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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本至观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董仲舒天人思想,学界大多批评他的“天人相副”说,而很少注意到,董仲舒其实也像荀子一样,也讲“天人之分”和“参天地”。合而言之,即反映了一种“天人本至”的宇宙人生观。由此可见,董仲舒关于“天人本至”的宇宙人生观与《易传》“人文宇宙观”是相通的,可以说是对《易传》人文宇宙观的一种继承和发展。董仲舒以“元”正“天”,已赋予“天”以人文性的实质内涵。

关于董仲舒天人思想,学界大多批评他的“天人相副”说,而很少注意到,董仲舒其实也像荀子一样,也讲“天人之分”和“参天地”。[34]

“察天人之分,观道命之异,可以知礼之说矣。”(《天道施》)

“礼者,继天地,体阴阳,而慎主客;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内外远近新旧之级者也。”(《奉本》)

“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全以成体,不可一无也。无孝悌则亡其所以生,无衣食则亡其所以养,无礼乐则亡其所以成也。”(《立元神》)

所谓“察天人之分”,当是承袭荀子所讲“明于天人之分”(《荀子·天论》);所谓“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也与荀子关于“君子者,天地之参也”(《荀子·王制》)的思想相通;董仲舒对“礼”的界定,是从“继天地,体阴阳”的哲学高度论起,正好体现了他的关于“察天人之分”的观点。其中,最关键的仍是一个“继”字。

“人有三百六十节,偶天之数也;形体骨肉,偶地之厚也。上有耳目聪明,日月之象也;体有空窍理脉,川谷之象也;心有哀乐喜怒,神气之类也。观人之体,一何高物之甚,而类于天也!物旁折取天之阴阳以生活耳,而人乃烂然有其文理。是故凡物之形,莫不伏从旁折而行,人独题直立端尚,正正当之。是故所取天地少者,旁折之;所取天地多者,正当之。此见人之绝于物而参天地。”(《人副天数》)

对这段话,不少论者拘于所谓“偶天之数”、“偶地之厚”等表面性的类比,而不理会它的精神实质,就批评这种类比的“牵强附会”。其实,董仲舒的本意在于表达“人之绝于物而参天地”,这是一个卓越之见,也是先秦儒家关于人在宇宙万物中之地位及其意义的一个共识。如果说上面一段话还只是描述性的,那么,以下两段话则是纯粹的理论阐述了。

“天有十端,十端而止已。天为一端,地为一端,阴为一端,阳为一端,火为一端,金为一端,木为一端,水为一端,土为一端,人为一端,凡十端而毕,天之数也。”(《官制象天》)

“天地阴阳木火土金水,九,与人而十者,天之数毕也。故数者至十而止,书者以十为终,皆取之此。圣人何其贵者?起于天至于人而毕。毕之外谓之物,物者投所贵之端,而不在其中。以此见人之超然万物之上,而最为天下贵也。”(《天地阴阳》)

在这两段话中,董仲舒从宇宙观的高度论述了人在宇宙万物中的卓越地位与意义,即所谓“人之超然万物之上,而最为天下贵”。董仲舒讲“人之为人本于天”(《为人者天》)、“起于天至于人而毕”,这包含两方面的意义:“天”是“人”之所“本”;“人”是“天”之所“至”。合而言之,即反映了一种“天人本至”的宇宙人生观。[35]这一宇宙人生观颇为深刻,表达了天人之间的一种辩证关系

在《天人三策》中,董仲舒说:“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第三策》)对这段话,杨向奎先生作了很高的评价,他认为,这是对“人”的重大发现,对人生价值的重新估计。“董仲舒强调人为万物之灵,万物之中人为贵,我们不能小看了这种发现,发现人,重视人,才有人文,才有文明,使人们了解是人主宰世界,而不是神!”“‘人受命于天’而超出群生,有父子之亲,长幼之序,灿烂有文,欢然有爱,此皆为天地之性之表现于人类者。从逻辑上讲,从自然本身的性质来说,这都是卓识,相反,不会有人生,不会有人类文明,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合理的宇宙。”[36]应当肯定,这个评论是很恰当的。由此可见,董仲舒关于“天人本至”的宇宙人生观与《易传》“人文宇宙观”是相通的,可以说是对《易传》人文宇宙观的一种继承和发展。基于此,也无妨把董仲舒的宇宙观称作“人文宇宙观”。[37]

不过,董仲舒的宇宙人生观也有其复杂性。有一种看法认为:“董仲舒将天超验化,乃是旨在为人道建构一个形而上的本体,在这方面,董仲舒大致循沿了《易传》的思路。不过,与《易传》主要将形而上之道理解为宇宙的法则不同,董仲舒把超验化与人格化融合为一,从而将形而上的本体转换为神学化的本体。”[38]首先值得肯定,这个看法指出了董仲舒思想与《易传》之间的联系。所谓董仲舒把《易传》的形而上本体转换为神学化的本体,这自然也是言之有据的。不过,笔者更倾向于认为,“天”的神学化、人格化,不过是表面的、形式的。董仲舒以“元”正“天”,已赋予“天”以人文性的实质内涵。即使是在“灾异论”与“谴告说”中,我们也可发现,董仲舒贯注了“天”对“人”的仁爱关怀!所以透过宗教的形式,可以看到董仲舒的宇宙人生观中相当丰富的人文内涵,从而有别于殷周的神学世界观,表现为先秦儒家人文主义的延续。换句话说,在某种意义上,董仲舒的宇宙人生观是以宗教的形式而使儒家人文精神(尤其是《易传》的人文宇宙观)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39]。这就是董仲舒的“天人本至观”在思想史上的意义。

这里,我们还要讨论一个问题。关于董仲舒的“天不变,道亦不变”,这个命题曾一度被视为形而上学的宇宙观而受到最猛烈的批判。其实,应该从董仲舒的政治历史思想角度来阐释这个命题。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天人三策·第三策》)

从董仲舒所处的历史背景看,正是所谓“汉继大乱之后”,因此,从立足于现实的角度讲,董仲舒明确要求“继乱世者其道变”。而“道变”的实质,就在于改变自战国、秦汉以来思想文化的紊乱状况,所谓“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天人三策·第三策》),以建构一个继承三代文化的汉代大文化体系。董仲舒对西汉统治者提出了所谓“更化”的政治主张,就其本质来说,这种“更化”论是基于秦政暴亡的历史教训而提出的一种文化主张,即要求政治必须建立在文化基础之上。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董仲舒才提出独尊“六艺之科,孔子之术”(《天人三策·第三策》),这对于秦皇用法、汉初无为而言,可以说是思想意识形态方面的一种巨变。这是董仲舒所谓“继乱世者其道变”的实质思想和根本意义。不过在另一思想层面,董仲舒又抱有“治世者其道同”的逻辑理念,亦即认为尧舜之道、周孔之道具有普遍意义,是治国安邦、长治久安的根本大法,所以董仲舒在立足于现实的“变”的同时,又表露出“天不变,道亦不变”的理想主义倾向。

应当说明的是,董仲舒思想理念中的“常”(不变)与立足于现实的“变”是统一的,所谓“《春秋》之道,固有常与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竹林》)。并且也符合《易经》之“易”有三义中的两义,即“不易”与“变易”。所以,不应该把“天不变,道亦不变”认为是一种形而上学的宇宙观。

综上所述,董仲舒的易学哲学思想是他的天人哲学思想的核心内容。其中,“元论”是对《易传》乾元思想的发展。董仲舒所讲的“元”,除了具有本始、始基之义,还具有人文价值的根源、本体之义,可以说是一个价值本体范畴。“天止人继”说是对《易传》“继善成性”论的一种改造和发展,是一个具有超越性和普遍性的哲学命题。从本质上讲,它反映了人类在宇宙万物中之地位与意义的一种自觉精神。“天人本至”论表达了一种宇宙观。如果去掉这种宇宙观的神学色彩,它实际上就是《易传》的人文宇宙观,是宇宙观与文化观的有机统一。它表明了宇宙是人类文化创造的本源和基础,人类文化是宇宙的发展和完善。这就从宇宙观的高度肯定、突出了人文价值的崇高意义。由此可见,董仲舒的易学哲学思想在其天人哲学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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