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化的积淀与精神探索的高度

一、经典文化的积淀与精神探索的高度

“经典”一词，《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传统的具有权威性的作品”，《辞海》解释为“一定时代、一定的阶级认为最重要的、有指导作用的著作”。具体而言，“经典”一般涉及三方面含义:一是指在某种文化中具有根本性或权威性的著作（scripture）；二是指文学艺术方面具有权威性的典范作品（classic）；三是指上述两义中内含的确认经典的标准或原则（canon）^[8]。由此可见，文化经典不仅仅是以文字或其他符号形式存在的文本，更重要的是这种文本还代表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文化价值规范，代表了模铸人的思想、制约人的行为的文化力量。因此，对于任何一个民族、国家和时代来说，经典文化永远都是其生命的依托、精神的支撑和创新的源泉，都是其得以存续和赓延的筋络与血脉。唐朝大诗人李白（701—762）曾有诗曰:“干戈不动远人服，一纸贤于百万师”；经典文化的内蕴本质虽然是一种非物质化、非形态化的东西，但其巨大的作用和特殊的功能确实是无与伦比和无可替代的。

在当今世界文化呈现出多元分化的大趋势下，研究文学经典是树立和坚守基本道德伦理和价值规范的途径。文学经典是文化和文学传承的核心，是文学传统延续的中心，反映了某一个时代人类精神的面貌，体现了作者在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生命体验和想象生成。人类的共同经验成为文学经典得以代代相传的基础，而我们今天所处的文化和文学格局是一个多元、流动的时代，这意味着文学经典不仅要在本民族内部传承，还要进入一个更为广阔的跨文化的场域。文学的跨文化交流是经典的传承与变迁的重要方面，不但可以使经典本身焕发出新的生命、折射出新的光彩，还可以帮助我们推进本民族文化的更新和重构。文学经典的文化意义在于，它是民族文化精神的载体，在当今多元文化的全球化语境中，经典的普世性使其成为全人类共有的精神财富；文学经典既是人生的滋养，也是了解异域文化的重要手段。文学经典的意义还在于，它们不仅能为我们提供文化记忆，也以这种文化记忆为平台，为后来者提供了交流的根基^[9]。因此，温家宝总理在出席2010年度“中欧文化高峰论坛”开幕式时指出:“文化是人与人心灵和情感的桥梁，是国与国加深理解和信任的纽带。文化交流比政治交流更久远，比经济交流更深刻。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时代的变迁，许多人物和事件都会变成历史，但文化却永远存在，历久弥新，并长时间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生活。”^[10]当今时代，人心浮躁，各种浅俗的趣味代替了深刻严肃的思考，“经典”常被视为与“现代性”对立而遭否弃。如何与这些经过时间筛选而沉淀下来的经典交流、对话，如何从构成各民族文化土壤的文学经典中汲取精神养分，不但是每个人文学者必须思考的问题，也是我们身负的责任。

概而言之，传统的经典文化与其后代接受者之间的关系表现为一种类似于父与子的关系。一方面，传统经典作为前人（父辈）智慧的结晶，代表了父辈们迄今为止精神探索的最高成就，它为后人（子辈）的创造活动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正是这种对于经典的继承保证了文化的延续性。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略特（Thomas Stearns Eliot，1888—1965）说过:“我们称赞一个诗人的时候，我们的倾向往往专注于他在作品中和别人最不相同的地方。我们自以为在他的作品中的这些部分或那些部分看出了什么是他个人的，什么是他的特质。我们很满意地谈论诗人和他的前辈的异点，我们竭力想挑出可以独立的地方来欣赏。实在呢，假如我们研究一个诗人，撇开了他的偏见，我们却常常会看出，他的作品中，不仅最好的部分，就是最个人的部分也是他前辈诗人最有力地表明他们的不朽的地方。”^[11]由此可见，任何创造都不是凭空进行的，都必须在由父辈经典所组成的传统文化中进行。另一方面，先辈经典作为一种规范性的力量又必然制约着后人的创造，这种制约有时还相当强大，以致引发后人对影响的焦虑和叛逆的冲动，并通过误读经典或否定经典的影响等途径寻求超越与突围。经典文化史上这种离经叛道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迷人:“影响乃是不折不扣的个性转让，是抛弃自我之最珍贵物的一种形式。影响的作用会产生失落感，甚至导致事实上的失落。每一位门徒都会从大师身上拿走一些东西。”^[12]“一部诗的历史就是诗人中的强者为了廓清自己的想象空间而相互误读对方的诗的历史。”^[13]因此说，经典文化及其所代表的传统既是创新的资源又是创新的障碍，真正有创造力的一辈人应该既从经典中吸取资源又要突破经典的囿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