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元序统一规律

纵然,经数十亿年演化成就的自然生命有千般奇巧、万数神妙,但追溯到生命的终极本原,终一不二的基本要素不外乎物质而已。不论是结构趋于简单的单细胞生物,还是体态庞然巨观的超大型动物与植物,最基本的结构单位都只能是那么几种极普通的物质。如果说人们对规律的认识即是对事物内部必然的、本质的联系所赋予的理解,那么人们对生命运动规律的认识便是对生命物质内部必然的、本质的联系所赋予的理解。众所皆知,无论怎么丰富多彩的生命现象,就其根本而言都趋向于统一性,这种统一性在科学上、哲学上都表现为物质,具体而言即表现为物质元序。

(一)对物质元序的基本理解

生命运动统一于物质元序,其中蕴涵着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铁的规律。所谓元序,可以从三个方面展开讨论,即一为生命物质之元,二为生命物质之序,三为元与序两者的有机统一体。

前面说到,不论从科学上说还是从哲学上说,生命都统一于物质,这并不是有意混淆科学与哲学的范畴,因为科学上的物质与哲学上的物质虽然其含义存在着一定的共性,但两者的区别也是非常明显的。相对而言,科学上的物质更富于具体性,如生命运动中的物质主要指碳、氢、氧、氮、磷等一系列参与生命结构与功能的物质元素;哲学上的物质更富于抽象性,它所指的生命运动物质主要含义在于非特定对象的客观实在性。不过,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认识,物质乃生命运动的基础则是非常确定的,而且在千变万化的生命现象中,物质的基础性作用着重表现为物质的元与序及其两者的有机统一。

1.生命物质之元　所谓生命物质之元,是指支持生命运动的最基本物质。在汉语言中,“元”字形简而意繁,其诸多含义之一即用以表示“根本”“根源”。人们认为,凡物之源起即为“元”。在有关于生命运动的探索中,追溯到构成生命的最起始、最基本的原初物质,即是我们所谓的生命物质之元。人们通过漫长历程的艰辛探索,虽然对完全揭开生命奥秘还存在着很多的未知领域,但对于构成生命的最基本物质却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现代生物学对生命基本结构的研究表明,所有生命最基本的结构单元和功能单元即为细胞,且所有细胞都由基本统一的物质元素构成。虽然宇宙自然中的物质元素有100多种,但构成生命的基本元素却只有碳、氢、氧、氮、磷、硫、镁、钙、铝、锌等29种。自然界中生命的物种数不下千千万万,而曾经出现过的生命个体何止于亿亿兆兆!但是可以肯定,不仅所有的生命都由细胞构成,所有的细胞都由上述20多种物质元素构成,而且任凭生命形态经亿万年岁月如何演变,细胞的基本结构,以及构成细胞的物质元素都始终保持着基本稳定。其实不论说与不说,客观存在的基本事实便是生命物质具有高度的统一性,而支持所有生命运动的20多种基本元素便是生命所必需的元物质。

2.生命物质之序　所谓生命物质之序,是指生命运动建立在基本物质基础之上的一系列结构次序与功能次序。在汉语言中,“序”的基本义之一即因排列而形成的次第,如顺序、次序、程序等。在现代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背景下,无论是学界还是民间,都已经对生命的物质性有了明确而坚定的认识,即使是虚拟状态的数字生命,它的基础性也需建立在实实在在的硬件物质之上,更何况我们专意于讨论的生物生命。自然界中的生命现象确实无限复杂,但无论生命现象有多么复杂,构成生命物质运动基本规律的前提条件之一即为“序”,甚至可以认为,生命终究不过是一系列序的集合。诚如我们在第四章《生命的本质》中讨论“生命是熵序与灵性的统一体”时揭示的那样,生命的序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如生命的时空序、生命的结构序、生命的状态序、生命的信息序、生命的运动序、生命的能量序……乃至于自然生命系统客观上存在着的一切序。生命是物质的,物质必须有序。如果没有序,单质的物质元素就不可能形成无机小分子;如果没有序,无机小分子就不可能形成有机小分子乃至于蛋白质、核酸等有机大分子;如果没有序,有机大分子物质便不可能形成多分子体系乃至于细胞结构;如果没有序……总之,自然界中以一般理化状态存在的无机物,在序的统帅下成为有机物,进而形成生物大分子、多分子体系,以及形形色色的生命形态,如果没有严格遵循自然规律的序,自然界中便不可能产生任何形态的生命。

3.生命物质元序的有机结合　所谓生命物质元与序有机结合的统一体,是指构成生命的基本物质及其在自然生命运动过程中表现的序是有机结合、不可分离的。我们知道,生命的基本结构单位和功能单位是细胞,而细胞终究可分解为碳、氢、氧、氮、磷等一系列最基本的物质元素。如果仅仅是将构成细胞的所有物质元素简单地堆砌在一起,即使在数量上保证一个都不缺,在品质上保证选择宇宙中最优的元素,那也不可能就是一个生物学意义的细胞,只有将这些基本的物质元素按“恰到好处”的顺序组装集合,它才能发挥出应有的生物功能。

从另一个角度说,除单细胞生物外的所有生命体都是由一系列细胞构成的,但如果仅将构成生命体的所有细胞简单地连接、拼凑在一起,它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表现出生物体应有的生命运动,只有将不同功能、不同类型的细胞按“恰到好处”的顺序有机地组织在一起,它们才能有效地进行生命运动。

在任何一个生命体中,不仅由基本物质元素组成细胞或由细胞组成生物体需有建基于基本物质基础之上的严格顺序,而且在任何层次上的结构一方面都是由基本物质组织起来的,另一方面也都必须遵守严格的序。比如,细胞内的核糖体、内质网、高尔基体、溶酶体、线粒体、叶绿体等一系列细胞器,如果不按“恰到好处”的严格次序各安其位,素有“最复杂的化工厂”之称的细胞便不能正常地进行生命活动。同样的道理,生物体的细胞、组织、器官、系统必须遵守严格的序,蛋白质的基本原料氨基酸必须遵守严格的序、神经传导通路中的各种物质必须遵守严格的序、DNA螺旋结构中不同的核苷酸必须遵守严格的序……。总而言之,生命最终是由基本的物质元素构成的,而构成生命的物质元素必须遵守严格的序。在这里,基本元素是构成序的物质前提,而恰到好处的序是物质元素有机结合构成生命必须遵守的自然法则,两者彼此相依、密切配合,物质之元是体、是魄,物质之序是用、是魂,通过有机结合而共同承担起生命的运动。

(二)基于物质结构的功能元序

无计其数的生命现象统一于物质之元与序,对此前面似乎已经有了比较充分的讨论,然而必须承认,作为生命运动的基本规律,仅仅从结构方面理解生命物质之序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生命是自组织物质正在进行的生物运动过程状态,运动性是生命之为生命最为重要的基本属性,要运动就须遵循一定的程序,如果所有的生命物质或生命结构都随意地进行布朗运动,那么可以肯定,即使有优良的物质元素及优越的结构次序,那也不可能实现基本的生命运动。由此说明,生命运动不仅需要在物质元素基础上形成的结构位序,而且还需要在结构位序的基础上表现的功能程序。对于任何形态的生命,只要它处于正在进行的生物运动过程状态,严格地遵循运动程序便是确保生命存续的前提条件。比如说,生命体生长发育须遵循严格的程序,而且这种程序绝对不允许缺失、跨越、错位或逆转;再比如,不仅动物的摄取食物、消化与吸收、植物的养分运输与光合乃至于所有生命的代谢都须遵循严格的程序,而且细胞分裂周期、基因表达调控、生物化学运动、生理电位传导、感知觉的形成、生物应激反应乃至于一切生命活动,无一不是在严格的程序基础上完成的。由此说明,从结构上不严格遵守物质位序的生命体是不存在的,从功能上不严格遵守物质运动程序的生命同样是不可思议的,自然界中所有的生命无一不是物质位序与运动程序的统一体。

(三)物质元序统一是生命运动的共有规律

规律是事物内部必然的、本质的、稳定的联系,对于成千上万的生命物种所表现的那些万象森罗的生命形态或生命现象,如果仅从外在或表面观之,其差异何止于天渊霄壤。比如在生命的大家庭中,有身体细长的蝰蛇蚺蟒,又有体态臃肿的河马大象;有身体纤小的虱虫蚂蚁,又有巨硕无比的蓝鲸、恐龙;有微观视界的细菌真菌,又有枝叶参天的巨杉银杏……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形色色、千态万状,外在与表面可曾觅得一丝丝统一之处?然而,尽管大千世界的生命种类繁多,现象无数,但在其深刻的内蕴中仍然存在着根本性的共通基础,那就是生命之元的基本物质及其建立在基本物质基础之上的结构位序及运动程序。作为生命运动内在的、必然的、本质的、稳定的联系,物质的元与序是表征一切生命运动共同特征的基本条件,也是支撑生命运动万千现象并最终区别于非生命现象的关键因素。因此不难理解,基本物质的元与序统一应该是所有生命运动所共有的一条基本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