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社会

这一节深入分析了资本主义教育投入的严重不均和每百分比的收入分布数据。对比的数据揭示，以英国为例，占总学生人数7%的学生受到最好的教育，但是其中的86%（占总人口数的6%）的家庭没有缴纳个人所得税。资本主义阶层隔离的根源是处在社会顶层的人如同法国大革命前的贵族和僧侣一样不缴税。依靠自身的财富，资本主义的精英维持着社会的教育隔离和其他隔离，这些隔离最终导致社会阶层流动性的消失，由此形成阶层固化。

一、阶层的贫富差距

从表面上就可以看出，西方国家的贫富差距非常严重，富的人非常富，家里有马、马场、直升机、游艇。

以英国为例。房地产的数据显示，英国最大的20个地主，占有英国两个郡大的土地。伦敦最大的土地所有者，有1 000 000平方米的伦敦地产。富人和普通人的生活在教育、婚姻、住房、服饰、交通工具、饮食等方面都是割裂的。

以美国为例，如图5-1至5-5所示^[2]。

图5-1　美国财富分布图1

图5-2　美国财富分布图2

图5-3　美国财富分布图3

图5-4　美国流动资产投资（股票、债券和共同基金）分布图1

图5-5　美国流动资产投资（股票、债券和共同基金）分布图2

二、教育的隔离

从教育出发来论述。在西方世界，以美国和英国为例，教育和日常生活中的其他东西一样都是用钱来隔离的，即普通民众上公立学校（不要钱），富有家庭的孩子上私立学校。私立学校一个学生一年的学费，大约是5万美元。人口替代率是2.2，即每个家庭生2.2个孩子能保证总人口数量不变。家里如果有2—3个孩子的话，就是10—15万美元一年。私立学校的教学难度、教学质量和教学目的都是和公立学校不一样的。私立学校除了教语数外之外，还教形体、演讲和领导力。私立学校的目的是培养精英。即便一个人在公立学校的物理、数学、化学学得很好，考上了剑桥，毕业之后成为了工程师，但是他还是为富有家庭出生的人打工，因为这些人是企业、政府等部门的领导。我曾经和教授们谈过英美在教育上的阶层隔离，其中的一位对我说，本来他的女儿也是读公立学校的，但是发现学校教得太容易，教的知识与学生的智力不同步增长，于是只能花钱去读私立学校。这是西方统治普通民众的一种方式：用钱来隔离教学内容，等孩子长大了，人的大脑就学不进了，由此完成富人和穷人在知识和个人能力上的隔离。

英国私立学校的学费在汇率换算之后和美国也差不多，一年30 000英镑（约合5万美元）。但是英国普通家庭的税前收入只有35 000英镑一年（2013），税后27 000英镑，再扣除养老金、失业金等，普通家庭是负担不起私立学校的。英国大约有7%的学生上私立学校。英国的大学都是自主招生，这个自主招生“黑”得去了。成绩一样的情况下，私立学校的学生（富人的孩子）被牛津、剑桥等好的大学录取的比例一般是普通学校的3倍。2010/2011年度的数据显示英国私立学校的学生64%进入了顶尖大学，公立学校则只有24%^[3]。而且这种自主招生在本科录取阶段对其他种族是非常歧视的。想想就知道了，英国人连自己人都歧视，其他种族就别提了。大学的自主招生是一个不可取的招生制度，问题不在于招生制度会有多灵活，而在于人性不可靠。

个人教育的不同导致个人能力的差别，由于能力的不同，个人就不得不面对不同的工作和不同工作中的晋升机会，再加上本来的家庭背景等因素导致的机会不均等，收入差距的不同是必然的。富人和穷人吃得也不同：富人吃得好，蛋白质含量高，营养均衡，于是大多体型匀称；穷人为了在同等价格下获得更多热量，有些就会吃很多脂肪性食物，身材就发胖。收入上的差距还导致穿着、住房、交通工具的不同，价格的差别都在10倍左右或更高，比如飞机的头等舱和经济舱价格相差大约10倍。那有人会说，既然这些东西都只是用金钱隔离的，那我有钱不就好了？但如果赚钱那么容易，你还每天上班干嘛？对吧。

三、媒体对公众的影响

西方的媒体是受到政府控制的吗？答案在17世纪就已经有了，托马斯·霍布斯在他的《利维坦》一书里告诉我们，国家是利维坦。

第一，西方的媒体也是受政府控制的。比如，英国国有的BBC曾经对利比亚的报道发生过360度的回旋，分别是在1988年、2003年和2011年。在1988年，利比亚策划实施了洛克比空难，之后西方国家和利比亚关系一直不好，BBC对利比亚的报道都是负面的。在2003年前，西方媒体包括BBC没说过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好话。当2003年卡扎菲宣布放弃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且向欧洲出口石油的时候，BBC就开始报道利比亚对国际社会的好处，英国政府还把卡扎菲的一个儿子请到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让他在那里获得了博士学位^[4]。后来为了进一步表示友好，英国干脆在2009年释放了实施英国洛克比空难的恐怖分子回利比亚，BBC对此进行了报道，但没有对英国政府提出任何的批评^[5]。没过多久，2011年英法联军进攻利比亚推翻了卡扎菲政权，与此同时，BBC每天都在报道卡扎菲的专制，宣传战争的合法性。BBC的报道之所以会发生360度的转变，是因为BBC是受英国政府控制的。

第二，西方媒体有形式上的不同，因为西方的私有媒体是受不同的政党控制的。受不同政党控制的媒体对有些问题发表不同的看法，宣传不同政党的立场，有时相互攻击。美国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的大股东是支持美国民主党的，于是这两家报纸支持美国民主党。《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则受美国共和党的控制。但是对于国家的基本政策和意识形态，西方媒体严格受到政府控制。那西方民众是不是可以读到不同的观点的报纸？可以读到，但是：（1）西方不同媒体上的意识形态和国家政策（比如反对卡扎非）是一致的；（2）大多数人不会去读，因为几乎没有人家里是订三份报纸的。同时，大多数的民众都会一直支持一个政党，民主党的支持者一般读《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共和党的支持者一般读《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只有中间派的那一小部分摇摆选民会看不同的报纸。专制制度的特点是只有一种声音，只能听到一种声音。民主制度的特点是有很多声音，多到你来不及看，看了之后各有各的理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于是民众就按照各自先前形成的价值观来选择性地阅读和理解。

虽然西方有些国家的媒体是私有的，比如美国的媒体是私有的，但是媒体的所有人又怎么会让编辑反对所有人所在的权贵阶层呢？

第三，媒体的信息隔离。在西方，有些媒体是付费的，而有些媒体是免费的。付费媒体的付费价格并不便宜，这类媒体提供的信息比较详细，使用者大多是富人或社会精英。而免费媒体主要面向普通人，免费媒体提供的信息比较简单，英语用词也比较简单。免费媒体除了有少量时事新闻之外，大部分版面提供娱乐明星的八卦和无关政治决策的体育新闻，以此来引导普通人关注娱乐明星和体育。

专制国家害怕人们进行独立的思考，与之相对的是西方国家虽然培养人民的独立思考能力，但是却通过教育的简单化和信息隔离等来使普通民众的思考简单化。

西方国家通过教育隔离和信息隔离维持社会的阶层隔离，使古希腊诞生的直接民主变为当代西方的间接（代议制）精英民主，即在西方的民主制度中，只有精英能够进行复杂的思考，制定详细的计划和法律，平民们由于从小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思维训练，日常生活中看的媒体又是廉价的没有充足信息量和前后逻辑的小报或肥皂剧，由此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去实际参与民主。由于在教育和信息上的隔离，西方国家的普通民众，实际上被剥夺了潜在的能力去参与政治。

四、阶层隔离的根本原因

阶层固化隔离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富人缴纳的税比中产阶级要少。于是他们在享受更好的物质生活的同时，又能支付巨额的精英教育费用，同时通过金钱控制政治决策维持着社会各方面由金钱明码标价的实际隔离。

富人不缴税或只缴很少的税的情况在历史中还没有被改变过。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最富有的2%的人是不缴税的：占人口比例1%的贵族和占人口比例1%的僧侣。这一情况在现在的资本主义中依旧如此。希拉里·克林顿在2014年6月是这样说的：“Because we pay ordinary income tax，unlike a lot of people who are truly well off，not to name names；and we’ve done it through dint of hard work.”^[6]（“因为我们缴通常的收入税，不像许多真正富有的人那样，就不提名字了；……”）

现在资本主义按照实际收入的税率其实是倒置的“U”型，即最底层的失业人员不缴税；一般的劳动者按累进税的税率缴税，并且是劳动收入越多，缴税越多；社会实际收入最顶层的人不缴税或只缴纳很少的税。税收负担最重的其实是中产阶级。

我们来看一组英国实际数据，在这组数据里明显有人没有缴税。这些数据隐藏之深，一般人是无法发现的。

第一组数据显示，英国有7%的学生在私立学校上课^[7]。

第二组数据显示，英国的2011年家庭税后收入分布图。左边的单位是1 000英镑（1k），下面的单位是人口百分比^[8]。数据显示，英国的99%的家庭税后收入在73 000英镑以下，98%的家庭税后收入在52 000英镑以下。

2013年，英国的私立学校每个学生每年至少要交25 000英镑的学费，著名的伊顿公学要收35 000英镑一年^[9]，哈罗公学也是每年35 000英镑^[10]。一个社会的人口替代率是2.2，即一对夫妻生2.2个孩子，社会的总人口可以保持不变。假设每对英国的夫妇生两个孩子，那么在上私立学校的7%的比例中，两个孩子至少要交50 000英镑的学费。以73 000英镑（最高的1%的起点），除去50 000英镑的学费，剩下的钱刚够花销，73 000英镑以下的家庭，就无法支付50 000英镑的学费了。那不是有7%的英国学生上私立学校吗？7%减去1%等于6%，也就是说在英国大约有6%的家庭虽然实际收入很高但是没有如实地反映在个人税务系统中——没有缴纳个人税。他们这6%的人的孩子的学费哪里来的？和希拉里说的一样，这些家庭没有缴纳普通税——富人有各种办法避税和不缴税。

图5-6　英国的2011年家庭税后收入分布图

英国社会的阶级固化体现在各个方面，千百年来不变，以至于基因都是一样的。比如英国的首相卡梅伦（David Cameron），他能够当上首相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娶了英国国王查理一世（1600—1649年）的直系后裔。450多年过去了，英国的阶级隔离使得查理一世后裔的长相仍旧和查理一世保持一致。

美国的阶级固化在某些方面则比英国要严重。英国政府试图消除穷人和富人在地理上的隔阂，他们在规划居民区的时候，在富人区旁边规划穷人区，在穷人区旁边也规划富人区。美国则是民众自治，富人嫌弃穷人，由此导致富人区旁边是富人区，穷人区旁边是穷人区。而且在美国，当地的公立学校和警察的支出都是由社区的房产税支付的。由此导致富人区的公立学校好，治安稳定，穷人区的学校和治安就很糟糕。教育的隔离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是无法改变的。在美国，一个人在上大学之前，在他的人生观形成的阶段，所见到的人都是和他（她）一样的阶层的人，所以美国人不知道也不关心其他的阶级。美国的民众自治所暴露的问题并不是民众造成的，而是人的本性造成的。

人类社会的问题其实不是社会的问题，人类社会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从哲学、物理学、历史、经济学、法学、生物学到动物学，就是为了找到解决人类社会问题的答案。

【注释】

[1]戴蒙德，J.枪炮、病菌与钢铁［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173-174.

[2]图片来源：http://jandan.net/2013/10/23/american-wealth.html（2014年4月14日）
数据来源1：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2014年4月14日）
数据来源2：http://www.levyinstitute.org/pubs/wp_589.pdf（2014年4月14日）

[3]Paton，G.Private School Pupils Monopolising Top University Places［N］，The Telegraph.http://www.telegraph.co.uk/education/educationnews/10229248/Private-school-pupils-monopolising-top-university-places.html［accessed 7August 2013］.

[4]http://en.wikipedia.org/wiki/London_School_of_Economics_Gaddafi_links＃LSE_grants_PhD_degree_to_Saif_Gaddafi（2014年4月14日）

[5]http://news.bbc.co.uk/1/hi/scotland/south_of_scotland/8197370.stm（2014年4月14日）

[6]http://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post-politics/wp/2014/06/22/hillary-clinton-says-shes-unlike-the-truly-well-off/（2014年8月5日）

[7]Hensher，Philip.Philip Hensher：Rejecting Oxbridge Isn’t Clever—It’s a Mistake［N］.The Independent（London）［20January 2012］.http://www.independent.co.uk/voices/commentators/philip-hensher/philiphensher-rejecting-oxbridge-isnt-clever-its-a-mistake-6292041.html［accessed 25September 2015］.

[8]数据来源：英国《卫报》，网址：http://www.theguardian.com/society/datablog/2012/jun/22/household-incomes-compare（2015年4月9日）

[9]伊顿公学的学费网址：http://www.etoncollege.com/CurrentFees.aspx（2015年11月30日）

[10]哈罗公学的学费网址：http://www.harrowschool.org.uk/1572/admissions/fees-and-other-information/（2015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