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趋善常道规律

因文化而睿智的人类对宇宙万物无不充满着极大的好奇心,其中又特别对窥探生命的奥秘表现出更高的热情。不过也是,就那么一些极其普通、极其平常的碳、氢、氧、氮、磷等自然物质,一般情况下可为沙砾、可为尘埃,散而可随风飘扬而无影无形,聚而可随处板结而成土成岩,而一旦以特定的自然法则组织成生命,原本极普通平常的自然物质便可表现出奇妙非常的精彩与活力。

(一)能动与趋善是一切生命运动的内在根据

我们说生命是神妙的、瑰奇的,可知神在何处、妙在何处、瑰在何处、奇在何处?平心而论,仅现有的人类语言要想略事描述生命的神妙瑰奇之一二,那可真是人世间少有的困难。即使放纵驰骋的思绪,去追怀数十亿年前那踽踽凉凉但却存续至今的细菌等最原始生命,便知其原核亦神奇、真核亦神奇;及至历经数亿年演化,由单细胞生物演化出第一个多细胞聚合的动物海绵,虽然它仅是无数单个细胞的集结组合,但毕竟破天荒地形成了系统的生命效应,因此这些单个细胞聚亦隽妙,散亦隽妙;经过与自然环境长期地相互砥砺适应,并在砥砺适应的过程中不断地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地球上进化出了成千上万的生命物种,这些物种中,动物亦瑰丽、植物亦瑰丽;昏蒙亿万年,骤醒惊鬼神,原本浑浑噩噩、无睿无智的自然生命,在大自然无比残酷的摧残与考验后将人类推上了生物进化的最巅峰,自此,妙趣横生的生命世界更增添了无限的曼妙与精彩,虽然人世间充满了因智慧而横生的烦恼与忧愁,但毕竟比其他任何生命更受大自然的恩惠,故而对于人类来说,那可真是睡亦怡然,醒亦怡然……。

不论是立足于平实的素描,还是希冀于激越的礼赞,要想恰切地表达对生命的颂扬之情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况且仅仅文学摹状也不是关于生命文化研究十足的分内之事。以上这些颇不着边际的浅淡描写,旨在于想以此释放一个基本信息,那就是起源于尘埃自然的极简单原始生命,经漫长岁月而演变得种类异常复杂,差异极其巨大,现象无比繁盛,状态非常神奇……。

人们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深厚伟力能够使那些极为普通的物质元素蕃衍化变为千姿百态的生命呢?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答案当然只能在生命运动的内部去寻找。所谓内因是变化的根据,生命由简单到复杂,由孤孑到众灵的根本原因肯定只能在生命物质运动过程的内部,那就是自然物质在生物运动过程中所表现的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亦即是说,促使生命演化与运动的根本伟力只能在于生命物质运动趋善与能动的规律作用。

(二)能动趋善常道规律的科学内涵

关于生命运动过程中的趋善与能动,我们在第四章《生命的本质》中曾经以“对生命本质的基本认识”为题,对生命物质运动的机制“趋善之机”与生命物质运动的根本特性“能动之灵”进行了比较充分的讨论,并且在论述“生命的逻辑形态”过程中多有涉及,故而此处不再重复进行前已所涉及的基本考辨。为了有利于更深刻地认识生命运动的基本规律,我们对生命物质运动的“能动趋善常道规律”进行以下四个方面的分析和讨论。

1.动力机制的趋善性　自然物质通过自组织而进行生命运动,所有生命运动本身都蕴涵着不断趋善的动力机制。作为生命的本质要素,趋善的核心含义是指生命运动遵循天道自然规律、趋于自我完善而不断接近于洽和谐调、优敏从容极致状态的那么一种和合完美之极致状态的目标和过程。在自然条件下,生命体在与环境、与自身不断地调节与适应过程中的表现总是趋向于和合完美的极致状态。相对而言,和合完美的极致状态永远只能是一个可趋而不可及的动态目标,无论怎么神妙完美的生命现象,与和合完美的极致状态相比都必然存在或大或小的差距。这也就是说,不论如何神妙完美的生命,其自身的物质运动状态总是会存在向更完美境界发展的空间,没有什么生命真的已经或能够丝丝入扣地适应环境、适应自身、适应自然,更何况,生命体自身,以及环境、自然都始终处于不断地运动、变化过程之中,由此必然导致追求和合完美极致状态的生命运动须不断地趋善、趋善、再趋善……,这种永远趋向于洽和谐调、优敏从容极致状态的过程便自然而然地构成了生命运动的动力机制,也因此而演变成为生命运动基本规律的一个重要因素。

2.生物运动的能动性　在一般意义上,生命是自组织物质正在进行的生物运动过程状态,由此可见,处于生物运动正在进行之过程状态的生命不仅必须是物质的,而且必须是运动的。同生命的物质性既包括哲学含义,又包括科学含义一样,生命的运动性既可立足于以哲学含义理解,又可立足于以科学含义理解。

在科学意义上的生命运动,可资区别于其他运动的主要特征即在于运动的自主性。所谓生命运动中的自主性,就是指生物能够独立存在并能自为、自律地协调处理生命活动的能力。因此,生命运动的自主性在比较深刻的层面上其实就是生物能动性。作为生命运动的基本特性,其“能动”并非简单地类同于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那样势不可当的物理性能动,而是通过以化学运动为主要特征所表现的生物性能动。我们知道,生命与非生命之间最大的区别之一即是否具有生物能动性,亦即生命物质基于自组织基础而所表现的自化、自洽、自致、自达那样一种特性。对于碳、氢、氧、氮、磷等一系列自然物质,当它们参与构成了生命物质时便具有了生物能动性,当它们不参与构成生命物质时便不具有生物能动性。可以进一步说,所有的生命现象都是具有生物能动性的,而所有的非生命现象都是不具有生物能动性的,即使是一些比较简单、初级的原始态生命现象,它也是因为具有了生物能动性而被归之于生命范畴的。正是因为凡是生命都须秉持生物能动的基本特性,故而能动也因此成为生命运动基本规律的重要构成成分。

3.能动与趋善相因相生的关系　在一般的语言环境中,“能动”与“趋善”有比较广泛的应用。然而,在专用于讨论生命运动基本规律的特定语境下,“能动”与“趋善”则分别承载着特定的含义。在第四章《生命的本质》中,我们曾对“能动”与“趋善”有过比较广泛的讨论,并且认为,生命运动过程中的“能动”,根本上是指生命物质在生物运动过程中趋于自化自洽、自致自达而表现出的那么一种灵慧之性;而生物运动过程中的“趋善”,则主要是指生命物质运动遵循天道自然规律,趋于自我完善而不断接近于洽和谐调、优敏从容极致状态的那么一种机制。这番讨论说明,在生命运动的特殊背景下,作为生命运动机制的趋善与作为生命运动特性的能动是互相联系、密不可分的,两者之间是一种互承互促、相因相生的互契关系。在生命运动的过程中,能动支持趋善、趋善反映并制约能动;能动以趋于自化自洽、自致自达的灵慧之性为趋善提供生物运动的基础,而趋善以趋于自我完善而不断接近于洽和谐调、优敏从容极致状态的机制为能动提供方向性的规定。

对于任何一种运动着的生命,如果根本缺失生命体内部的生物能动性,它将即刻陷入板僵而趋于死亡;相应地,如果根本缺失趋于自我完善的生物机制,不受约束的能动性将致生命运动无所适从。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海星是一种低等的无脊椎棘皮动物,它没有大脑,神经和感官极不发达,但却是一种典型的食肉动物。海星的运动与捕食主要依靠其腕足上数以千计的管足,靠着这些管足,它可以向任何方向移动,也能够有效地捕获诸如海参、海胆、鲍鱼等行动缓慢的动物。试想,如果没有源自于海星体内的生物能动性,它即肯定不可能产生任何行动;如果没有趋于洽和谐调、优敏从容的内部机制,任凭数千只管足毫无目标地随意乱动,那它即肯定无法进行正常的生命活动,更不用说去捕猎食物了。可见,即使是海星之类非常低等的原始生物,如果没有能动与趋善的有机结合,要完成生命运动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4.能动与趋善是对生命本质的集中反映　自然生命经亿万年演化,已经衍生出了非常丰富的生命物种,演绎出了无计其数的生命状态,生化出了异彩纷呈的生命形式,表现出了无穷无尽的生命现象。然而,无论生命的种类、生命的状态怎样复杂多样,生命的形式、生命的现象如何丰富多彩,所有生命在本质上是趋于统一的。诚如图4-4“生命的本质认识模式”所显示的那样,所有生命在本质上无不通过物质与精神的统一、即在与环境的统一、熵序与灵性的统一等一系列基本性质而集中地表现为生物运动过程中的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尽管自然生命可罗列千千万万,其科学分类可有界、门、纲、目、科、属、种,其基本种类可有动物、植物、微生物,其体积可有自超微到超巨无限级别,其状态或形状可有自点、线、方、圆到杈、丫、凹、凸无穷变数,但所有生命以其无穷无尽的形式和现象,最终都将折射出其共有的本质,这便是它们在生物运动过程中所表现出的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因此,能动与趋善是最能反映生命本质的两大核心要素。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趋善作为生命运动的基本机制,与建立在灵慧基础之上的能动作为生命运动的基本特性,两者相因相生、互促互契,共同构成了普适于一切生命的本质特征。人所共知,规律是客观事物发展过程中的本质联系,而生命运动规律则是生命这样一种客观事物在发展、运动过程中的本质联系。既然生命物质在生物运动过程中表现出的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是确定不移的生命本质,那它作为所有生命现象的本质关系或本质之间的稳定联系,必然在生命运动过程中恒常地、稳定地、反复地表现出规律性的作用。纵观自然界中所有以生物运动为基础的生命,哪一样、哪一种、哪一时、哪一刻不受趋善与能动的制约和支配?既然是规律,那么从比较必然、肯定的意义上说,如果没有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的有机结合,什么样的生命能够存在?什么样的生命能够运动?什么样的生命还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之为生命?我们认为:没有,肯定没有!正因为趋善之机与能动之灵是生命物质运动须臾不可或缺的本质力量与本质联系,所以趋善与能动理所当然是生命物质运动恒定不二的常道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