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为了开发石油

一心为了开发石油

1915—1917年，美国美孚石油公司的一个钻井队，在陕北打了7口探井，一无所获。1922年，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布莱克威尔德，来我国调查地质，回国后写论文就说“中国贫油”。而旧中国，地质勘探经费很少，在未作全面勘探的情况下，有些地质工作者也随声附和，说“中国贫油”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国外大油田，几乎都是海相（“相”即环境的意思）生油，即在远古的海洋中，繁殖了大量的生物，这些生物死亡后和其他沉积物一起堆积起来，在厌氧环境下转化成为石油。因此得出结论、只有海相才能生成石油。而中国的生油地层大多都是陆相环境下形成的，所以贫油。

中国地质学家，例如潘钟祥（1941年在美国提出陆相生油理论）、李四光（1936年在英国提出在新华夏等松辽盆地的陆相地层中储藏有经济价值的沉积物）、翁文灏、黄汲清等（1943年提出多期多层储油和陆相生油论），他们对“中国贫油”是不服气的，各自都在为发展中国的石油而脚踏实地地工作着。下面专门讲讲翁文灏为了开发我国石油而日夜操劳的故事。

远在20世纪的20年代，翁文灏就派他的高足谢家荣到西北的玉门去考察石油，他认为玉门地下的石油资源丰富，很有开发价值。但当时西北地区交通很不方便，既没有铁路，又没有公路，缺乏开发条件。

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翁文灏的工作重点转向我国的能源开发上。为了解决能源开发，他一手抓煤炭，另一手抓石油。1926年，翁文灏任农商部地质调查所所长，就对石油地质十分重视。1930年，他从金绍基那里募捐来一笔款项，在地质调查所下面建立了一个燃料研究室，起名“泌园燃究室”，专门研究煤炭和石油天然气的开发问题。著名地质学家谢家荣为室主任，又派地质学家王恒升去东北调查地质和石油。当时王恒升到了满洲里中苏边境，原苏联边防军看他与一般旅客不同，而是每到一处，都要看一看，记一记，有时还要绘图等等。误以为他是侦探，就把他抓了起来。这时翁文灏正在四川讲学，当他得知情况后，就立即给原苏联科学院发电报说明情况，要求释放。不久，就释放回来了。

1932年，翁文灏任南京国民党政府的国防设计委员会秘书长，主持地质调查所工作。他派谢家荣、王竹泉去陕北考察石油。为了搞好这次石油调查工作，专门向主管机关——实业部汇报。并请陕西省政府多加支持和保护。9月，他又语重心长地对留学归来的孙越崎说：

“我国的主要资源，有煤有铁，而唯独缺石油，全赖外国供应。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石油是难以立国的！陕北的油矿曾由全国油矿督办熊希龄与美国美孚洋行合作勘探过，后由于洪宪称帝，陕北大乱，美孚洋行全面撤退。所有勘探设备和资料都没有留下，地质调查所只有很少残缺不全的资料。我是国防设计委员会秘书长，这个机关有钱，可以买钻机，与地质调查所合作。我想派地质人员去陕北。你对勘探有经验，想派你去陕北勘探石油。”

后来，翁文灏介绍孙越崎去南京，到国防设计委员会任矿产室主任，不久，又派去陕北油矿勘探处当处长。该处是一个企业单位，购买了两台顿式钻机，用在陕西延长西门外和延川永坪勘探油矿。1933年，又派地质学家王竹泉和潘钟祥去陕北协助孙越崎考察那里的石油。1934年，孙越崎接受翁文灏去河南焦作整顿“中福煤矿”后，陕北石油勘探处主任就由严爽代理了。

1935年5月，陕北解放了，成为革命根据地，严爽等人被留在延长，1936年严爽等逃离延长到了南京（而两台钻机等设备仍留在解放区，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国共合作时经周恩来副主席批准，两台钻机调到玉门，开发玉门油矿），翁文灏派严爽赴美专门学习勘探，以备有朝一日开发中国的油田，这是中国第一次派人到国外去学习开发石油。

1935年，翁又派潘钟祥去四川巴县石油沟勘定探油井位，并设四川勘探处，1938年又让黄汲清在四川威远等地勘探石油天然气，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1937年4月，翁文灏借孔祥熙、陈绍去英国，参加英王加冕典礼的机会，顺便到德国参观了很多炼油厂、人造石油厂，以便回来后发展我国的石油工业。

1938年，国民政府由南京迁到汉口，翁文灏已经担任了国民政府的经济部长。同时从西安到兰州和兰州到新疆的铁路已经修好通车了。这为甘肃玉门油矿的开发准备了条件。翁文灏于是决定前去勘探玉门油矿，并去电美国，要严爽立即回国，担任玉门油矿勘探处主任。同时因勘探需要钻机，因当时中国仅有的两台钻机都留在陕北革命根据地内，为了开发玉门油矿，翁文灏亲自找到当时任国共合作政治部副主任周恩来（1898—1976）要求把陕北根据地的两台钻机调到玉门勘探石油。这一要求得到周恩来同志的大力支持，很快，这两台钻机被运到玉门老君庙矿区，而且很快钻到第一层油矿，油气自喷高度达到30米。

翁文灏不但抓采油，而且抓炼油，建立了炼油厂，为抗日战争提供能源。到1942年生产汽油180万加仑和煤油、柴油及沥青等，为抗日战争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是否开发玉门油矿问题上，当时国民党政府内存在很大的争论。学地质出身任教育部长的朱家骅（1893—1963）是反对派的首领；另一派是以翁文灏为首的开发派。

经过经济部把玉门油矿的预算方案送到行政院，再转国防最高委员会审议。开会时，行政院各部部长都出席，翁文灏也在场，审议玉门油矿开发计划和经费预算。首先反对者是教育部长朱家骅。朱家骅因兼管文化，曾去敦煌考察莫高窟文化古迹，在嘉峪关外经过玉门油矿时，顺便考察了玉门油矿。朱家骅是留学德国学地质的人，但他没有实际做过地质工作。他说：

“我去过玉门油矿，地方偏远，是戈壁滩上不毛之地，四面一望无际，没有人烟。开发很难，抗战期间用不上。现在外汇应主要用在购买抗日的兵工设备上，不要用在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玉门油矿上嘛。”大家听了认为他是内行人，说得有理。行政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1904—1967）因事没有出席，次长徐堪起来附和，陈果夫也反对，翁文灏见此形势，一言不发。会议不欢而散、毫无结果。

翁文灏为了开发玉门油矿，决定去见孔祥熙。一天晚上，翁文灏驱车来到孔祥熙住宅，经门卫通报获准，翁文灏来到孔的会客厅，等待接见。一会儿孔祥熙带着疲倦的神态出现在翁文灏面前。翁站立起来，彬彬有礼地说道：

“院长您好，耽误您的休息，请原谅！”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请坐！”孔答道。

“关于开发玉门油矿的问题，在今天行政院各部部长参加的会议上，争论十分激烈，究竟如何是好，没有定下来，所以特地前来请示院长定夺。”翁文灏打开了话题。

“你的意见呢？你是地质专家嘛！”孔征求意见道。

“依我之见，玉门地下的油矿是很丰富的，我们从20世纪20年代就勘探过了，资料是现成的，目前火车已从西安通到兰州，又从兰州通到新疆的乌鲁木齐了。因此开采玉门石油的条件已经成熟。”翁有条不紊地说。

“开发玉门油矿，得投资多少钱？”孔祥熙问道。

“先期投资只需500万美元，需要派人到美国去购买钻机和炼油设备。”翁文灏回答。

“几年可以见到效益？”孔又问。

“保证3年内汽油可供西北公路局和军队后勤部之用。”

“500万美元可以照准，但石油要尽早开发出来。”孔指示说。

接见到此结束了，翁文灏又彬彬有礼地向孔祥熙告辞。

这样，经过翁文灏的努力，就为开发玉门油矿扫清了障碍。

由于玉门油矿开发成功，1942年9月蒋介石亲自去玉门油矿视察，次年春天还派蒋经国（1910—1988）、蒋纬国（1916－1997）到玉门油矿参观。到1942年底玉门油矿年产汽油180万加仑，还产煤油、柴油和沥青等，不但有力地支持了抗日战争，而且也培养出我国第一代油矿技术和管理人员。玉门油矿成为我国开发石油工业的摇篮，后来大庆油田的铁人王进喜就是当时玉门油矿的技工。

1942年4月，翁文灏与孙越崎等人巡视了玉门油矿，当他看到采油量较大，而且比较稳定，油质也好，油田职工的热情又高，心情十分高兴。后来又游览了敦煌莫高窟、嘉峪关等名胜。他抚古思今，挥笔写下了一首七律。诗曰：

近代文明破网罗，飞机坦克勇如何？

西邻物力强堪佩，中西封疆美中歌。

喜有天山镇翔漠，庶看春气渡黄河。

玉关未闭边陲界，杨柳三千路正多。

石脂功用越从前，天赋自应重莫先。

正在走廊通大道，幸多富力储油田。

玉关始见甘霖润，华国须看伟绩全。

昔日长城曾万里，如今凿井与蒸煎。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不久，翁文灏曾接连几次向蒋介石辞职，申明“原为对日抗战而参加政府工作，自当为抗战胜利而告退。”

1945年11月的一天，翁文灏在战时生产局办公处找到他的助手孙越崎说：

“我做官做腻了，抗日战争胜利了，我想搞一点儿实际事业，你看搞什么好？”

孙越崎说：“搞煤矿。在豫西省有一块煤田没有开发，把许昌到洛阳的铁路修起来，介于平汉与陇海铁路之间，大有开发前途。另外，鲁中也有一块煤田，只要把兖州到淄博的铁道修通，介于津浦与胶济铁路之间，也大有开发的价值。”

翁文灏说：“搞煤矿，势必要与已有的大矿开滦、中兴、中福、占河沟和举证南等矿竞争，我不想去得罪他们这些大股东。”

孙越崎说：“那就搞钢铁厂。”

翁说：“搞钢铁厂要花大本钱，蒋介石是不愿多拿钱来办真正重工业的。”

孙问：“那么您说办什么呢？”

翁说：“我想按矿业法规定，石油只许国营，不许私营，与人无争。由资源委员会办一个中国石油公司，除甘肃玉门油矿、新疆独山子油矿、东北抚顺油母页岩矿和葫芦岛锦西炼油厂以及台湾的苗粟油田和高雄炼油厂外，还有四川和各地不少油田可以勘探开发。这项事业对中国很重要，也大有可为，而且比较起来，投资少、见效快。公司成立后我任董事长，将来请你帮忙任公司总经理。你看怎样？”

孙越崎回答说：“你要我帮忙，我还有什么说的，一定照办。”

翁又说：“你现在要去东北接收日本重工业，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到明年初，我把所有职务交代清楚后，就组织这个公司，总公司设在上海，我任董事长，暂时兼任总经理。”

1946年初，中国石油公司组建成立，翁文灏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直到1948年，蒋介石要翁文灏出任行政院长，仍兼任董事长，但不任总经理了。

由此可见翁文灏对开发中国石油是一往情深，全力以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