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结构主义研究方法

（一）关于结构主义研究方法

结构主义是现代西方主要哲学思潮之一，但它不是一个统一的哲学派别，而主要是一种被广泛应用于许多领域的认识事物的方法。它诞生于20世纪初期的欧洲，尤其以法国最为突出。结构主义认为各种学科都有自己共同不变的结构，它是作为认识主体在无意识的能力中具备的，人们只有通过对社会形态和文化活动进行结构分析才能达到对事物结构的认识。结构主义最初是由索绪尔对语言学的思考而发轫，后来皮亚杰将这种方法用于研究发生心理学，列维·施特劳斯用于研究人类学，拉康用于研究精神分析，福柯用于研究历史学和知识学，巴尔特用于研究文艺理论，德里达用于研究语言文字学，阿尔图塞用于研究马克思主义，最终形成了一股势力强大的哲学流派。所以，结构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流派，首先在于它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方法，采用了这种方法，不同的研究者才在不同研究领域有了新的发现。

关于结构主义方法的必要性，结构主义代表人物列维·施特劳斯曾经说，他自己从小时候起就为从混乱的现象背后找出一个秩序而苦恼，并认为结构主义的中心课题就是从纷繁复杂的现象背后找出秩序来。^[40]

结构主义的另一个代表人物皮亚杰也有类似看法，他说：“之所以要等待这么久才发现有可能使用这种方法，那不言而喻，首先是因为人类智慧的自然倾向是从简单到复杂地逐渐进步的，因而在分析工作遇到困难叫人不能不承认之前，是不知道有种种相互依存关系和各种整体系统的。其次，是因为结构之为结构是观察不到的，结构所处的不同水平，必须通过抽象出形式的形式或第n次幂的体系才能达到。这就要求做出特别的反映抽象的努力才行。”^[41]

那么，什么是“结构”呢？结构主义认为，“结构由许多成分（要素、关系项）组成，这些成分之间的关系就是结构”。^[42]

结构主义认为，事物的本质就存在于这种结构关系之中。霍克斯说：“事物真正的本质不在于事物本身，而在于我们对各种事物之间进行构造，然后又在它们之间感觉到的那种关系。”^[43]

在哲学史上，虽然不同的结构主义者对结构主义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普遍的定义，但是透过不同领域的研究成果，结构主义者们也形成了一定的共识，他们普遍认为结构主义的关键是一种关系的构造，是关于世界的一种思维构造方式。“构造”和“关系”是从整个结构主义的基本假设推演出来的，并渗透到结构主义研究的方方面面。

结构主义认为，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各种事物都可以用结构方法来分析，结构主义方法曾经被巴尔特应用于解释各种具体的生活现象，诸如膳食、服装、汽车、家具等，虽然显得过于琐碎，并且有降低其理论品位之嫌，但却说明了结构的广泛存在和用结构主义方法分析事物的有效性。

关于结构主义方法的基本特征，列维·施特劳斯根据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方法，认为结构具有如下特征：第一，结构展示了一个系统的特征，它由几个成分构成，其中任何一个成分的变化都要引起其他成分的变化。第二，任何一个给定模式都应有可能排列出由同一类型的一组模式中产生的一个转换系。第三，如果一种或者数种成分发生变化的话，上述特性使它能够预测该模式如何反应。第四，通过模式，一切被观察到的事实都成为可以直接理解的。^[44]

皮亚杰在枟结构主义枠一书中也对“结构”的基本特征进行了三方面概括：第一，结构具有整体性。结构整体中的各个元素之间存在着有机联系，各个元素在整体中的性质不同于它在单独时或在其他结构内时的性质。第二，结构具有转换功能。结构内部存在着具有构成作用的规律、法则。第三，结构具有自我调节功能。结构在执行转换程序时，它具有自身的调节机制，无须求助于结构之外的某物，也就是结构相对封闭和独立。^[45]皮亚杰还在枟结构主义枠一书中对数学、物理学、心理学、语言学、社会学的整体性、转换性和自身调整性进行了系统考察。实际上，皮亚杰和列维·施特劳斯对结构的概括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一般来说，这两个人对结构特征的解释是比较全面、公允的，也是带有权威性的。

结构主义是在事物的个别情况考察中，努力构建出统合个别因素的整体结构特质，然后再由它来考察、解释和说明个别因素的特征。所以，结构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重建“客体”的活动，或者说是一种精神活动。关于结构主义的研究步骤，一般认为“结构主义活动包含了两个典型动作，即分割和明确表达。分割是要找出客体的‘机动成分’，找出它的基本元素，该元素本身也许并无意义，但是它的置换可以引起整体变化，如语音学家研讨的音素、列维·斯特劳斯所称的“神话素”等，就属于这样的基本元素。明确表达，就是结构主义力图发现与客体建立某种联合的原则，通过对组合的规律性了解，对客体的意义作出解释”。^[46]

巴尔特对结构主义研究方法也有精辟论述：“相关性原则将分析者带入一个内在性的境遇，它考察的是一个‘从内部’给出的系统。然而，被研究的系统在诸多限制中并不能被事先了解（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重建它），因此，从一开始，‘内在性’就只能存在于一堆混杂的事实中，只有对之加以处理才能了解其结构。研究者在研究之前就应该把这堆混杂之物定义出来：这就是素材。”^[47]

关于提炼素材的要求，巴尔特是这样论述的：“一方面素材应足够广泛，大家有理由相信其成分已经使包含相似性和相异性的整个系统达到饱和——直到再也找不出新的材料时，素材就饱和了。另一方面，应尽量保持同质性。”^[48]

将结构主义方法应用到新闻实践活动当中来，我们会发现，新闻实践活动作为一种客观存在一直处于一个结构之中，即新闻实践活动的发展一直处在新闻理念——媒介功能——媒体形态三元素的结构制约之中。元素分解就是我们对新闻实践活动的分割，而对三元素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就属于明确表达，即结构建构。

但是在关系建构上，结构主义追求深层结构，强调对“深度模式”的揭示。“结构主义又把结构区分为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表层结构是现象的外部联系，人们通过感觉即可把握。深层结构是现象的内部联系，只有通过构建模式（模型）才能认识。结构主义强调的是深层结构。”^[49]

“结构主义是在事物个别因素的考察中，努力建构出统合个别因素的整体的质，再由它来考察、说明个别因素的特征。因此，结构主义尽管没有统一的深度模式，但它在方法论上是有对深度模式的追求的。”^[50]

从本研究来看，要把新闻实践活动的本质和规律揭示透彻，也必须追求深层结构。但是，我们首先必须从研究可见关系入手，即从研究新闻理念与媒介功能、新闻理念与媒体形态、媒介功能与媒体形态这些要素之间的关系和作用方式入手。由于这些关系或是凭借经验观察就能看到一些可见的关系，或是凭借逻辑分析就能发现的内在联系，因此，它们主要是一些人们能够意识到的结构，即事物的表层结构。有了这一步，我们再通过更为抽象的、反思式的思维去揭示新闻实践活动中的无意识关系，即事物的深层结构。所以，要素之间的逻辑建构是必要的，但仍属于中途性的，只有揭示出新闻实践活动深层的无意识结构，才算是最终完成了理论研究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