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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五世(—)

时间:2022-06-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即位后的托玛斯改称尼古拉五世。贝赛尔会议推举出来与犹金抗衡的菲利克斯五世,知道尼古拉五世终必赢取基督教国家的民心,因此自动放弃伪职,向教皇谢罪。仁慈的尼古拉原谅了他。尼古拉深知要满足这种改革的愿望,必须撤换所有在职人员。现在,尼古拉有了教皇充分的财富偿其夙愿了。不过,这项荷马式的事业,随尼古拉的去世而与之俱逝。

托马索·帕伦图切利出身萨尔扎纳的贫苦家庭,早年曾在博洛尼亚大学受业6年,因为经济不济,一度辍学赴佛罗伦萨当莱奥纳尔多·阿必齐及帕拉·斯特罗齐的家庭教师。俟赚足了学费后,他再度回到博洛尼亚大学继续未竟的学业,终于在22岁时,获得该校的神学博士。毕业之后,博洛尼亚大主教阿尔伯加第(Niccolo degli Albergati)任用他总理大主教的家务,并带他前往佛罗伦萨晋谒当时流落该地的犹金。在佛罗伦萨的这几年,这位教士成了一名人文主义学者,但他并没有终止对于基督教的信仰。他结交了几名热情的朋友,诸如利奥纳多·布鲁尼、马尔苏皮尼、詹诺佐·曼尼提、乔万尼·奥里斯帕及波焦等。随着他们的兴趣,他也加入了行列,成为一名古物的收藏者。不久之后,这位惯为人文主义学者称为“萨尔扎纳的托玛斯”(“Thomas of Sarzana”)的教士,便不能自主地倾向于古典著作的收藏。他个人之所有收入几乎都花费于购买书本上,对于力所不及的昂贵手稿,还不惜举债收购。他祈望有朝一日能有充足的经费,筹设一座图书馆,陈列世界上所有伟大的著作。在此一雄心的驱使之下,日后的梵蒂冈图书馆开始有了模糊的影子。基于个人的浓厚兴趣,他欣然接受科西莫的敦聘,为玛沁图书馆(Marcian Library)编纂目录。这一份新的工作,使托玛斯得以沉酣于古人的手稿中。他万万没有想到,日后的自己,竟然会成为文艺复兴时代的第一任教皇。

在佛罗伦萨及博洛尼亚两地,他为阿尔伯加第服务约有20年之久。阿尔伯加第过世时(1443年),犹金任命托玛斯继承大主教之位。他的博学、虔诚及理事能力深为犹金所欣赏。3年之后,教皇拔擢他为红衣主教。越一年,犹金驾崩。选举教皇时,奥西尼与科隆纳两派势均力敌,相持不下,红衣主教们为打开僵局,终于推举托玛斯登极皇位。这一次出乎意外的选举,托玛斯做梦也不曾想过。他曾对韦斯帕夏诺·比斯底奇说:“有谁会想到一位一文不名的穷教士,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尊荣集于一身的教皇。”他的当选,为人文主义学者带来无比的欣喜。有一位人文主义学者弗朗西斯科·巴巴洛(Francesco Barbaro),公开宣称柏拉图设计的理想国,已经在尘寰中实现了:哲学家已成为国王。

即位后的托玛斯改称尼古拉五世。他希望在任内完成三个愿望:成为一名好的教皇,重建罗马及恢复古典文学的著作、艺术。他以谦和的态度、胜任的才能日理万机,一日24小时,几乎都是他的会客时间。他的外交政策,是同时与日耳曼及法国保持友善态度。贝赛尔会议推举出来与犹金抗衡的菲利克斯五世,知道尼古拉五世终必赢取基督教国家的民心,因此自动放弃伪职,向教皇谢罪。仁慈的尼古拉原谅了他。剩下来的不统一的贝赛尔会议,迁往洛桑之后,不久便解散了(1449年)。自此,扰乱教会数十年的宗教会议运动,正式终止。教皇对立的局面,也归于一统。虽然如此,来自阿尔卑斯山彼侧的改革教会的呼声,仍然响彻云霄。尼古拉深知要满足这种改革的愿望,必须撤换所有在职人员。他实在不忍心、也不可能这么做。为了对基督教国家有所交代,他企图转移目标,领导教会成为文艺界的领袖,以重振几十年来因分裂而一度中落的声望。其实,他之所以支持学术运动,并不是纯粹出于政治上的动机。他树立这种目标,完全是由衷的、单纯的感情因素。他数度远赴阿尔卑斯山外,寻求古人的手稿。在贝赛尔发掘出德尔图良(Tertullian)的著作的,正是这位热爱文艺的教皇。

现在,尼古拉有了教皇充分的财富偿其夙愿了。他派遣人员分赴雅典、君士坦丁堡以及日耳曼和英国的大小城市去寻求、购买或抄写拉丁及希腊的手稿,不论它们是异教的也好、基督教的也好。他在梵蒂冈设置一个誊写、编纂中心。意大利几乎所有知名的学者,都被邀请到罗马。韦斯帕夏诺兴奋地记述:“尼古拉御宇期间,世界上的学者皆聚集罗马,有一部分固然是他邀请去的,另一部分则是自动前往的。”他赐给学者工作的酬劳,比起慷慨好施的回教国王,亦毫不逊色。洛伦佐·瓦拉翻译修昔底德的著作,获酬500杜卡特;G.维罗纳(Guarinc da Verona)翻译斯特拉博的著作,获酬1 500杜卡特;尼可罗·佩罗蒂翻译波里比阿的著作,获酬1 500杜卡特;波焦负责翻译狄奥多罗斯的著作,西多罗斯·加扎远从费拉拉被聘抵罗马重新翻译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著名的人文学者斐勒佛将《伊利亚特》与《奥德赛》两篇流传千古的史诗,译成拉丁文,获得的代价,旷古未有,除了1万杜卡特的现酬及罗马的一栋公馆外,教皇尚为其在乡间置产。不过,这项荷马式的事业,随尼古拉的去世而与之俱逝。这么丰厚的报酬,使得学者们不敢贸然接受。尼古拉带着轻松的口吻提醒他们:“请勿拒绝,以后你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位尼古拉了。”当罗马疫疠流行的时候,他随身携带一批翻译者、抄写家避往法布里奥,否则他们难免遭受此灾,爱护之深,可见一斑。他对于翻译古人著作的兴趣是多方面的,一般人所谓的传统基督教文学,他也关注有加。他出金5 000杜卡特,广求《马太福音》(Gospel of St.Matthew)的原文稿。他敦聘詹诺佐·曼尼提和特拉布宗的格列高利(Gregory of Trebizond)两人翻译西里尔(Cyril)、巴西尔(Basil)、格列高利·纳季安仁(Gregory Nazianzen)、尼萨的格列高利(Gregory of Nyssa)以及其他人的文学作品。他任命曼尼提及其助手翻译希伯来文及希腊文的《圣经》。这项工作,也因教皇的过世而中辍了。这些拉丁译文,虽因完稿仓促而显得不甚完善,但对于不谙希腊文的学者而言,至少使他们能首次阅读希罗多德、修昔底德、色诺丰、波里比阿、狄奥多罗斯、亚庇安(Appian)、斐洛(Philo)及特奥夫拉斯图斯等人的著作。斐勒佛记曰:“希腊文化并没有死亡,而是移植到意大利——从前谓为大希腊者。”曼尼提身蒙圣恩,感激之余,不免语带夸张地说,尼古拉在位的8年之间,译就的译本,比过去500年累积下来的译本,犹有过之。尼古拉不只关心书本的内容,同时也讲究书本的外形及形式。他本身便是一位书法家,所以他要求译好的文稿必须经由誊稿专家工整地书写在羊皮纸上,书页只限于使用深红色的绒纸,完成的册子都要以银钩夹好。他所储存的书籍,最后计有拉丁文稿824卷,希腊文稿352卷。这个数目,加上历任教皇所收集者,总计多达5 000卷左右——基督教国度里任何一个图书馆的书籍总数,皆无出其右者。如此庞多的书籍,如何完整地遗传给后世,确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由是,梵蒂冈图书馆的兴建,愈成为尼古拉梦寐以求的目标。

他不只是一名学者,也是一名建筑家。自从初任教皇开始,他就决心使罗马足以领导世界。1450年的大赦年转眼将届,届时预计有成千成万的朝访客拥抵罗马。为了顾全教会与教皇的声望,他们所看到的基督教之都,不能是一座破落的城市,而应使“崇高的名字与崇高的建筑两相配合”,这样,“圣彼得教堂的声誉,才能再度鹊起”。基此构想,尼古拉在病榻上,歉疚地解释他的期望。他重修市里的墙垣、城门,疏浚亚奎·维琴(Acgua Vergine)渠道,并在渠道的入口处设计一座华丽的喷水泉。他敦请里昂·巴蒂斯塔·阿尔贝蒂负责兴建宫殿、群众广场及一条遮日避雨、香气袭人的廊道。他铺设了许多街道,翻新了许多桥梁,整饰了圣安杰洛城堡。他借钱给市内知名之士,搭盖邸馆,以烘托罗马的雄伟。在他的吩咐之下,伯纳多·罗塞利诺大事粉刷了圣玛利亚、圣乔万尼、圣保罗、圣洛伦佐及格列高利一世用以充做十字军歇息站的40所教堂。他拟就构筑梵蒂冈皇宫的伟大计划:皇宫的花园,预备包含所有梵蒂冈的山丘在内,皇宫的大小,预计容纳教皇及其随员、所有的红衣主教以及教廷的大小行政官员。他有生之年,完成了自己的寝宫(后来为亚历山大六世所拥有,并称它为Appartmento Borgia)、图书馆(现称为Pinacoteca Vaticana)和一套房间(后来由拉斐尔再加装饰)。他自佩鲁贾请来了贝内代托·邦菲利,自佛罗伦萨请来了卡斯塔吉诺,由他们两人为梵蒂冈墙垣上业已落失的图面,重新作画。他说动了年迈的弗拉·安杰利科修道士回到罗马,为教皇自己的礼拜堂绘画圣斯蒂芬与圣劳伦斯(St.Laurence)的故事。他有意拆除圣彼得教堂内年久失修的礼拜堂,并在基督使徒的坟墓上,建筑一座世界上最壮丽堂皇的教堂。此一雄图,只能日后留给尤利乌斯二世继其余绪了。

所有这些工程上的耗费,尼古拉都希望从大赦年的收益上获得补偿。他宣布这次的盛节将连同庆祝教会的重归和平统一而扩大举行。他的号召,获得了欧洲各国人民的热烈响应。朝圣的教徒纷纷自拉丁基督教国度里的每一角落拥入罗马,人数之众,创造了历史上的空前纪录。罗马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目睹者曾形容它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蠕蠕而行。由于群众过分拥挤,教皇不得不规定将每一朝客停留罗马的最长期限,由5日、3日,直减为2日。有一次,曾因为人潮拥挤过度,以致有许多人被挤入台伯河,造成200人惨死。此一不幸事件发生后,尼古拉不得不拆除通往圣彼得教堂之大道的两旁房屋,以便让出更大的空间,容纳更多的人。大赦年的狂欢,不久也随时日俱逝了。统计这一次从朝圣者的奉献所得的收入,连教皇都大感意外。它不仅补足了筹迎大赦年的工程上的花费,甚至费于学术研究及古籍收藏上的,也获得弥补。意大利的其他城市,皆大感经济短绌,因为——一个佩鲁贾人埋怨道——“它的财富都流入罗马了”。罗马的旅馆业者、钱币交换者及贸易商获利最丰。尼古拉单是在美第奇银行,就存入10万弗罗林。阿尔卑斯山外的欧洲各国不满金钱流入意大利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次,尼古拉总算恢复了罗马昔日的繁荣。但是罗马人民并没有欣然色喜地安分承受。在尼古拉看来,既然他已经向共和派人士让步求全,将市里大小行政官员的任用权及税收的控制权委授他所任命的4名公民,他的政府应该够得上是开明、公正的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罗马就有一群不满的人士,时时俟机打击他的政府。过去,当教皇沦落阿维尼翁及大分裂期间,罗马的领导权是掌握在参议员与贵族手中的。这些人现在一旦丧失了领导权,难免挟怨与教皇政府发生摩擦;其次,罗马的暴民,过去可以畅所欲为,发动暴乱,驱逐教皇的(犹金的遭遇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现在,尼古拉已将梵蒂冈改造成坚固的堡垒,不容他们轻举妄动、摆布教皇了,这群好生事端的人们,亦因而憎恨起教皇来了;再者,布雷西亚的阿尔诺德与里恩佐仍然在市内宣扬共和理论,颇能赢得部分人士的趋附。综上种种,罗马的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里层却隐伏了许多危机,星星之火,随时可以燎原。教皇登基的当年,有一名群众领袖斯蒂法诺·波尔卡罗(Stefano Porcaro),向群众做了一次激烈的演讲,要求恢复自治政府。尼古拉遣送他到阿纳尼。不久之后,波尔卡罗又逃回罗马,并趁一个节日向一群激动的群众高唱自由之呼声。尼古拉只得再度将他放逐到博洛尼亚,除了规定他每天须向教皇的使者报到一次外,还允许他充分的行动自由。虽然如此,波尔卡罗并没有就此死心。他在博洛尼亚计划一项叛变的阴谋,秘密交由他在罗马的300名附和者去执行。主显节(1月6日)的那天,正当教皇及红衣主教们在圣彼得教堂做弥撒的时候,梵蒂冈遭受了突击。它的财富被夺去充做建立共和的经费,尼古拉本人也被拘禁了。事变之前,波尔卡罗秘密离开博洛尼亚(1452年12月26日),并在计划突击的当天夜晚,适时参加了叛变的行列。他的遽然失踪,引起博洛尼亚方面的注意。信差星夜驰函提醒梵蒂冈加强戒备。最后,波尔卡罗终被查获了。1月9日,他被处死于圣安杰洛。共和派人士抗称这项处决无异谋杀行为。人文主义学者却谴责这种不轨阴谋,实乃对仁慈教皇的重大不贞。

这一次突发事变,使尼古拉大感震惊。他满心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不为增进全民福祉而努力,殊不料仍有一大部分的公民视他为暴君。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委实不是一般无辜的人所堪忍受的。在猜疑、愤懑的交迫下,再加上痛风症的煎熬,他迅速地苍老了。1453年东罗马帝国传来君士坦丁堡失陷的消息。土耳其人利用5万具基督徒的尸体,筑为攻城的高垒,遍踏而过,一举拔城。更难堪的是圣索菲亚教堂竟然被改为回教寺。相继的不幸事件接踵发生,使他感到过去任内的光荣成就,几乎一扫而光。失望颓唐之余,他再鼓余勇,呼吁欧洲各国,参加十字军讨伐异族,重新夺回沦陷的基督教东都。他要求西欧各国捐献十分之一的岁入,作为十字军军费,同时保证教会亦提供相同比率的岁入,共襄壮举。岂奈时移势迁,教皇的声望已大不如昔,他的呼吁又有谁人理会?欧洲的人民埋怨过去捐做十字军军费的,事实上都被以前的教皇移用到其他目的上。意大利各邦则只图近利,哪里还顾得上家国大恨?威尼斯一心指望与土耳其人签订商业协定;米兰冷观威尼斯无力再取布雷西亚,正满心欢喜想乘隙取利;佛罗伦萨眼见威尼斯丧失对东方世界的贸易,也躲在一旁,大打其如意算盘。现实的残酷,使教皇不得不向它低头。人性的贪婪,寒透了他的背脊。外交上的节节失利,已够他伤心了,兼以历任教皇的应得之罪,还要由他一身肩负。这位不幸的教皇,终于忍不住种种打击,在1455年,郁郁而终,卒时年方58。

他为教会带来和平,为罗马带来秩序、繁华。他兴建了一座最大的图书馆,融和了教会与文艺复兴的不相容,他一生未尝用兵诛伐,未尝瞻恩徇私。他致力援救意大利的垂死挣扎,不遗余力。他府库之充盈,远超越过以前任何一位教皇。他只热爱教会与书籍,个人的生活极其俭朴,只有在礼物的赠与上,才显得大方。一位悲伤的历史学家,在描述这位学者教皇时,同时表达了一般意大利人的感受:他认为尼古拉是“聪明、仁慈、和蔼、宽厚、热诚、慷慨、谦虚……天性包含各种道德”。这是一项爱的裁判,也许波尔卡罗未必同意。公理自在人心,此一批判,就让它永垂后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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