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政策执行延滞现象的非正式制度分析

三、税收政策执行延滞现象的非正式制度分析

现代行为科学的研究表明，人们在实现给定目标时，既受制于正式制度，也受制于非正式制度。德国著名思想家马克斯·韦伯说：“观念创造出的‘世界图像’，时常像扳道夫一样决定着由利益驱动的行为的发展方向。”就是说，它对行为的意义比利益的驱动力更为重要。这是因为非正式制度维系着一定范围、一定方面的社会关系，如果违反这些关系，就会导致一定社会关系的破裂和一定利益的丧失。非正式制度同样是一种利益分配关系，虽然它不如国家强制力那样强大，但它也具有物质强制力，而且，对于个人而言，这种强制力是非常具体和明显的，它们所包含的奖惩同样具有很大的强制力。任何违反这些规则的人，都会在具体的工作生活环境中被赞成这些规则的人们所排斥，从而使一定环境内的个人利益受损。而且，一旦一个人有过背离行为，他通常会整个地被这个群体中的大多数人所排斥。可以说，正是这种特殊的作用方式，构成了非正式制度的特殊力量，才制约着人们的行为方式。这就告诉我们，从非正式制度对人们行为的约束看，税收政策执行过程中的非正式制度同样会导致税收政策执行延滞现象的发生。

既然如此，我们在研究税收政策执行延滞问题时，就不能不注意道德规范、传统观念、风俗习惯等非正式制度在调整人们行为时可能对税收政策执行产生的重要影响。显而易见，与税收政策要求相一致的道德规范、传统观念、风俗习惯等非正式制度对税收政策的执行具有促进作用和维护作用。与此相反，则会对税收政策的执行产生极大的阻碍作用，人们在执行税收政策时往往会选择拒斥和违反税收政策的行为。从本质而言，人们之所以拒斥或违反税收政策，是因为利益分配系统的利益冲突。事实上，如果一个税收政策与固有的税收观念和生活方式发生冲突，实际上就是将一种生活方式和社会活动方式人为地置于错误的境地，或者说是将一种普遍的利益结构置于错误的境地。这就启示我们，切不可低估非正式制度对税收政策执行所具有的深远影响，尤其在我们这个有着几千年悠久文化传统的国家中，税收政策受非正式制度的制约将会更明显、更严重。对此，美国著名政治学家阿尔蒙德和小鲍威尔说：“无论新的法规在其制定者看来是多么的合理，政府机构都会发现，要在短期内冲破和克服社会的传统规则是很困难的。”因此，在研究税收政策延滞现象时应当充分重视非正式制度。

从我国的实际国情看，非正式制度对税收政策的执行延滞有着特别的影响模式。“人情”“面子”和“关系网”是我们整天都要面对的话题和问题。从古到今，从上到下，都重“人情”，要“面子”，注意“关系”，尽管时代发展日新月异，但这种传统观念的影响依然深深地烙在脑海里。这种“人情—面子—关系网”的非正式制度因素对于我们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以及日常生活均具有重要的影响。常常表现在政治上的任人唯亲，经济上的人情消费，文化上的形式主义，社会上的后门和日常生活中的请客送礼，等等。^［4］税收政策执行中的“人情税”“关系税”无不与此有关系。“人情”的社会含义通常是指，在人际交往中，人们应该从物质和精神上帮助对方，为对方解决问题，满足对方需求。其本质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特定的社会关系或社会互动方式，它具有可交换性的特征，常常成为人际关系的手段、中介和指示器，成为一套可以保证个人通过自己的社会资源来达到互益作用的行为交换系统。“面子”通常是指人们为了满足自身欲得到他人的尊重和认可等基本需要而表现出来的一种心态。这种形态往往有两种基本类型：伦理性的心态和功利性的心态。在一个等级观念极为强烈的社会里，面子往往与人的地位、权势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为了保“面子”，人们总是不遗余力地抬高和试图保全自己的“面子”，实际上是在保自己的利益。“关系网”本来是一个社会学术语，关系网的一个最大特点是这个网中个体间的资源可以互换互惠达到双方受益。其实，在中国，“人情”“面子”和“关系网”是三个密切相连的概念，三者相互作用、互相影响，彼此往往构成了一个相互关联的统一体。“人情”“面子”和“关系网”最基本的特点就是把“人情”“面子”和“关系网”看得特别重要，只讲“人情”“面子”和“关系网”，不讲是非、不顾原则、不凭才识。无疑，这种“人情”“面子”和“关系网”对税收政策执行的扭曲和变形是绝不可等闲视之的。其实，作为非正式制度，“人情—面子—关系网”，对于当代中国人的社会行为的影响是十分普遍的。

2005.03.15

注释

［1］〔美〕杰克·普拉诺等.政治学分析辞典［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2］〔美〕诺思.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3］〔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4］丁煌.政策执行阻滞机制及其防治对策：一项基于行为和制度的分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