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影/黄橙
西恩富戈斯有古巴“南方珍珠”之美誉。从古至今，这片濒海的田畴和山野上，到处都是绿油油绵延向天边的甘蔗林。蔗糖加工业的发展成就了西恩富戈斯。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发展，作为省会城市的西恩富戈斯，依然保持着小家碧玉般的精致、舒展和温馨，她有干净的脸庞、健康的肤色，让人一见倾心。
如果你喜欢巴黎的浪漫气息，就一定会喜欢西恩富戈斯，因为这是法国移民缔造的城市。宽阔干净的林荫大道，富有法兰西情调的柱廊，中心广场的喷泉和雕塑……互相平行或垂直的笔直街道把城市分割成一个个方形的小区，所有街道全部用数字命名，排列有序，东西向的街道为双数，南北向的街道为单数。
2005年，西恩富戈斯的中心城区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看多了世界各地的文化遗产，我有一种感觉，评委们偏爱文化混血的城镇，说得直接点，就是曾经被殖民过的城镇容易入选。在他们看来，不同文化的相互交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
中心城区：世界文化遗产集中地
西恩富戈斯最漂亮的建筑大多环绕在何塞·马蒂广场周围。气宇轩昂的大教堂建于1870年，其内部装饰全部采用大理石，古朴得像虔诚的信仰本身。在大教堂的一侧是建于1927年的圣劳伦斯学院，前面有一排优美的柱廊，廊檐上的雕塑精美绝伦。
紧挨着圣劳伦斯学院的是建于1895年的托马斯·特瑞剧院。托马斯·特瑞是一个古巴蔗糖商，这个拥有950个座位的大剧院是由他出资建造的，他建这座剧院有点类似于现代富人搞慈善，是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剧院内部的主要装饰材料是一种珍贵的古巴硬木，上面刻画了一些古典风格的浮雕和天使，开阔的四层空间以椭圆形的美感充满视野；剧院的主色调为乳白色，高雅而简洁；经过一百多年岁月洗礼的油画天棚，犹如一幅世界名画让人久久不愿将视线移开。据说，这个剧院1895年正式开张时，演出的剧目就是威尔第的歌剧《阿伊达》。此后该剧院先后接待过世界上许多著名的芭蕾舞团和乐团，也有无数著名歌手曾在这里献唱。白天参观托马斯·特瑞剧院要收费，门票是2CUC（相当于2美元），照相要收1CUC，而且只收钱不给票。
从剧院出来，我们溜达到绿树环绕的何塞·马蒂广场上。这个广场中央有一尊古巴国父何塞·马蒂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他的手势很好玩，五指张开，做招呼状，似乎在号召古巴人民跟着他走，丰衣足食的日子就在前方，只是这个前方好像遥远了些。1819年4月22日，西恩富戈斯的第一个居民点就建在这个广场上的黄槿树下。光阴荏苒，转瞬百年，西恩富戈斯已经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荒僻的渔村成了古巴最迷人的城市之一。
托马斯·特瑞剧院的迎宾大厅
在绿叶婆娑的大树下，我遇见3个正在自弹自唱的古巴老人，他们的肤色像陶土一样，他们的嗓音像砂糖一样，他们的热情像阳光一样。我坐在他们中间，与他们一起合唱《关塔那摩女郎》，这是一首流传很广的古巴歌曲。他们用西班牙语唱，我用中文唱，唱完后我们相视而笑，然后互相拥别。在古巴的城乡经常能见到这样的歌唱组合，他们或者自娱自乐，或者街头献艺，那是他们享受快乐的方式。
瓦列宫：海湾里的极致华丽
在长达20公里的西恩富戈斯海湾上，西恩富戈斯市区位于中央，南端尽头叫Punta角，海角上有一个美丽的八柱亭，犹如人间仙境。坐在那里下棋，会有“海角一日，人间三年”的幻觉。
从西恩富戈斯市区可雇马车沿着海湾大道奔驰而来，海水清澈，春风拂面，掠过视野的游艇、帆影、华丽的别墅，哪有一点经济落后的痕迹？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一带曾是西恩富戈斯贵族和富绅集中居住的地方，许多建筑都是19世纪或20世纪初期建造的，现在大多重新整修后变身为各种俱乐部、度假旅馆和高档餐厅。
瓦列宫是摩洛哥工匠花5年时间精心打造的摩尔复兴风格建筑。
瓦列宫的温馨场景犹如过去的好时光再现。
令人眼睛一亮的是天蓝色镶白边外墙的帕拉西奥阿祖尔酒店，它有一个耀眼的橘红色圆顶塔楼，曾是一位富有公爵的私人宅邸，建造于1921年，现在翻新成一座温馨的度假旅馆；与之相邻的是西恩富戈斯游艇俱乐部，外面圈了很大面积的私家港湾，伸向海里的长长栈桥上筑着一个造型新颖的白色凉亭。离它不远的海湾上樯帆林立，停泊着好多靓丽的游艇，有人在上面乘凉、闲坐或忙碌着。
我的双眸即使经过如此密集的美色洗礼，见到瓦列宫时还是备受震撼，不禁为之倾倒。真没想到，一幢私宅竟然可以建造得如同精美的艺术品，而创造这一奇迹的居然是被欧洲人蔑称为“摩尔人”的摩洛哥工匠（中世纪开始欧洲人以“摩尔人”蔑称北非伊斯兰教信徒）。正是这些来自阿拉伯世界的画家及工匠在建筑美学上既坚守了东方的伊斯兰建筑风格，又吸收了西方的艺术精华，才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建筑艺术门派——穆德哈尔式建筑风格。
出资修建瓦列宫的是西班牙商人阿西克里奥·巴列。1913年，他雇用摩洛哥工匠花5年时间精心打造了这幢豪华别墅。瓦列宫外观设计奇巧，通体白色的尖拱、马蹄拱的柱廊外侧，刻有充满雅致韵味的植物纹样，宫墙外观奇思纵横，庄重而富有变化，将伊斯兰建筑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而罗马式的殿顶和法国式的百叶窗，似乎又多了几分西方建筑的浪漫情调。
进入异彩纷呈的瓦列宫，对艺术敏感的人一定会处于梦幻状态。从地板花砖到穹顶雕花，从栏杆扶手到大理石柱头的装饰，充满了阿拉伯式无始无终的几何纹样组合，转瞬间即呈现无限的华丽变化。
如今的瓦列宫已经成为西恩富戈斯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然而它又是一家高档餐馆，主要经营意大利菜肴，三楼平台则是风光无限的半露天咖啡屋，这样的布局结果有点像天使落入人间，不知是应该为之庆幸，还是为之叹息。站在三层平台上，天风海涛扑面而来，无限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平台上造型各异的精致塔亭都成了美景的陪衬。经过这样华丽的艺术洗礼，虽然身体不能脱胎换骨，心灵却深受触动——为我们的前辈所创造的世所罕见的建筑艺术奇葩。
索雷塔植物园：上帝和他的奇花异木
在西恩富戈斯旅行，除了令人惊艳的人文建筑，还有让人叹为观止的自然奇观。位于市东郊16公里处的索雷塔植物园，建于1899年，里面有两千多种奇花异木。面对这些美丽得令人匪夷所思的植物，我想，上帝造人其实是很敷衍了事的，因为他更热衷于培植争奇斗艳的花草，养育千姿百态的虫鱼。
一棵通体铅色、富有金属质感的树
索雷塔植物园里，有些花卉长得像海底生物，仿佛一伸手触动它，就会让它受惊而藏匿起一身的娇羞，欣赏时不禁要屏住呼吸。有的植物枝头光秃秃的，只有两枚果实在窃窃私语，由于没有绿叶的遮蔽，显得十分张扬。
上帝造人犹如在国企上班，严格遵循着既定的程序，又如十月怀胎，提前或推迟都可能不健康。而上帝造万物时，更像是下班的休闲活动，随意性与艺术性都被发挥到了极致。想先开花后长叶，那就先开花后长叶吧；想先结果后开花，也成！因为这种创造富有奇思妙想，所以给大自然平添了隽永的意趣。呵呵，终于见到一种植物是我可以叫得出名字的，它该叫鬃毛刷吧？果然得到了导游的表扬。
古巴玫瑰的刺不长在枝茎上，而是直接长在花瓣间。它貌似很热辣，但爱抚时并不扎人。美女若如此，堪称妙人；玫瑰如此，且赞其为妙花。雨豆树的花开得宛若古代仕女的粉扑，煞是可爱。在翠叶未萌之时，雨豆花就急切地怒放于枝头，洋溢着怀春的坦荡和大胆。我见到了一棵通体铅色、富有金属质感的树，不禁生疑：这是有生命的树吗？导游说，它不仅有生命，而且活得很好。看来铜枝铁干只是它冷漠的外表，树心的年轮里依然缠绕着湿润的青春。以前我以为世上最有宗教色彩的树是菩提树。在古巴，我见到了一种更具宗教色彩的树，或许该叫它“十字架树”。将这种树的枝条切开，里面有十字架的暗纹，不知当年钉耶稣的十字架是不是用这种树木做的。
有些花卉长得像海底生物。
天空很澄净，澄净得让人忘记了身处红尘。肉身的轻盈，可以来自虔诚的信仰，也可以因为西恩富戈斯郊外这一片“上帝的即兴作品”。
从“上帝的花园”回到帕萨卡瓦约宾馆，顿时感觉身心都回到了人间。这个宾馆的工业厂房式外观很有庄重感，前后楼的过道是悬空式的箱体结构，貌似气体管道，人行其间，没有厚实的窗门，窗口犹如古堡的炮眼，看起来很奇异；笔直宽敞的楼道长达百米以上，客房犹如车间或办公室整齐地排列过去，似乎望不到头，可以想象在西恩富戈斯海湾的水面上打量这样庞大的建筑物会有怎样的惊叹！苏联人盖楼要的就是这种宏伟的视觉效果。
在西恩富戈斯，最著名的苏式建筑物不是帕萨卡瓦约宾馆，而是海湾对岸始终未完工却曾经威慑过美国人的胡拉瓜核电站。我在五楼的客房就面对着它：孤单的混凝土圆顶和四面通风的烂尾楼，这就是动工于1983年的著名“核城”！在苏联解体之后，这项耗资25亿美元的古巴重点工程因为经济援助停止就一直荒废在那里，至今仍然没有丝毫续建的消息。
黄昏，在帕萨卡瓦约宾馆的前后楼之间漫步，我慢慢体会到这座苏联风格的建筑物诸多惹人喜爱的地方。比如，以钴蓝、墨绿和柠檬黄作为建筑物墙体的主色调，改变了苏式建筑的单调和呆板；一楼大厅的横梁与立柱也油漆成靛蓝与深灰，结构造型相当直白，让人一目了然，虽不如中国古建筑的梁柱那样华美，却有一种苏式的稳重大气。行走其下，两旁有陶罐、绿叶、雕塑或水池，这样八面来风的空间感，正是浪迹天涯的我所喜爱的。
登上帕萨卡瓦约宾馆顶层平台，西恩富戈斯海滩美景尽收眼底。对岸除了苏联人设计建造的“核城”，还有西班牙人建于17世纪的哈瓜城堡，这个为抵御海盗进攻而建造的城堡看上去固若金汤。哈瓜城堡边上是佩尔切渔村，曾是来自瓦伦西亚和巴利阿里的西班牙渔民的聚居地，依山势而建的西式小楼掩映于绿树花影之中，尤其在晨曦中更是绚烂如画。
在宾馆附近有一个渡口，有小渡轮来往于海湾两岸，十多分钟就能抵达。对我来说，对岸最吸引人的应该不是哈瓜城堡，更不是“核城”废墟，而是一间“蓝色贵妇”烹饪的肉菜饭馆。在一个鱼虾满舱的渔村里，不以烤鱼炸蟹著称于世，却以肉菜饭闻名遐迩，也不知这样美味的肉菜饭是不是因为加入了西班牙人的“乡愁”？
哈瓜天使圣母城堡与它边上的小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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