻进行分类,探讨语法隐喻的产生机制和理据。其中,概念隐喻与小句及物性系统相关。

第二节 形式层面隐喻研究:语法隐喻理论

语法隐喻理论是韩礼德(M.A.K.Halliday)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内进行的隐喻理论探索,这是概念隐喻理论之外又一个影响深远的现代隐喻理论流派。与前面提到的隐喻理论流派不同,语法隐喻理论另辟蹊径,从隐喻意义出发,探讨隐喻意义所涉及的隐喻形式的转变。本节拟讨论韩礼德所创立的语法隐喻理论,包括该理论的发展、贡献和不足。

韩礼德的语法隐喻理论经历三个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表现为韩礼德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发表的两篇论文(Halliay 1976/2007,1984/2006)。韩礼德在1976年论文《反语言》中首次论及语言隐喻问题,“反语言现象的本质是隐喻性的,它是日常语言的一种隐喻形式”。韩礼德指出,隐喻出现在语言系统的各个层面,包括语音隐喻(phonological metaphors)、语法隐喻(grammatical metaphors)和语义隐喻(semantic metaphors);其中语法隐喻又可分为词法隐喻(morphological metaphors)、词汇隐喻(lexical metaphors)和句法隐喻(syntactic metaphors)三种形式。另外,韩礼德认识到隐喻的普遍性,强调“隐喻是语言的基本属性之一,日常语言大多在本源上是隐喻性的,只不过这种本源并不为人所知或已被人忘记”(Halliday 1976/2007)。

韩礼德(Halliday 1984/2006)继而探讨了隐喻的产生机制,认为隐喻源于小句的“内在冲突”(internal contradiction)。例如:

(1)The fifth day saw them at the summit.

例(1)中的day“天”和see“看见”之间存在一个明显的内在语义冲突,从而使上述小句构成隐喻,其一致式是on the fifth day they arrived at the summit“第五天他们到达山顶”。韩礼德指出,语法隐喻的作用除了进行修辞装饰外,还存在一些更重要的系统语义和交际原因。在(1)中,语法隐喻使the fifth day成为非标记性主位(unmarked theme),从而使小句能按照作者的意图得以组织。如果我们将其对应的一致式中的on the fifth day“在第五天”放在句首,那它就是一个标记性主位(marked theme),带有前景化(foregrounding)的效果,而这并不是作者所希望的。换言之,语法隐喻的使用与布拉格学派提出的“功能句子观”(functional sentence perspective)密切相关,它能帮助我们有意识地组织小句的主位和述位。

在这个基础上,韩礼德区分了两种语法隐喻:习得隐喻(learned metaphors)和日常隐喻(everyday metaphors)。前者是书面语的典型特征,尤其是科技和政府公文类的书面语,这种隐喻通常有对应的非隐喻表达。后者已经固化为语言系统中的一部分,成为一种自然的语言表达。韩礼德重视第二种语法隐喻的研究,强调对这类隐喻进行非隐喻化(demetaphorize)操作时,应当考虑小句的过程(Processes)、参与者(Participants)和环境成分(Circumstantial Elements),并首次将日常隐喻区分为两个子类:概念隐喻(ideational metaphors)和人际隐喻(interpersonal metaphors)。其中,概念隐喻与及物性系统(Transitivity)有关,而人际隐喻关注的是小句中的语气(Mood)、情态(Modality)和调式(Key)。

可以看到,语法隐喻理论从一开始就与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语言层次观密切相关。韩礼德认为,各语言层次都可能存在隐喻现象。他认识到语法隐喻在语言中的普遍性,并尝试对语法隐喻进行分类,探讨语法隐喻的产生机制和理据。但是,总体来看这个阶段的语法隐喻理论还没有形成理论体系,语法隐喻的界定比较模糊,其隐喻分类并不系统。

第二个阶段以韩礼德(Halliday 1985,1994)为标志。韩礼德(Halliday 1994:342)指出,传统隐喻研究将隐喻视为一种词语使用上的变化,使用带有转义的词语。他主张换个角度来探讨隐喻问题,不问“这个词语是如何使用的?”,而问“这个意义是如何表达的?”。这样,传统隐喻理论中词语变化就只是意义表达的一种形式,另一种形式是语法变化。因此,我们就有了词汇隐喻(lexical metaphor)和语法隐喻之分。

韩礼德认为,词汇隐喻是使用同样的词语表达不同的意义,例如fruit of the tree(树上的果实)和fruit of their work(他们劳动的果实);而语法隐喻是使用不同的词语表达同一个意义,例如“很多”可以使用一致式表达(15)a large number of,也可以使用隐喻式表达a flood of。换言之,词汇隐喻和语法隐喻具有不同的拓扑学(topology)方向:词汇隐喻是一种“从下至上”的研究,由词汇到意义,是“相同能指对应不同所指”;而语法隐喻是一种“从上至下”的研究,由意义到词汇,是“相同所指对应不同能指”(同上)。可见,韩礼德表明隐喻具有一定的构式特征,涉及意义和形式两部分信息;根据研究重点的不同,隐喻研究存在两种不同的研究视角,语法隐喻理论是一种全新的隐喻研究视角,探讨的是隐喻意义所涉及的隐喻形式的转变,是一种典型的形式层面的隐喻研究。

韩礼德(Halliday 1994)发展了第一阶段提出了语法隐喻分类,将语法隐喻分为两种类型:概念隐喻和人际隐喻。其中,概念隐喻与小句及物性系统相关。人类经验可以表征为不同的过程小句,在一致式表达中,经验和过程是对应的;而概念隐喻就是使用别的过程表征某个经验。例(1)是一个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小句,但是识解的经验却是“他们在第五天到达山顶”,其一致式表达是物质过程小句they arrived at the summit on the fifth day。另一方面,人际隐喻可以分为两个子类:语气隐喻(metaphors of mood)和情态隐喻(metaphors of modality)。前者与言语行为理论(speech act theory)相关,后者涉及不同的情态表达。韩礼德继而指出,名词化(nominalization)是最重要的一种语法隐喻形式,通过名词化,我们可以用名词表达过程和属性,使语言更加客观,不带主观色彩,因而名词化是科技语篇的重要特征(Halliday 1994:352)。

在这个阶段,韩礼德继续探讨了语法隐喻的产生机制。韩礼德(Halliday 1994:341)指出,语法隐喻在成人语言中是普遍存在的,这表明措辞(wording)到意义再到经验之间是一种间接的关系——同一意义可用不同措辞表达。语法隐喻现象的产生机制与语言中的互补原则(complementarities)(参见Halliday 2008)相关:我们需要从两个互补的角度获得一个对现实世界的比较完整的认识,这样在语言中我们会运用一致式表达和隐喻式表达识解同一经验。

总的来说,在第二阶段韩礼德着重解决语法隐喻的理论依据和分类。他从词汇隐喻和语法隐喻的区别出发,表明语法隐喻体现了语言的互补性原则。但是,这个阶段的语法隐喻分类仍然过于笼统,没有从语法形式本身解决分类问题,可操作性不强。

第三个阶段体现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韩礼德所发表的一系列论文和专著(参见Halliay 1995c/2003,1998a/2004,1998b/2004,2008,2009;Halliday & Matthiessen 1999)。在这个阶段,韩礼德首先着手解决语法隐喻背后的语言哲学基础问题。他继承了上个阶段的观点,强调语法隐喻是一种“语义交叉”(semantic junction),例如通过语法隐喻,属性和过程都可以表征为事物,如length(长度)、motion(动作)。换言之,如果说传统词汇隐喻是用一个词语取代另一词语,那么语法隐喻就是用一个词类(grammatical class)取代另一词类(Halliday 2009:118)。

韩礼德指出,这种语义交叉源于系统功能语言学中不同的语言层次观。韩礼德(1960/2007,1994;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4)认为语言可以分为三个层次:语义层、词汇语法层(lexicogrammar)和语音层。其中,词汇语法层包含同一语言层面的两个部分:词汇和语法,它们构成一个连续体,是语言的“内容”(content),而非“表达”(expression)(对比Hjelmslev 1943/1961)。韩礼德(1998a/2004)指出,“分层系统在本质上具有隐喻力”,这是因为词汇语法层在语言中的作用有二:一方面,作为一种潜势(potential)词汇语法可以表现无限多的意义;另一方面,词汇语法又赋予客观世界“它者性”(the otherness),使得认知主体能够以此为工具或手段再现人类经验和构建某种社会现实(朱永生、严世清 2000)。韩礼德(Halliday 1998b/2004)明确指出,语法隐喻产生的根源在于词汇语法层,因为如果没有词汇语法层,人类将受制于直接与现实层面相关联的约束,从而不存在语法隐喻这种现象。

在这个阶段,韩礼德完善了语法隐喻的分类。韩礼德(Halliday 1998a/ 2004)强调,语法隐喻涉及级阶(rank)和词类属性(class status)两种转移(shift)。其中,级阶转移包含言辞列(sequence)到言辞(figure)再到成分(element)的级转移(16),而词类属性转移涉及关联(relator)、环境(circumstance)、过程(process)、属性(quality)和实体(entity)五种词类之间的有序转移。这样,隐喻就可以分为13种类型:(1)属性到实体;(2)过程到实体;(3)环境到实体;(4)关联到实体;(5)过程到属性;(6)环境到属性;(7)关联到属性;(8)环境到过程;(9)关联到环境(连词转化为实体);(10)关联到环境(连词转化为分句);(11)[零]到实体;(12)[零]到过程(17);和(13)实体到[扩展]。从这个分类可以看出,韩礼德有意模糊处理概念隐喻与人际隐喻之间的区别,使之统一为级阶或词类属性的转移,并使语法隐喻分类回归其本质——不同语法形式表达同一意义。这种语法隐喻的分类大大扩展了语法隐喻的概念外延,更符合人类认知的发展模式,说明语法隐喻是人类认识世界的重要机制(马玉蕾、陶明忠 2007)。

总的来说,在第三个阶段韩礼德挖掘了语法隐喻的语言哲学基础,并细化了其分类。从根本上讲,语法隐喻源于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独特的语言层次观: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并不是任意性(arbitrary)的关系,同一意义可以有不同的词汇语法表达。

综上所述,韩礼德的语法隐喻理论对隐喻研究的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韩礼德独辟蹊径从语言系统自身探讨隐喻问题,这无疑丰富了隐喻研究的方法,推进了隐喻研究的发展。语法隐喻理论的哲学基础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言层次观,语法隐喻本质上表现为语言使用上的变化,其理据也源于语言本身的互补性原则。这样,语法隐喻理论的提出表明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格或一种思维方式,它也是一种语言变化形式,通过这种变化形式人们才能使用不同方式识解同一经验。

其次,语法隐喻从语言表征形式出发对隐喻进行详细描述分类,有利于隐喻的系统研究。韩礼德和麦蒂森(Halliday & Mattiessen 1999:275)指出,在语法隐喻研究中,隐喻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个隐喻都与整个语言的意义潜势联系在一起,藉此人们可以剖析语言的词汇语法系统从而识解人类经验并构建社会现实中的某些抽象理念或意识形态。这一点与概念隐喻理论不同。在概念隐喻理论中,每个隐喻表达对应一个概念隐喻,这些概念隐喻彼此缺乏联系,甚至相互矛盾,很难对其进行系统描述。但是,在语法隐喻中,每个隐喻都是整个隐喻体系中的一部分,它们构成一个整体。

最后,语法隐喻进一步揭示了隐喻在认知过程中的重要性。胡壮麟(1996)指出,语法隐喻是一个“双向隐喻化过程”。一方面,人们通过语法隐喻认识周边世界;另一方面,语法隐喻对现实世界施加各种限制,创造自己的世界。这体现了韩礼德的重要观点:“语法是重塑人类经验”(Halliday 1995c/2004),即人们通过隐喻认识世界,同时语言又通过隐喻构建人的认知。

当然,韩礼德的语法隐喻理论也存在一些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语法隐喻的分类不够完善。韩礼德在不同阶段对语法隐喻有不同分类。综合来看,前两种分类是以小句整体为切入点,从元功能的语言表征形式出发对语法隐喻进行分类。这种分类简单易懂,但是缺点也很明显:一方面,分类太笼统,难以深入;另一方面,既然从元功能出发,是否存在“语篇隐喻”一直存在争议(18)。第三种分类是以小句成分为切入点,从级阶和词类转换的类型出发进行分类。这种分类标准明确,易于统计。但是,这种分类的理论依据是什么,是否穷尽了所有类型,这些问题韩礼德一直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更重要的是,因为这种分类以小句成分为切入点,一个隐喻小句存在多个隐喻,这种分析比较令人费解。例如,对比一致式表达in the evening they ate roast beef and then swam(他们晚餐吃饭烤牛肉后就去游泳了),在隐喻小句their dinner of roast beef was followed by a swim中,存在三种隐喻:过程到实体(they ate roast beef in the evening转化为their dinner of roast beef);关系到过程(and then转化为was followed);过程到实体(swam转化为a swim)。语法隐喻的发展需要一个既简单明确,又能深入系统分析且可操作性强的分类方法。

其次,韩礼德语法隐喻理论中的“一致式”概念模糊不清。作为隐喻表达的参照,韩礼德始终没有明确提出“一致式”的标准。韩礼德(1994)提到一致式表达比隐喻表达出现更晚,表达形式更简单,体现了经验到意义再到措辞的直接关系,但是这些都难以作为标准判断一致式。胡壮麟(2000)归纳了一致式的五条标准,但是他也承认这些标准“难以量化,不好掌握”。一致式概念的不清使我们对隐喻的理解停留在直觉判断上,主观性大,很难令人信服。这就需要我们扩大视野,重新审视隐喻理论,找到比较可行的标准界定何为隐喻,何为非隐喻。

最后,语法隐喻理论重视隐喻的系统描述,但是缺乏对产生机制的认知解释。韩礼德一向不太关注人类心理机制方面的研究,在语法隐喻理论中,他只是简单阐述语法隐喻是人类认识世界的重要机制,但是缺乏明确说明。韩礼德的语法隐喻理论关注的是语法隐喻的系统描述,没能揭示语法隐喻产生的认知基础。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超越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框架,结合其他学科尤其是认知科学领域的研究成果探讨语法隐喻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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