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特点的比较

不同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特点的比较

产学研一体化的萌生与发展，是在20世纪以来特定的科技、经济和社会发展背景下进行的。产学研一体化作为时代的产物，其发展受到经济体制和社会环境诸方面的影响。人们开始对它的认识是朦胧的，经历了从初级到高级、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并且逐渐超越了社会制度和经济体制，形成了一种社会共识。产学研一体化作为一种现代社会现象，作为一种促进科技成果产业化、社会化的有效形式，受到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决策者以及社会各界的重视。我国正处在从以往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渡的时期，对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特点进行比较，充分借鉴发达国家推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经验教训，对加速我国产学研一体化发展是不无裨益的。

一、不同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的形态和运作比较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的形态主要有如下几种：

一是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针对特定的项目进行产学研合作。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由政府组织和委托的项目，产、学、研三者皆为项目的承担和执行者，只是项目分工不同；另一种则是企业主要投入资金、生产设备以及生产第一线的技术专家，大学及科研机构主要投入科技成果、实验设备以及科学家和工程师，就共同感兴趣的项目进行或长或短的合作。这种产学研合作通常按照项目合同执行。

二是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建立产学研一体化机构。一种情况是由企业、大学和科研机构以资金、技术以及其他无形资产入股，组建新的企业法人，按照现代企业制度及其规范将技术、知识产权、资本、人才、组织、管理、信息等生产要素有机结合起来，在市场机制下运行。这种形态使产学研成为真正的利益共同体，它们都是决策主体、执行主体和利益主体，同时共同承担市场风险。另一种产学研一体化机构，是由有条件的大学或科研机构面向市场创办的科技型企业。

三是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建立产学研之间的松散型联系和合作，主要是人才交流、人才培训和信息沟通等，企业主要提供人才、生产、技术和市场等方面的需求信息，大学和科研机构主要提供人才、人才培训、科技成果和咨询等。这种联系和使命往往是形成产学研一体化机构的基础。如杜邦公司每年向大学和科研机构提供600万美元的非专项科研补贴，作为此举的回报，大学和科研机构向杜邦公司优先提供科技、经济信息，并推荐优秀学生。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形态也主要是项目合作、组建产学研一体化机构和建立产学研之间松散型联系等，形态与市场经济似乎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其运行驱动机制。市场经济下的驱动机制往往是利益机制，产学研一体化通常是对共同机会的反应。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主要由指令性计划所驱动，只是在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过程中，才注重利益机制驱动与宏观调控的结合。中国科技促进发展研究中心1993年的一次普查结果表明，我国60%左右的科研机构和大学主要是根据市场需要，在技术市场等场合与企业偶然相遇的；22%的科研机构、大学与企业有相对稳定的合作关系；14%的科研机构与企业形成有共同组织章程的科研生产联合组织；仅有10%左右的科研机构、大学与企业形成统一经营、统一核算的产学研联合体。从目前情况看，我国产学研一体化形态及运行的创新不够，特点也不突出。

二、不同经济体制下的产学研一体化导引方式比较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导引方式主要有如下几种：

一是政府及社团通过各种计划推进产学研一体化。鉴于产学研一体化对加速科技成果商品化、社会化的重要作用，不同国家或地区的政府及社团有计划地自觉推进产学研一体化。如英国的“科技联合开发计划”，是企业家、大学和科研机构的联合攻关计划，启动项目5项，研究经费达1.45亿美元。此前实施的“联系计划”也是英国促进产学研的一项宏伟计划，总投资为4.2亿英镑。加拿大的“研究伙伴计划”旨在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在经费方面由企业和政府各承担50%。事实表明，利用各种计划推进产学研一体化是行之有效的。

二是通过政策法规推进产学研一体化。政策法规作为一种有效的手段，起着导引和规范社会行为的作用。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实行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注重政策法规对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导引作用。日本早在1986年就制定了“官民暂定合作研究制度”，明确规定研究机构要接受企业研究人员带设备参加研究，合作研究的专利成果归双方共有。日本政府制定并几次修订《研究交流促进法》，使之更有利于推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美国为推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先后由国会通过了有关的《史蒂文森·威尔德勒法》、《联合研究开发法》和《联邦技术转移法》等，并积极、严格地实施这些法规。

三是通过设立铺底、启动、鼓励资金以及出售部分国有资产，推进产学研一体化。法国的《高技术莫雷尔法》，明确将部分国有企业股份出售给私人，将其收入的25%用于资助77所大学的合作开发。法国政府还规定，凡向企业流动2年以上的大学科研人员，可得到一定数额的奖金，并在工资福利和退休金等方面予以优惠。美国科学基金会促进企业界与大学合作的计划之一，是支持创建大学与多个企业参与的“合作研究中心”。根据合作计划，基金会每年予以数额不等的资助，直到“合作研究中心”能自立才取消资助。

四是通过市场机制和“穿针引线”的政府行为，推进产学研一体化机构的建设。鉴于产、学、研“三位一体”机构在产学研一体化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这些实行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都重视产学研“合作研究中心”、“研究开发集团”等利益共同体的建立，以此巩固和发展产学研之间的合作关系。如加拿大安大略省拨款2亿美元，吸引本省8所大学和全国100多个企业参与，创建7个高级研究中心。1992年，澳大利亚政府投资3 000万澳元创建“澳大利亚技术集团”，其宗旨是加强产学研合作，促进科技成果商品化。澳大利亚政府还计划到1995年组建50个“合作研究中心”。在这种中心组建过程中，确定1～2个重点实验室为骨干，吸收企业作为合作伙伴。政府给予让税15%的优惠政策。在管理上，这些产学研一体化机构主要通过利益共同体自律和行业协会协调。

五是通过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产学研一体化发展需要良好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不仅要充分利用已有的社会环境和条件，还必须创造更好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为此，许多国家创办了科技工业园和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为产学研一体化发展提供区域性的优惠条件和优化环境；建立科技企业孵化器，为产学研一体化企业的诞生和发展提供必要的综合性服务；通过计划和项目，创造产学研一体化的机会和启动条件，等等。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尤其是在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的导引方式主要有如下几种：

一是通过行政干预促进产学研一体化，以推进产学研项目合作和产学研一体化机构建设为主要内容。按照国家急需的政治、军事、经济等重大项目优先以及围绕这些项目组建研究开发机构优先的原则，行政干预促成了产学研一体化机构。我国第一枚洲际导弹的研制成功，得力于产学研以及军队等方面的精诚合作。这项重要计划及工程的圆满成功，是全国35个部委、24个省市、人民解放军以及其他共1 180个单位几十万人协同奋斗的结果，也是产学研合作的典范。前苏联的原子弹项目和宇宙飞船项目等，也都是产学研合作的结晶。这种导引方式通常把时间和效率放在重要位置，而较少考虑投入和经济效益。

二是通过指令性计划促进产学研一体化。指令性计划是必须执行的计划，在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下尤其如此。不管产学研三方意向如何，不管产学研三者是否处于最佳配置，不管产学研各方是否配合默契，指令性计划规定了产学研项目的参与者以及产学研一体化机构的参与者，从而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效率和效益。这种导引方式并不是牢固地建立在利益共同体的基础之上，也很少是对产学研一体化发展机会的必要反应。

三是通过相关政策的倾斜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具体而言，以注入启动资金、减免税等优惠政策推进产学研合作和产学研一体化机构建设。但是，由于政策不配套而使相关政策难以到位，在一定程度上又影响了产学研合作的效率和效益。必须指出的是，在这些国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过程中，注意借鉴了发达国家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经验教训，在产学研一体化导引方式方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归纳起来，在导引方式方面出现了如下特点：①注重通过市场机制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②注重通过利益机制引导产学研一体化发展；③注重通过建立和完善配套的政策法规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④注重通过计划等政府宏观调控手段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⑤注重通过协调管理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⑥注重在实践中逐渐形成自己的特点和特色，寻求加速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策略。

三、不同经济体制下产学研一体化的社会环境比较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经济发达国家重视社会环境对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作用，并通过充分利用已有环境，营造一系列更好的条件，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其主要做法有如下几种：

一是广泛建立科技工业园区，为产学研一体化提供区域性的政策环境和综合配套服务。据国际科技园区协会1994年初的统计，世界上的科技园区约有1 000个，已具规模的403个科技园区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其中以美国最多（133个）。这些科技园区具有良好的政策环境和创业条件，具有孵化科技企业的功能，为产学研一体化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和条件。

二是建立信息、咨询和中介服务机构，为产学研一体化发展提供多方面服务。产学研一体化是对合作机会的一种反应，需要社会提供多方面的服务。英国在80年代后期建成了全国科技专用数据库，容纳了全国1.3万有影响的科技人才的基本情况，包括他们的简历、已取得的科技成果、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以及潜在应用范围等。英国的地区性技术研究中心是政府和企业界联合组织的机构，旨在协调大学、科研机构与地方企业之间的信息交流，提供新的合作机会，加速地区的科技成果商品化。

三是向产学研一体化机构提供高新技术开发的风险资金。产学研合作往往是高新技术项目，高新技术项目的附加值高，同时也有更大的风险，因而需要针对性很强的风险投资。风险投资在美国发展最快，目前已有600多家风险投资公司，风险资本超过240亿美元，对3 000多家高新技术企业进行了投资。英国为给高新技术项目提供一般从银行难以筹集的贷款，建立了风险投资协会，组织120多家风险投资公司从事风险投资活动。风险资本的介入，有效地促进了产学研一体化。

四是通过一系列激励措施鼓励人们从事产学研一体化活动，经济实惠是社会价值导向的一个方面，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激励措施。在产学研合作中，大学、科研机构的参与者不仅往往保留原单位的工资，而且还能得到企业的报酬，享有“一仆二主”的利益实惠。英国对大学和企业之间的合作予以奖励，设立了“教育企业合作奖”等。法国企业为吸引CNRS的科技人员流动和合作，提供了优厚的待遇，法国政府也向那些短期流动到企业的大学教师，予以相当可观的补贴和奖金。在美国、日本等国的大学中，往往在一部分应用学科设有由企业支付工资和经费的职位，获此职位的教授享有比校内同行优厚的待遇，但他们必须按出资企业感兴趣的课题或要求工作。

除了上述几个方面，研究与开发经费的相对充裕、公众对科学的理解、社会保障制度的发达程度等，也是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重要社会环境因素。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由于诸方面的原因，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社会环境在总体上相对差一些。诸如经济实力不强，研究与开发投入的严重不足，长期忽视市场机制对科技资源合理配置的作用，公众对科学技术缺乏深刻的理解，社会保障和社会服务体系不健全，利益分配中存在的矛盾，政策法规不配套和相对滞后，知识和人才得不到应有的重视，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学研一体化的发展。必须指出的是，这些国家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过程中，已经日益深刻地认识到社会环境对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重要作用，并通过一系列改革和创新逐步改善。诸如在发展战略上提出“科教兴国”；在舆论导向上强化科技与经济的紧密结合以及产学研一体化的重要作用；注重市场机制和利益机制的作用，通过宏观调控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在大学、科研机构密集地兴建科技园区或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加强社会保障和社会服务体系建设；力图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加速产学研一体化发展。

以上比较研究表明，产学研一体化的形态是在实践中向前发展的，社会导引方式和社会环境直接影响到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速度和水平。因此，在建立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科技自身发展规律的新型科技体制过程中，我们应该充分重视市场机制与宏观调控对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影响，充分借鉴发达国家促进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经验教训，着力于产学研一体化的形态、运行机制、导引方式和社会环境诸方面的创新，以加速我国产学研一体化的发展。

原载《科技进步与对策》199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