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和加尔文教

加尔文教义约翰·加尔文是法国人，乳名让·科万，他用拉丁文称自己为加尔维努斯。他生于 1509 年，比路德整整年青一代。他受过教士训练，也受过律师训练，具有希伯来文、拉丁文和希腊文人文主义方面的造诣。在二十四岁时，他的信仰经历一场突变，或者说顿悟基督教的新意。他与宗教革命分子通力合作，其中最知名的便是路德。三年后，1536 年，他用国际通用语言——拉丁文出版了《基督教原理》。路德撰写许多著作，目标不是专注于德意志的现行统治者，就是煽动反罗马教会的德意志民族感情，而加尔文则是向全世界提出他的原理。他似乎向人的理性本身呼吁；他以训练有素的律师所惯用的严谨的、合乎逻辑的文体写作。他所阐述的是最基本的问题，行文遒劲，清晰易懂，说服力强。各国的人只要不满意现存的罗马教会，都可在《基督教原理》中找到适用的建议，他们可按照需要应用于本国的情况。

此幅约翰·加尔文的画像暗示，他在新教徒中的影响力是来自他严密的知识和他严格地领导了日内瓦宗教改革者。（Snark/Art Resource， NY）

加尔文同意路德对罗马教会的批评，对路德的基本宗教观念也大多同意，如赎罪是靠信仰而不是靠善行等等。但在保留他们称之为圣餐或最后的晚餐的天主教弥撒仪式方面，路德和加尔文产生了某些教义上的分歧。他们都反对圣餐变体论，但路德坚持认为上帝不知怎的确实呈现在礼拜仪式使用的面包和酒上（“耶稣血肉同在论”），加尔文及其信徒则更趋向于将之看作是一种虔诚行动，具有象征性或纪念性的特点。

预定论加尔文和路德间的主要分歧有两点。加尔文格外重视预定论。他们两人都大量吸收了圣奥古斯丁的观点，认为从神的赏罚观点看来，人依靠自己的行动永远不能解救，人具有的感化只能来自上帝的自由行动。上帝万能，对出现的一切事物都先知先决，包括对每一生命的诞生方式。有些人能得到拯救，有些人则罚下地狱，上帝早就知道，早就作出了决定。加尔文是一个严厉的人性批评家，他觉得获得感化的人相对来说寥寥无几。他们是“上帝的选民”，是“虔诚的信徒”，是那么一小部分不靠自己的功德而早就被选定会得到拯救的人。人如果坚持过圣徒般的生活，经受一切考验和战胜一切诱惑，就可以在内心感到自己是在被拯救者之中，属于上帝所选定的少数人之一。因此，持预定论，持上帝万能论的观念，而不是持宿命论和驯服论，就能成为不懈努力的一种鞭策，成为一种炽热的信念，一种站在全能上帝一边定会最终获得永恒胜利的信念。正是这种极其坚决的精神使得加尔文教具有吸引力。各国的加尔文教徒都是富有战斗性的、不屈不挠的至善论者，即清教徒（他们首先在英国，后来在美洲得到清教徒这一名称）。

加尔文教不同于路德教的第二个方面在于对社会和国家的态度。加尔文教徒不承认教会从属于国家，不承认任何政府（国王、国会和城市地方行政官员）有权制定有关宗教的法律。恰恰相反，他们坚定主张真正的基督教徒，即上帝的选民或虔诚的信徒，应该使国家基督教化。他们希望把社会本身改造为宗教团体的典型。他们反对主教制（路德教教会和英国圣公会都主张保留此制），建议应由长老会（牧师和虔诚的俗人所组成的选举机构）管理教会。由于吸收世俗分子参与对宗教事务的管理，这样，他们就打破了教士的垄断权，促进了教会的世俗化。另一方面，他们又与世俗化相反，因为他们希望把整个社会基督教化。

加尔文的日内瓦加尔文应那些赶走了主教的早期改革者的邀请，在瑞士日内瓦建立起他的基督教样板社会。教会由牧师组成的一个机构治理，城镇由牧师和长老组成的一个宗教法庭治理。治理严格，一切放荡、轻浮或轻薄的生活均遭到压制，心怀不满的人被迫流亡。礼拜仪式严谨，讲究理智甚于情感或美感。礼拜仪式大都专注于冗长的布道，讲解基督教教义，对所有引起感官快感的颜色、音乐、供香都严加限制。采用日内瓦的黑教士服，废弃了较为鲜明的教士法衣。表现圣徒、圣玛利亚或基督的画像都被取下销毁。点蜡烛取代了烧香。唱赞美诗取代了圣歌。对器乐大为反感，许多加尔文教徒甚至认为钟也是“教皇制度”的一件残存物。总的来说，加尔文着力用圣经管理教会。他与路德一样，对于任何比自己更为激进的教义一概不予支持。有个西班牙难民米海尔·塞尔维图斯否定三位一体，即否定上帝的神威，他到日内瓦寻求避难，加尔文则宣布他是异教徒，以火刑处死。

加尔文教的扩展各国的宗教改革者都云集日内瓦，观摩、学习一个真正遵循圣经的社会团体，以便他们也能在自己的国家里如法炮制。日内瓦成为新教徒的罗马，宗教改革学说的一个伟大的国际中心。到处都可以听到加尔文教徒的传道（甚至在西班牙和意大利也可零星听到），而各处或者说几乎各处，那些自发与旧教会决裂的小团体，都能在加尔文的《原理》中找到对教义合乎情理的解释，以及颇有启发的组织方法。因此，加尔文教四外传播。在匈牙利和波希米亚，许多人都转向了新教，而且通常是加入加尔文教，原因之一是他们把这也当作反对哈布斯堡统治之举。波兰有许多加尔文教徒，他们与组织较差的再浸礼教徒以及唯一神教徒在一起。唯一神教徒就是那些当时称之为索西尼安教徒的人，他们反对三位一体。加尔文教在德意志传播，在那里，由于他们把路德教会和天主教会都当作尘世权力的邪恶欺骗来反对，因而他们同样遭到这两个教会的厌恶。在法国，胡格诺派教徒就是加尔文教徒，如同尼德兰的新教徒。16 世纪 50 年代约翰·诺克斯把加尔文教带到苏格兰，成立长老会，并长期确立为国教。与此同时，加尔文教开始渗入英格兰，后来又从英格兰传到英属美洲，产生了美国的长老会和公理会。

加尔文教和民主从任何现代的观点来看，加尔文教义完全谈不上民主，它具有颇为浓厚的贵族观点，因为那些人认为自己就是上帝所选中的少数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人类的共同进程。然而，加尔文教在很多方面却已经进入向民主发展的阶段。首先，加尔文教徒绝不尊重国家，他们向来认为国家领域和公共生活领域应经受伦理的判断。再则，加尔文教的“感召”教义教导，人的努力具有一种宗教的尊严，任何一种正直行为，在上帝看来都是可爱的。加尔文教徒在指导自己的事务方面，发展了一种自治政府形式。他们彼此缔结“盟约”，设立选举教务评议会的机构。他们不相信权力是通过一届届主教或一代代国王往下传的。他们还倾向于民主的观点，因为他们在大多数国家里仍是一个非正式的少数派。只是在日内瓦，在荷兰尼德兰，在苏格兰和新英格兰地区（以及在 17 世纪的英格兰有好几年），加尔文教徒一向能够决定整个国家的生活方式和宗教。在英格兰、法国和德意志，加尔文教徒坚持反对现行的教会和国家当局，因而倾向赞同对现有权力实施种种限制。在波兰和匈牙利，许多加尔文教徒都是不喜欢王权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