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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高手柳永

时间:2022-12-0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柳永,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诩。柳永因未能获取皇帝的欢心,结果多次考试不中,这令他不得不大为感叹。使柳永断送前程的词名叫《醉蓬莱》。柳永的词稿就被扔到了地上。

柳永,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汉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在当时流传极其广泛,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对宋词的发展有重大影响。天性风流,才性高妙,由于父亲柳宜身为降臣,所以官场失意。他不屑与达官贵人相往来,只嗜好出入市井,看遍青楼,寄情风月,醉卧花丛,怜香惜玉,所以说他是最风流却又最坎坷的一代词坛高手。

想要吃在皇帝身边工作这碗饭,无疑得冒着很大的风险。柳永因未能获取皇帝的欢心,结果多次考试不中,这令他不得不大为感叹。

使柳永断送前程的词名叫《醉蓬莱》。那是因为当时极为难得的老人星出现在天空中,作为当时一心想要在皇帝跟前效力的柳词人,自然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便十分高兴地吟诵起来: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管弦声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

由于当时柳永所写词句通俗易懂,而且它又饶有一种感动人心的力量与韵味,所以连处于皇宫里头的仁宗也很喜欢听他写的歌词,有时甚至在宴会上还要亲自歌唱。而现在,内臣知道描写这样重大事件的词作,如果由柳三变来制作的话,那真是最为合适不过了。而柳永既然想通过这条途径取得皇帝的青睐,不用说,他自然也就更要用心去创作了。然而,事情却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当仁宗听到《醉蓬莱》第一字“渐”时,就很不高兴了,觉得对此好事竟用这个有着迟缓意味的字,便有点不大对头。又听到“此际宸游,凤辇何处”,这跟他当时写给老父亲真宗挽奠词里的句子有相同之处,心中遂更为老大不快了;尤其在听到结尾那句“太液波翻”时,不觉龙颜震怒道:“为什么不去说‘太液波澄’?”柳永的词稿就被扔到了地上。

原本想讨取皇帝欢心,谁知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反而被踢得远远的。这对柳三变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更大程度上的打击还在后面。

看到自己直接当官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所以柳永就想通过应试这条路展示自己的才华。不料,一到光怪陆离的京城,骨子里浪漫风流的年轻才子柳永,就被青楼歌馆里的歌妓吸引,把那政治理想完全抛在了脑后,一天到晚在风月场里潇洒,与青楼歌妓打得火热,而且还把他的风流生活写进词里:“近日来,陡把狂心牵系。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人人可意。”“知几度、密约秦楼尽醉。仍携手,眷恋香衾绣被。”(《长寿乐》)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此行考中进士的目标,只是他“自负风流才调”,自信“艺足才高”,“多才多艺善词赋”(《击梧桐》),没把考试当回事,以为考中进士、做个状元是唾手可得的事。他曾经向心上人夸口说,即使是皇帝临轩亲试,也必然榜上有名。不料事与愿违,放榜时名落孙山。科场初次失败后,柳三变重整旗鼓又一次参加了考试,但是第二次又落榜了。落榜后,柳三变由着性子写了首牢骚极盛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鹤冲天》。发牢骚的柳永只图一时痛快,压根没有想到就是这首《鹤冲天》铸就了他一生辛酸。该词说的是——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个出生于仕宦家庭,从小就饱读诗书、肄习举业的年轻士子,本来以为一到京华,就“定然魁甲登高第”(《长寿乐》),取功名如拾芥,想不到初战就遭到铩羽,再战依然落第,那心情的确不好受。然而他是个具有叛逆性格的人,仕途受困的打击,在他的身上产生了反拨力,使他的思想一下子摆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敝屣功名,流连坊曲,在花柳丛中寻找生活的方向。一曲《鹤冲天》,便是他这种内心历程的忠实记录。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开头便说出了落第的事实。“失龙头望”而冠以一个“偶”字,表明作者对自己的才能并没有失去信心,和下句的“暂”字互相呼应,说明这次落第只不过是偶然的、暂时的,实受种种客观原因制约而已。然而落第毕竟又是眼前的现实,今后一段时间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是不得不考虑的。接下去的两句,就提出了这个问题。“明代暂遗贤”,说得何等委婉!表面上,既没有唐突了时代(其代表人物就是当代的“圣君贤相”),也没有贬抑了自己;但骨子里其实是包含着讽刺,蕴藏着怨望的。既然是政治清明的时代,就应该“野无遗贤”才对呀!这句话的重点,是把自己说成一个有才能的“贤”者,被有眼无珠的当道者所“遗”弃了。“如何向?”既然他们不要我,我应该怎么办?问题提得相当尖锐。

接下去是回答问题。“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二句,用斩钉截铁、明白无误的语言,说出了今后生活的行动指向:恣意狂荡。“恣”字已有放纵的意思;“争”字领头造成的反问语气,双重否定构成肯定意思的行文法,都加重了“恣狂荡”一语的力量,给人的印象是深刻的。“何须论得丧”三句,进一步申述走这一条恣意狂荡之路的得失,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这是一条违反应举出仕的封建规范的道路,是一般读书人都不愿意走的道路。但是作者却认为:走这条路,做个“才子词人”,与仕宦而至公卿宰相,是没有什么两样的,谈不上什么损失。“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这两句话充满了自豪,十分警策。就作者的本意而言,是以为“教坊乐工”写作歌词来对抗为朝廷草诰制策,即以为市民阶层服务来代替为统治集团服务,客观上是提高了词人的地位。

上片到此结束,在表意上已自成段落,相当完整。然而长调讲究铺叙,讲究舒展,柳永的这首词,是适应长调的要求而构思、下语的,因此句子不大讲究含蓄,余蕴不多;上片形象的描写尤其不够。偏于平实的叙述和抽象的议论。如果没有更多一些景语和情语,是会显得干瘪的。而“恣狂荡”生活的具体内容,“才子词人”的真正含义,还有待于进一步展开,才能成为“意”“象”兼胜的作品——这也正是词人下笔时有意的布局,为下片的描写留下余地。故过片以后,即展开了“偎红翠”生活的具体描写。

【介绍柳永词作的书籍 】

“烟花巷陌”四句,勾画出绮丽的环境和可意的佳人:一条歌妓聚居的深巷里,摆列着丹青画屏的绣房中,住着那些值得词人时时来寻访的“意中人”。在这里,“意中人”没有明标数目,也没有描写外貌,但是不难推知,她们一定是复数的,一定是美丽的。这有词人其他作品为证。柳永词中出现过的歌妓,有名字的就有心娘、佳娘、虫娘、酥娘、秀香、英英、瑶卿等;那些没有标名的,更是不计其数(虽然不是一时一地的相识但以早期在汴的居多)。宋人罗烨记载:“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所至,妓者爱其有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资给之。”(《醉翁谈录》丙集卷二)可见他和妓女们的交游,是十分广泛的。而“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斗百花》)、“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昼夜乐》)、“天然嫩脸羞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尉迟杯》)等等,都是她们体态妖娆的佐证。文艺创作有时不得不把丰富的生活内容压缩在短小的篇幅里,读者就需要展开想象的翅膀,才能充分领略其中所包含的意象,而要做到这一点,又必须了解作者的生平行事。理解柳永的这首词,也是这样。

“且恁偎红翠”三句,紧承上文,意谓对着这些聪明美丽的烟花伴侣,应该尽情地享受美满风流的生活,以求达到平生的快意。这种境界,其他词作中也多有表现:“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曲玉管》)“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戚氏》)“追思往昔年少,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古倾杯》)他是沉浸在“偎红翠”的生活之中了。词作至此,已极道“恣狂荡”的内容,意象的容量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结尾三句,又把词的思想推向更高一层。作者直接拈出“浮名”来和“浅斟低唱”对比,认为青春易逝,与其去博取功名,还不如酒边花下,浅斟低唱。这固然有沉湎于寻欢作乐的一面,然而联系柳永为举子时专为乐工新腔作辞(见叶梦得《避暑录话》)、他自己亦善创调(《乐章集》中颇多自创新声)二事,联系上片结句“才子词人”两句,则“浅斟低唱”一语,实不徒为单方面的把酒听歌,还包括为歌妓们谱写新曲新词。换言之,即进行新兴词曲的创作活动。他有一首《玉蝴蝶》词写道:“迁延,珊瑚筵上,亲持犀管,旋叠香笺。要索新词,殢人含笑立尊前。”就是绝好的印证。他不愿意把这种生活和“浮名”对换,这就不能不是“狂怪”的论调。因为在封建社会里,蔑视功名,就等于不愿为君所用,这是有悖于“忠君”之道的,无怪乎仁宗读后要不高兴,把他黜落了。当然,话又说回来,既然柳永愿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为什么他又一再去参加科举考试呢?这就是柳永思想的矛盾。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走和下层人民结合的道路,一般都是被迫的,并非出于自愿。应举求仕的观念,在他们的头脑中藕断丝连,一旦时机到来,就会重作冯妇,再返旧垒,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者,比比皆是。这牵涉到思想意识根本改变的条件问题。总之,时代的局限,阶级的局限,柳永也不能跨越这一历史的制约。

柳永在这首词中揭橥的人生道路——尽管他是走不到头的——在宋元时代有着重大的意义和反响。随着城市繁荣和物质生活的提高,精神生活的需要也日趋多样化。北宋的汴京,南宋的临安,和元代的大都,都是瓦舍林立,众伎纷呈的。演唱、说书、杂剧等群众艺术,亟需一些有文化素养的文人参加,才能使艺术水平不断提高,满足欣赏者的要求。因此,文人和民间艺人的结合,就成为促进群众文艺发展的一条崭新的道路。柳永是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较早的一位著名文人,第一个在词中提出了“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样的话,直率地、赤裸裸地鼓吹知识分子与统治集团分离,与娼优一类下层人民结合。继他之后,我们看到了不少的“书会才人”,在默默地走着他的这条道路,并且学着他的口吻,以“风流浪子”自夸。董解元的“秦楼楚馆鸳鸯幄,风流稍是有声价”;关汉卿的“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同柳永的思想意识都有一致之处。他们在民族压迫的政权底下,仕宦的道路被堵塞了,只好终身与娼优为伍,比之柳永又更进一步了。

该词跟柳三变其他词一样,也很快又传唱到了皇宫中。但仁宗既然有意要斥逐他了,在放榜那天便对那专管录取的官员说了句:“此人不是说‘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吗?那又何必要来讨取‘浮名’呢?且去‘浅斟低唱’好了!”

直到后来,柳三变更名“柳永”,他这才考取了进士,没有受到皇帝和试官的“死克”,顺利地做上官儿。而柳永在做官生涯中,也为人们办了许多好事,那当然已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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