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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屈辱与压抑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对女性来说,这点尤为突出。现代性科学的调查表明,在性生活时,女性对情绪或环境的干扰尤其敏感。自纣王后,这种性变态式侮辱后宫女性的场景,一再被历代淫乱君主所仿效。醒后,他从宫掖中找一个容貌相似的宫人残加杀害。这种悖乱伦常的性行为,即使被逼无奈,对任何略具人性的女性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在部分妃嫔遭受帝王性变态与性倒错时,绝大多数后宫女性却只能在性饥渴与性压抑中消磨年华。

食色,性也。满足食欲的饮食可以公之于众,满足性欲的房事却是当事人的私密行为,这是人类文明与文化传统积淀的结果。就性心理与性伦理而言,历史文化的长期沉淀会形成一种心理定势与伦理规范。对女性来说,这点尤为突出。现代性科学的调查表明,在性生活时,女性对情绪或环境的干扰尤其敏感。然而,不少帝王为了满足变态性心理,不仅完全无视女性这种性心理,反而把她们当成可以公开亵玩的对象。她们不但在性爱心理上得不到尊重,而且在人格尊严上也备受侮辱。

◎性倒错的受辱者

史记·殷本纪》说,商纣王在沙丘营造酒池肉林,命后宫妇女裸体与男子相逐其间,以为取乐。自纣王后,这种性变态式侮辱后宫女性的场景,一再被历代淫乱君主所仿效。据《拾遗记》,汉灵帝造了上千间裸游馆,灵帝避暑其间,饮宴纵欲,还命“宫人年二七以上,三七以下,皆靓妆,解其上衣,惟著内服,或其裸体”。

南朝宋前废帝也曾逼后宫妇女裸体相逐,有一女子不从命,无辜被杀。不久,前废帝梦见一女子骂他:“悖虐不道,活不到明年。”醒后,他从宫掖中找一个容貌相似的宫人残加杀害。没过多久,前废帝就因荒淫无道而遭到废黜。

不料,继位的宋明帝不改前任之恶。据《宋书·后妃传》:

上尝宫内大集,而裸妇人观之,以为欢笑。后以扇障面,独无所言。帝怒曰:“外舍家寒乞,今共为笑乐,何独不视?”

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聚,而裸妇人形体,以此为乐?外舍之为欢适,实与此不同。”帝大怒,遣后令起。

北齐文宣帝在公众场合有性裸露癖,《北齐书》说他“裸裎为乐,杂以妇女,又作狐调尾戏”。《北史·齐本纪》说他征集后宫妇女,“悉去衣裳,分付从官,朝夕临视。或聚棘为马,纽草为索,逐遣乘骑,牵引来去,流血洒地,以为娱乐”。他曾微服行市,问一个妇女:“天子何如?”回答道:“颠颠痴痴,何成天子!”他就把这个妇女给杀了。

宋前废帝宫人的抗命,宋明帝王皇后的抗议,北齐文宣帝时无名妇女的斥责,表明女性对这种性侮辱的深恶痛绝。

然而,有的君主还不止于此,甚至逼使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性交过程。前秦主苻生的性错乱程度令人发指。有一次,他在路上见兄妹两人同行,就逼他们做非礼之事,两兄妹至死不肯,苻生就把他们给杀了。在宫中,他更强令宫女与男子在殿前裸交,还召来群臣围观。隋炀帝也曾召来无赖少年,逼着宫人与他交媾。

五代南汉后宫有位波斯女,黝黑而慧艳,床笫之间善于迎合,后主很嬖幸她,给取了个“媚猪”的外号。后主感到与她淫狎还不够刺激,命雏幼的宫人脱衣露体,与他所选的恶少年相配,他与波斯女观览纵乐,还把这种淫秽的游戏叫作“大体双”。

金废帝时,妃嫔们对这种公然的性交媾深感奇耻大辱。据《金史·后妃传》,完颜亮“每幸妇人,必使奏乐,撤其帷帐,或使人说淫秽语于其前。尝幸室女不得遂,元妃以手左右之。或妃嫔列坐,辄率意淫乱使其观,或令人效其形状以为笑”。“女使闢懒有夫在外,海陵封以县君,欲幸之,恶其有娠,饮以麝香水,躬自揉拉其腹,欲堕其胎。闢懒乞哀,欲全生命,苟得乳娩,当不举。海陵不顾,竟堕其胎。”

海陵王纵欲身亡

对宫廷女性的性倒错,竟成为商纣王、隋炀帝、金废帝这批衣冠禽兽性变态的快感源泉,而君主制正是这种性肆虐的罪恶根源。

在旧君主去世后,宫廷女性常常被新主自己或者派人强奸,她们不仅在身心上深受摧残,而且还在道德上背上了乱伦的十字架。

据《宋书·文九王传》,南朝宋前废帝即位,多次命左右奸淫他祖父宋文帝的妃子杨修仪,其他人不得已而遵命,右卫将军刘道隆竟以为乐事,极尽丑态。更令人发指的是,这种衣冠禽兽的轮奸行径,竟当着杨修仪亲生儿子建安王刘休仁的面。

北齐一代,文宣帝奸污了他哥哥高澄的妻子文襄皇后元氏,而文宣帝李皇后等妃嫔又被其弟武成帝逼淫。北周宣帝即位,其父周武帝灵柩未葬,“即阅视先帝宫人,逼为淫乱”。五代楚主马希范,也对“先王妾媵,多加无礼”。这种悖乱伦常的性行为,即使被逼无奈,对任何略具人性的女性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尽管有的后妃抗命而殒身,但大多数只能怀耻含垢,忍辱偷生。在君主制下,她们连生命都在君主掌握之中,在性问题上,哪里还谈得上捍卫人格尊严呢?

◎宫词折射的性渴求

在部分妃嫔遭受帝王性变态与性倒错时,绝大多数后宫女性却只能在性饥渴与性压抑中消磨年华。后宫嫔嫱如云,能成为帝王直接性对象的比例毕竟有限;纵使偶尔临幸一次,也可能就此被终生遗弃。然而,就宫掖妙龄女子而言,正常的性心理与朦胧的性渴求也必然会在她们年轻的心灵与青春的身躯中萌动。在后妃制下,性并不具有纯粹生物学上的功能,还有着更重要的政治学与社会学上的内涵。

唐代施肩吾《帝宫词》说:“十年宫里无人问,一日承恩天下知。”从字面看,似乎只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登金榜天下知”的平庸套用,却道出了后妃制下的特有现象:正如科举入仕是士子主要的进身之阶,性恩赐是后宫妇女获得权位的唯一手段。于是,希望君王召幸自己,竭力维系住这种性关系,就使后宫性问题涂抹上君主政治的强烈色彩。这里,不妨探讨其潜意识本能的那一侧面。

性学家霭理士指出:“性欲的满足有恃乎另一人的反应与合作——这些也未始不是它所又能唤起多量注意的原因。”众多妃嫔宫女的性欲满足只能取决于帝王一人的反应,这种性合作在数量上的巨大反差,正是君主后妃制在生物学意义上非人性的表现之一。于是,希冀自己被“御幸”,并为能经常召幸而施展姿色的魅力与心计的狡黠,希幸与争宠就这样成为后宫主题曲。

不应该轻率地把这种希幸心理指为女性的轻薄,把所有争宠闹剧斥为人性的沦落——确实不排除这种情况存在——殊不知,这是一种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存竞争。问题症结在于,这种残酷的竞争纯粹由君主制人为地造成。总之,无论基于性欲本能的驱动,还是出于权欲异化的追逐,妃嫔希望召幸是历代宫词的一大主题。

唐王建有《宫词》说,“众里遥抛新橘子,在前收得便承恩”,说众妃嫔聚在一起,做抛新橘子的游戏,由于橘子谐音“结子”(怀儿子),谁能接到橘子,就是将被君王御幸的吉兆。

还有一首宫词,毫不掩饰其迫不及待:“忽地下阶裙带解,非时应得见君王。”裙带没系紧而松开了,痴想也许是御幸的预兆吧!明代朱权《宫词》云:

雕檐蟾魄度罘思,蛛网呈祥坠喜丝。

知是昭阳有恩泽,灯花昨夜结红芝。

描写嫔嫱以喜蛛、灯花卜算自己能否进御的宫掖一景。另有《前清宫词》说:“锦帐未悬呼内史,叮咛莫折并头花。”一大早妃嫔醒来,锦帐未挂,就叮嘱宫中内史不要去攀折并头而开的花朵,这可是能进幸皇帝的瑞兆啊!再看明代朱让栩《拟古宫词》:

向暖嬉游笑语欢,宫官忽道过金銮。

传呼声急人皆避,尽闭窗棂低隙看。

刻画的还是妃嫔们羞怯地关心谁能被召幸的情态。这些宫词的作者都是男性,其主旨是对后妃制的粉饰与猎奇;但后人换一种视角,还是能够读出广大宫女虽被压抑而仍渴望的性要求。

◎羊车决幸及其他

由于性对象的悬殊比例,再加上“被御幸”蕴藏着权欲因素,后宫女性千方百计争取这种机会,出现了羊车决幸的咄咄怪事。晋武帝是其始作俑者。《晋书·后妃传》说:

羊车游幸

自此掖庭殆将万人,而并宠者甚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

晋武帝因宠爱的宫嫔多得他没法选择,干脆听凭驾幸的羊车走到哪儿,就吃睡在那妃嫔处。羊爱吃略有盐分的竹叶,宫嫔就想出了盐汁引诱羊车的方法。羊车是皇帝专用的辇车,《晋书·舆服志》记有其形制。

据《南齐书·舆服志》,南朝大概已不用羊车牵引,但这个名称却仍然沿用。后蜀花蕊夫人《宫词》就说:“诸院各分娘子位,羊车到处不教知。”历代宫词中颇多妃嫔盼羊车的吟咏,描摹出她们性压抑与性渴求的幽怨心态。元杨维桢《宫词》说:

十二琼楼浸月华,桐花移影上纱窗。

帘前莫插盐枝竹,卧听金羊引小车。

无名氏《前清宫词》说:

羊车望断又黄昏,懒卸新妆掩苑门。

风逗乐声歌燕喜,不知谁氏已承恩!

尽管朝代不同,场景仿佛相似:黄昏以后,月光如水,琼楼纱窗上掩映着梧桐树影,秋波望断,惆怅地掩上门扉,慵懒得都不想卸新妆。辗转反侧中,还竖起耳朵,静听着羊车驾幸哪个宫院了。风声中,远远传来欢歌笑语,唉,不知谁有幸了!

唐玄宗随蝶所幸,堪称是羊车决幸的大唐版。《开元天宝遗事》说:作为风流皇帝,唐明皇显然以此为雅事,但风流雅事背后,却是多少后宫女性在性压抑下的强颜欢笑。

开元末,明皇每至春时,旦暮宴于宫中,使嫔妃争插艳花,帝亲捉粉蝶放之,随蝶所止幸之。

开元时,妃嫔还用掷骰子方法来赌侍寝权,宦官则乘机在骰子里做手脚。据《清异录·彩局儿》条说:

开元中,后宫繁众,侍御寝者难于取舍,为彩局儿以定之。集宫嫔,用骰子掷,最胜一人,乃得专夜。宦珰私号骰子为“锉骨媒人”。

羊车决幸也罢,粉蝶决幸也罢,骰子决幸也罢,被召幸的妃嫔自然心安意得,元人迺贤有《宫词》刻画了这种意态:

太液池头新月生,瑶街最喜晚来情。贵人忽被西宫召,骑得骅骝款款行。

然而,后宫佳丽如云、脂粉如雨,被召幸者在人数与次数上毕竟都是少数。据蒋之翘《天启宫词》所注,明熹宗即使对三宫皇后、贵妃及有名号的妃嫔,一年也不过御幸一二次,至于那些没有位号的宫女,更是可想而知。有一首宫词这样说:

静掩朱扉已二更,金舆忽地照前楹。上房莫漫忙供奉,只索阶前一迎送。

时过二更,御车声忽然传到某个妃嫔的宫中,上房宫婢们以为皇帝驾幸,忙着准备。那个妃嫔经历多了,知道皇帝只是经过而已,冷静地说,你们只须在阶前迎送一下御驾吧。冷静背后饱含着多少心酸与失望!

◎宫何必守

除了皇帝与太监,后宫女性与其他男性处于完全隔绝的状态中,但帝王对她们仍不放心。

有一次,梁皇后在楼上看见外貌俊伟的尚书仆射贾玄石,就问前秦主苻生:“这是何人?”苻生说:“你看上他了吧!”就杀了贾玄石。

据《西京杂记》,秦宫有一面方镜,“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这当然是小说家言,但秦代起,历代帝王都深信守宫能够检验妃嫔的操守贞洁与否。对此,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养生方》已有提及,《神农本草经集注》、《唐本草》也都有记载。

守宫,即壁虎,因常守伏宫墙边,故而得名。唐代颜师古指出:

术家云:以器养之,食以丹砂,满七斤,捣治万杵,以点女人体,终身不灭。若有房室之事,则灭矣。言可以防闲淫逸,故谓之守宫也。今俗称为辟宫,辟,亦御捍之义耳!

据说,用丹砂与草脂喂饲守宫,其身体会变红,待其死后,干燥研碎后,点在处女身上,如未经过性生活,其色泽始终殷红。这种方法,以现代医学论,毫无科学根据,但帝王却奉为至宝。“巴西夜捣红守宫,后房点臂斑斑红”,这两句唐诗残句表明这一陋规为秦汉以后宫掖所奉行,也暴露出专制帝王对后宫佳丽在性问题上疑心生暗鬼的猜防心理。诗人杜牧曾抨击道:“深宫锁闭犹疑惑,更取丹沙试辟宫”。这一陋规,也凸显了后宫女性所遭受的性管制是多么不人道。那些久闭深宫的宫嫔,垂老之际凝视着点臂殷红,心中浮起的将是怎样的感叹呢?

明孝宗曾给女宫官出过一道策论,题目就是《守宫论》。有一位名叫沈琼莲的选侍,慨然提笔,愤然疾书:“甚矣,秦之无道也!宫何必守哉?”在毫不人道的君主制下,却让宫廷妇女为那样的制度去守宫,替那样的君主去守节。《守宫论》不啻一篇讨伐君主后妃制的檄文,为历代后宫女性喊出了强烈的抗议。

◎“一召岂能来”

对有自尊人格的后宫女子来说,性要求虽然正常,但毕竟不是她们最高的追求,这是真正的人区别于动物的表現。她们耻于接受屈辱的性关系,在媚道求宠与洁身自尊上,宁可选择后者而维护人格尊严。

南朝陈后主因宠幸张贵妃,往往半年不到沈皇后处寝宿。有一次,他刚到中宫,就显出马上要走的样子,问沈皇后说:“你为什么不留我?”并当场哼诗一首:

陈后主后庭花

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他自以为妃嫔众多,你应该婉求我才是,满不在乎地摆出恩赐的架势。不料工于词翰的沈皇后也回赠一诗:

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

情知不肯住,教我若为留?

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反要我低声下气来求你,虽然旧情难忘,但这样相见无异羞辱,教我怎么留你住呢!

沈皇后对陈后主是有感情的。据《陈书·后妃传》,陈亡,她与后主入隋,后主死后,她写过一篇文辞痛切的哀辞。但在当时,对后主这种心不在焉、以上凌下的性赐予,她深感屈辱,不卑不亢,以诗句维护了自尊。

据《唐语林·贤媛》,有一次,唐太宗召幸徐贤妃,却未见其来,太宗怒气冲冲,过了一会儿,她送来了一首诗:

朝来临妆台,妆罢且徘徊。

千金始一笑,一召岂能来?

性生活必须是双方当事人的倾心相与,然而,宫廷女性却只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充当帝王单方面发泄性欲的工具,毫无爱的平等与人的自尊可言。在历代后妃中,徐贤妃“一召岂能来”,堪称维护人格尊严的空谷足音。

从根本上说,君主制不能容忍后宫女性高扬这种自尊意识。《闻见杂录》记载了一件触目惊心的事:

(宋)太祖一日幸后苑赏牡丹,召宫妃,将置酒,得幸者以疾辞。再召,复不至。上乃亲折一枝,过其舍而簪于髻上。上还,辄取花掷地。上顾之曰:“我辛勤得天下,乃欲以一妇人败之邪?”即引佩刀截其腕而去。

宋太祖道出了历代君主的真实内心: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你一个妇人竟敢不屈意奉迎我吗?如果说,宋太祖试图以佩刀截腕来威胁那个宫妃的自主意识,那么,对后宫女性来说,整个君主制就是扼杀她们人格独立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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