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关于舞台美术的谈话

关于舞台美术的谈话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因此,要有诗的感觉,在这点上,舞台美术与我们的想法最后在舞台上体现出来是比较好的。事实上,它是凝练的。对于观众的审美趣味,要充分尊重。我很感谢舞台美术给我很多的设想、支持。另外就是要充分估计舞台美术在创作新的舞台样式的演出中的作用。

我什么也没准备,是来听听我们最好的合作者,就是舞台美术各位同志的意见。

在我的导演实践中间,觉得每一次搞戏,如果没有取得舞美同志强力的支持和合作,就寸步难行,我就无法形成自己的构思。所以,我的第一步接触不是与演员而是与舞美,这是我历来的习惯。跟舞美的同志先把这个戏的总体样式把握住,如果把握不住这点的话,我的戏就无法搞了。

这次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用越剧来演,确实是个重大的课题,因为演这个戏的越剧三团,苏石风同志很清楚,应该说,大多数青年演员正在走向艺术的途中,远远没有达到成熟的程度,而且除少数的演员在社会上较有影响外,其他的演员影响不太大。因此,要啃一个莎士比亚,自然就是一个很大的矛盾,这怎么办?那么,除了要对剧团的同志进行大量的工作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提高文化素质,文化修养,一个没有文化素质、没有文化修养的剧团,是没有办法很好地演出莎士比亚的剧目的。因此,要清楚地看到这方面的矛盾,首先要在这方面做很多的工作,我就不多谈了。

然后,为这个越剧演出的莎士比亚,应该找到总体体现这个戏的构想。我把这个戏集纳了一下,有十个字:中国、上海、越剧、莎士比亚。这是完整的概念,缺一不可。莎士比亚,这是主语,前头有定语:中国、上海、越剧,缺一成分也不行。“中国”就是说这是中国人演出;“上海”应该有地域性文化的特点,也就是说具有一点“海派文化”的特点;“越剧”就需要剧种的特色。这样一个莎士比亚,它不同于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演出的“莎士比亚”;也不同于西班牙演的,也不同于美洲演出的,而是中国这个大系统;上海地域性文化,还要有越剧地方性的特点。以这个课题提出的总纲领性口号指导我们的整个创作。当然,现在这个问题远远没有解决得妥贴,但是,是在往这个方向走的。另外,这个戏首先要抓住一条:莎士比亚作为一个戏剧家来说,他是诗人,他的诗被称为剧诗,因此,诗意就成为这个戏最重要的东西。不管它是悲剧还是喜剧,它那样充满浓浓的诗意,它那样精美的台词,那样层出不穷的意外,情节上意外,以及非常令人惊心动魄的情感的细致的描绘,这些东西都是充满了诗意的。如果不把这些诗意激发出来的话,这个戏就没有味道了。因此,要有诗的感觉,在这点上,舞台美术与我们的想法最后在舞台上体现出来是比较好的。

舞台美术并没有提供一个很繁琐、很堆砌的东西给我,方案搞出来以后,有些同志忐忑不安,就像这样的景,越剧观众能不能吃得消?这个问题要二分法。一方面真正美的东西总是有人接受的,一方面总有些观众不习惯。因为,假如他喜欢大红大绿,喜欢非常华丽的景,也许就会感受到单调。事实上,它是凝练的。作为创作上革新,在某些方面需要一点冒险吧,也需要有勇气!因为,他不喜欢,你努力使他喜欢,这是问题的一方面。我努力在导演这台戏时争取老少同欢。但是,所有人都喜欢,将永远是幻想,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要争取大多数,但是,也不怕有一些观众暂时不喜欢,甚至不怕有些观众暂时离场。离场的话,以后还会回来,有的呢,也不回来。有的他会回来,实在不回来也不要惊慌失措。同时,还要看到另一面,有些人离席而去,也有些人从来不进越剧场子的,他进来了,要看到这一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他吃惯了油豆腐线粉豆腐干,那么,他今天也尝一下奶油蛋糕吧!他若不吃奶油蛋糕,并不影响奶油蛋糕本身,奶油蛋糕还是奶油蛋糕。也有些人说尝尝看,尝尝觉得也可以吃嘛,也挺好吃嘛!那么,他就改变了,除了吃线粉豆腐干外,他还可吃奶油蛋糕,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我在上次南北戏剧讨论会上很同意一位同志提出来的,就是说,我们始终要树立一个观点:“观众是我们的上帝”,但还必须加一句,“上帝是人创造的”。观众是我们的上帝,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要尊重观众。对于观众的审美趣味,要充分尊重。但还要注意一条,要引导观众。所以,观众是我们的上帝,上帝又是人创造的。在这一方面,特别是戏剧要迈开步子的时候,没有这样一种精神准备,我们有时就会犹豫不决。我觉得我的合作者在这方面,想法是一致的。我们就端出了这么一种东西来闯闯,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有的喜欢,有的就不喜欢。我本身就听见有些观众骂着街出去,但是,我首先没有惊慌失措,因为我相信我们做的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不等于少数观众暂时不理解、不接受就减少它的价值、分量,不会的,这是我想说的一点。

另外,讲一下诗的感觉,譬如说,金长烈的灯光,周本义、顾大良等同志指导下的舞美设计,我觉得就是诗,就是视觉形象的诗。他这里要什么,那里要什么,要相信他,把握了总体以后,他会调动所有的积极性、调动他的艺术想象来给这个戏创造出一个意境来。

我在导演中就体会到这点,要给同志们最大的信任,这点特别重要。没这点,我总是要具体的、非常繁琐的、耳提面命舞台美术:这里给我这样,那里给我那样。这样反而不好,而且窒息了别人的创造性。

我很感谢舞台美术给我很多的设想、支持。一个戏的好坏,人们较多说的好话容易说到剧本上,说到导演上,最直接听到观众好话的就是演员。首长上台和演员握手时经常会说到“小李呀,你演得不错呀!”他不知道那个小李演得不错后面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因此合作中,主要要抓住一个总的感觉,拎出一个总的路线,要讲清楚,我们要往北京走,不要往广州走。这个讲清楚以后,在这中间哪里添煤,哪里加水,哪个站休息几分钟,在某种程度上你就交给各部门,他们自己去处理了,就不需要多讲了。

我们这次谈景谈了好几次,最后敲定方案,敲定后在进入排练的时候,我们为总的规范确定路线,总的来说,进行得还是比较顺畅的。我们只在个别的地方交换了一下意见,大的地方已经一致,一致就好办,就能成功。另外就是要充分估计舞台美术在创作新的舞台样式的演出中的作用。我们不怕讲形式美,真把形式美讲好了也是一功,现在有时是太没有形式了。太没有自己的那个线条、韵律,那种简练、那个透、那个又有又没有,那种好像给了具体环境一点暗示,但又不是那么非常确切的提供某种实实在在的环境,我觉得就是一种诗的感觉。你说那个线条,中世纪的城堡也行,最后组合一下变成树林了,花园了;再加一点线条,组合一下又变成广场了;诗的感觉,不是非常实在的,很含蓄的,很简练的。视觉形象上呢,那个线条、块面就是一种诗的感觉。金长烈的灯光是流动着的色彩,光色的诗,彩色的诗。包括音响效果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往诗的意境靠的。举两个例子,海浪是较具体的,开场时有海浪声,最突出的地方是,这个鸟叫闯到伯爵府闺房里时,金长烈的设计在景的后区一大片绿色泻下来,这就是诗,因为,此时,小姐把紧闭着的心打开了。如果从现实角度讲,鸟声中,绿色一下传到伯爵府小姐的深闺,就像街面上个体户的店堂一样是不可能的。那个绿色是她心中的绿色,鸟鸣是情绪的反映,打开了她紧闭着的心的反映,这就是诗。

所以我感觉到,在总体上有了想法之后,很多创作的同志运用智慧和想象为此戏这里补一点,那里添一点,慢慢形成了。在这个过程中,我自己有个体会,作为导演来说,要对于自己合作的同志有最大程度的信任,这点非常重要,不要把自己的东西强加于每一个部门。每一个部门同志都是独立的艺术家,只要在总的纲领上,大家有统一的认识后,不需要繁琐地开多少会,不需要手把手地教个性特点了。

要讲形式美,问题是这个形式美是从剧本的内涵找出来的,大胆讲好了,脱离了剧本的内涵,孤立地讲形式,当然不足为取的。但你确实是从剧本的内涵找出来的,那就不要怕讲形式,讲形式讲得越多越好,就是要讲,而且就是要美,不要轻易地丢掉自己的个性特点。越是别人议论多的地方,越是不要改它,往往好的东西就在于此,不要听到一点议论,就随便把它丢掉,一去掉,你的特点就没有了。就是要坚持别人议论多的那个东西,你经过深思熟虑后觉得这个东西还是好的,你就坚持,不怕别人说。

鄙人最近一阶段,同时搞了那个《红房间·白房间·黑房间》,最后一个场面,有些同志就非常不以为然,说出了一批红衣大主教,让人感觉莫测高深,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但我坚持要这个。因为我觉得最后一个场面,只有一大片流动的红的色彩,才能表达我的情感,才能达到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才产生我的那点情感的爆发点。因此,最后,从具象走向抽象。到最后尾声的那个跳跃的时候,需要人产生一点惊诧,需再提升一步,向上有力地推一把,我就坚持了。也有人认为这样很好,有的同志表示这非常不好,非常不好我也坚持。有些意见我听了,但也不随意扔掉东西。恰恰就是这些议论最多的东西,恰恰可能就是好东西,这是我的观点。周信芳如果没有点不怕人家贬之为“海派”的话,他就坚持不了。袁雪芬四十年代演出越剧的时候,当她吸收话剧、电影化妆的时候,被人认为是“吊死鬼”,难看死了。你不得不承认,在艺术创作中,我们端出一个东西会众说纷纭,越是这样的东西越不能轻易扔掉,一听到不同意见就轻易一扔,有时会把最有个性的东西扔掉。防止一条:盲目固执。你是认真听了,思考了,最后还要坚持。我觉得往往过一段时间,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有些东西就能够赢得承认。所以,我在和舞美同志合作过程中,在体现我这个导演的想法的时候,缺少他们的支持我是寸步难行的。我在很多场合,以及我写的文章里,都提到过这个问题,都强调这一点。在我没有获得这个强有力的支持的时候,我这个戏就可能奄奄一息,毫无生气;当我获得这个强有力的支持后,我这个戏可能在若干细节上还有推敲之处,在总体上让人觉得还是有所特点,这个特点哪里来?除了我个人要做出努力,要花劳动以外,还需其他同志帮助。所以,我在这里谈点体会,顺便谢谢我的合作者,向你们致敬。

(原载《第三届上海戏剧节舞台美术研讨会选辑》)

【注释】

[1]余秋雨:《艺术创造工程》,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3月版,第214页。

[2]引自《探索戏剧集》中《〈野人)导演提纲》,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360页。

[3]同上,第361页。

[4]同上。

[5]余秋雨:《艺术创造工程》,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3月第1版,第141页。

[6][英]赫伯特·里德:《现代绘画简史》,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版,第94页。

[7]同上,第83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