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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压抑性文明

时间:2022-03-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马尔库塞说,提出非压抑性的生存方式意在表明:“向现阶段文明有可能达到的新阶段过渡将意味着,使传统文化颠倒过来,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就要解放迄今为止一起受到禁忌和压抑的本能需要及其满足。”非压抑性文明是在对弗洛伊德的文明理论批判和继承的基础上形成的。“弗洛伊德的理论本身似乎已经驳倒了他一贯否定非压抑性文明史可能存在的论点。”
非压抑性文明_西方政治心理学史

批判理论主要从经济的层面关注社会。尽管马尔库塞也认识到人性在社会中遭到扭曲,主张未来的社会应该为恢复人的潜能创造条件,但这些观点主要受马克思异化理论的影响,并没有系统的心理学理论为其提供支持。1955年,马尔库塞发表了《爱欲与文明》一书,从心理学的层面对未来的社会进行构建。他设想未来理想的社会应是一种非压抑性文明的社会,在非压抑性文明中,人们的生存方式是非压抑性的。马尔库塞说,提出非压抑性的生存方式意在表明:“向现阶段文明有可能达到的新阶段过渡将意味着,使传统文化颠倒过来,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就要解放迄今为止一起受到禁忌和压抑的本能需要及其满足。”在现阶段中,尽管人们有自由的时间,但是这种自由时间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自由时间服务于工作时间,而在非压抑生存的环境中,“工作时间(即苦役)被降低到了最低限度,而自由时间也摆脱了统治利益强加于它的所有闲暇活动和被动状态”[125]

非压抑性文明是在对弗洛伊德的文明理论批判和继承的基础上形成的。弗洛伊德的文明是以持久地征服人的本能为基础的,马尔库塞对弗洛伊德的文明观提出了质疑。首先,弗洛伊德的文明观与他本身的理论是相矛盾的。“弗洛伊德的理论本身似乎已经驳倒了他一贯否定非压抑性文明史可能存在的论点。”其次,“文明的成就本身似乎已创造了逐渐废除压抑的前提”。因此,马尔库塞提出:“我们将根据其自身的社会—历史内容,对弗洛伊德的理论思想作重新解释”。所谓“重新解释”,即是用“外推”的方法。也就是“从弗洛伊德理论中推导出那些只是以某种具体的形式潜在于其中的概念和命题,根据这些概念和命题,历史过程乃是自然的(生物的)过程”[126]

为此,马尔库塞引入了两个术语:①额外压抑:这是为社会统治所必不可少的约束。它与(基本)压抑的区别在于,它是为使人类在文明中永久生存下去而对本能所作的“变更”。②操作原则:这是现实原则的现行历史形式。[127]额外压抑与基本压抑是相对立的。前者随着社会的发展会被历史淘汰,而后者则是必需的,在每个时代都需要基本压抑。操作原则是每个社会的现实条件,它为额外压抑或基本压抑提供条件。如额外压抑就是特定社会条件下的产物:“在被压抑人格的总结构内,额外压抑是为特定的统治利益而维持的特定社会条件的结果。这种额外压抑的程度就是衡量的标准;这种程度越低,这个阶段的文明就越少压抑性。”[128]

马尔库塞创造了额外压抑,而弗洛伊德为何没有对压抑作出区分呢?马尔库塞对此的解释是,弗洛伊德的理论基础在于缺乏和不足,缺乏和不足导致了快乐原则和现实原则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弗洛伊德指出:“在文明中,这种冲突是由普遍的缺乏、生活窘迫和生存斗争引起并维持的。生存斗争之所以必然要求对本能作压抑性改变,主要是因为缺乏足够的手段和资源,以全面地、无痛苦地、不费吹灰之力地满足本能需要。”对于弗洛伊德来说,各种抑制是由缺乏造成的还是由财富的不平均分配造成的,是由生存的斗争造成的还是由统治的利益造成的,乃是无关紧要的。“弗洛伊德一直认为,不可能彻底解决快乐原则,这就意味着他假定,缺乏与统治一样,是永恒的。”[129]既然弗洛伊德视压抑为永恒的,也就没有区分压抑的必要。同样,也就没有提出操作原则的必要。

马尔库塞对此反驳说,缺乏和不足并不是永恒的,因为许多缺乏和不足并不是必然的,而是人为的,是为维护现存的秩序而服务的。“缺乏一开始就成了为机构化的压抑辩护的借口,但在人类知识和对自然的控制使人能进一步以最少的劳动来满足人类的需要时,这种借口就越来越不管用了。在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仍存在普遍的贫困,这主要不再是由于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的不足,而是由于分配和利用这些资源的方法不当。”[130]既然是人为的,那么就可以通过人类自身的努力去改变这种状况。一旦人类社会消除了缺乏和不足,非压抑性的社会自然也就会达到。

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马尔库塞提出了额外压抑与基本压抑,但基本压抑也属于压抑,那么未来的社会是否也就落入了与弗洛伊德同样的困境,即认为压抑是永恒的。在此,马尔库塞提出了另一个概念:非压抑性升华。所谓“非压抑性升华”指“性冲动,在不失其爱欲能量时,将超越其直接的目标,而且通常还使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其环境之间的非爱欲甚至反爱欲关系爱欲化。相反,也可以谈论一种‘压抑性反升华’:用减少和削弱爱欲能量的方式释放性欲”。也就是对由性冲动所产生的能量并不是毫无节制的满足。在非压抑性的社会中,人的本能解放不只是里比多的释放,使人的性欲正常化,还有对它的改造,即使这种里比多能量“爱欲”化。[131]“非压抑性秩序之可能存在的唯一条件是,性本能借助其自身的原动力,在变化了生存条件和社会条件下,在成熟个体之间形成持久的爱欲联系。”马尔库塞提出了用“爱欲”代替“性欲”,两者存在哪些区别呢?最重的区别在于爱欲作为生命的本能,驱动人们的机体,而性欲只具有部分的驱动力。换言之,性欲只是对人们的性满足产生影响,而爱欲则对人们的各种行为产生广泛的影响。在弗洛伊德的描述中,性欲与社会的发展越来越背离,是“非社会化”和“反社会化的”,而爱欲则包含着“社会化”过程,性欲已经升华,作用于人际关系,甚至整个世界。[132]马尔库塞描述了性欲向爱欲的转变过程:“正是从这种真正多形态的性欲中,产生了对使被欲求物充满生气的东西(精神及其诸表现)的欲望。在爱欲的实现中,从对一个人的肉体的爱到对其他人的肉体的爱,再到对美的作品和消遣的爱,最后到对美的知识的爱,乃是一个完整的上升路线。”[133]

马尔库塞对赖希的性革命理论也提出了批评。他认为,赖希把专制的根源归于人们的本能受到压抑,这是正确的。但问题出现在他把本能压抑过于集中到对性的压抑上,认为只要性本能得到解放,法西斯就会失败。这种归纳过于简单,性革命要转变为政治性的力量还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由性欲向爱欲的转变;二是由对社会支持性的态度转变为批判性的态度,即从现有的奴隶状态中解放出来。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自由地发展他们的需要,团结起来,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134]

马尔库塞向我们描绘了两个非压抑的原型——俄耳浦斯和那喀索斯。俄耳浦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色雷斯歌手和诗人,河神奥阿格罗之子,据说他是同性恋的形象。而那喀索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他因爱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后憔悴而死,后人把他视作自恋的形象。马尔库塞认为,他们与偷天火给予人间,从而遭受天庭惩罚的普罗米修斯不同,普罗米修斯代表苦役、生产和由压抑而进步的文化,而他们二者则代表着不同的形象:“它们的形象是快乐和实现,它们的声音是歌唱而不是命令;它们的姿态是供给和接受;它们的行为是创造和平和废除劳动;它们的解放是使人与神、人与自然结合起来的时间的解放”[135]。他们靠自己的爱欲生活,他们的经验否定了那种维系着操作原则世界的东西,是对现存世界的伟大拒绝。在他们的身上,体现了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统一。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爱欲升华了,上升到一种更高的秩序中。如俄耳浦斯,他是“解放者和创造者的诗人的原型,因为他创立了较高级的世间秩序,一种没有压抑的秩序。在他身上体现的艺术、自由和文化永远结合在一起”。而那喀索斯则“抗拒生育性欲的压抑性秩序”。他们二者的目的都是否定现存的秩序,即实行伟大的拒绝。在这种拒绝和否定中,二者揭示了一种有其自身秩序、为不同原则支配的新的现实:“俄耳浦斯的爱欲改变了存在,他通过解放控制了残酷和死亡。他的语言是歌声,他的工作是消遣。那喀索斯的生命是美,他的存在是沉思”[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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