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争取关税自主

如上所述，自1843年以来，中国关税税率被固定为5%。由于银价下跌及贸易条件的恶化，致使实征税率从未达到值百抽五的水平，这种片面的、极低的、均一税制对中国社会经济危害极其严重。同时当国内商人及国货需要缴纳沉重的内地税的同时，洋商及洋货在内地流通时仅需缴纳2.5%的子口税，对民族工商业造成更加严重的不公平。20世纪后，随着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恢复关税自主权的国内呼声日益高涨。1912年3月，南京临时政府的沪督陈其美曾咨文内务部长，提出“拟将长江下游一带各常关，由本都督代为遴员办理，查明进出口货物，切实整顿。然后再议推及全国，并收回税司代办各口自办，以期划一”^[19]。这项提议，明确提出“收回税司代办各口自办”的关税自主主张。

1902年中英《续议通商行船条约》第15款曾规定:此次新税则，日后彼此两国若欲修改，以10年为期。1912年8月北京政府据此条约向英、德、俄、法、美、日等国驻华公使发出外交照会，要求增加税率，达到“切实值百抽五”。缔约列强以民国政府尚未取得各国承认为由予以拒绝。中华民国已获各国承认后，于1913年10月和1914年1月先后两次照会缔约国驻华公使，要求修改税则，但遭到日、俄、意等国的反对。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列强之间相互残杀，为中国修改税则提供了机会。协约国要求中国对德奥宣战绝交，以此为条件同意中国修改关税税则，以将税率提高到切实值百抽五的水平。1917年12月25日，北洋政府制定颁布了一个适用于无约国及交战国的《国定进口税则》，规定进口税则分为四类:1.奢侈品，税率为30%～100%;2.无益品，税率为20%～30%;3.资用品，税率为10%～20%;4.必要品，税率为10%～5%。由于与德奥断交，贸易关系中断，此税则并无实际作用。但它毕竟是自1843年以来中国政府第一次颁行的自主税则，表达了中国要求恢复关税自主权的强烈愿望。这一税则并未触及英、美、法、日、意等国的利益，但他们对北洋政府此举仍然表示了强烈不满。英国人怀特称:这一税则“简直就像一个发育不全的半死婴儿一样，不受北京外交保育院的欢迎”。^[20]

战后北洋政府为恢复关税自主权进行了不懈的努力。1918年经多次交涉，列强同意中国修改税则，规定以1912—1916年平均物价为依据，将中国关税税率提高到“切实值百抽五”的水平，从1919年8月实施，并同意战后两年税则再行修改。

1919年27个战胜国在法国巴黎举行和平会议，史称“巴黎和会”，中国派代表团参会，会上中国代表向大会提交了《希望条件说帖》，首次正式提出了“关税自主权”等七项严正要求。列强对此只是表面上声称“充分承认此项问题之重要”，但以不在和平会议权限范围内而拒绝付议。同时迫令中国承认原来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中国外交努力全面失败。由此引爆了规模空前的反帝爱国运动——五四运动。

五四运动使国人的民族意识大大提高，恢复国家主权，反对帝国主义强权政治的呼声高涨。到1921年6月，1919年税则即将期满，北洋政府外交部向各国驻华公使发出照会，要求修改现行税则。英美同意召开关税会议研究修改税则问题，日本予以反对。1921年11月华盛顿会议召开，中国被邀参会。在华盛顿会议太平洋远东问题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上，中国代表顾维钧提出收回中国关税自主权、取消领事裁判权、取消“二十一条”等议案，并发表了《对于中国关税问题之宣言》，申述了中国要求收回关税主权的理由，提出了关税自主的三项办法。会议对中国提出的要求进行了讨论，并成立了“中国关税分股委员会”专门研究中国关税问题，最后通过了一个《九国间关于中国关税税则之条约》，该条约未涉及中国关税自主问题，只是同意中国再次修改税则以达到“其税率适合于切实值百抽五之数”，并准许中国对进口货征收值百抽二点五的附加税。中国代表团对此提出《保留案》，该案声明中国决不放弃关税自主的要求，“到会各国，均有关税自主权，独不予关税自主权许与中国，实为憾事，将来一遇适当时机，仍欲将此问题重行讨论”。

根据华盛顿会议，1922年3月在上海成立了修改税则委员，9月新税则修订完成，决定自1922年12月1日生效。因日本从中作梗，新税则直到1923年1月17日才实施。

“五四运动”后，中国人民反帝爱国运动风起云涌，1923年国民党广州政府扣留粤海关关税。1925年上海发生学生、工人反帝示威活动，遭到帝国主义镇压，酿成“五卅惨案”，之后反帝运动席卷全国。在此形势下，列强被迫同意召开北京关税特别会议。

1925年10月关税特别会议在北京开幕，会上各国原则同意中国关税自主，但在关税自主的时间、附加税、税款的用途、税款的保管等问题上争论不休。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反帝运动，使列强各国在华利益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各国不得不表示承认中国关税自主，并“赞同中国国定关税税率条例于1929年9月1日发生效力”。会议进行到1926年4月，由于北伐军迅速北进，北洋政府内部各派斗争激烈，中国政局一片混乱，各国代表纷纷准备离京，7月未做出任何决议的北京关税特别会议正式宣布休会。

北洋政府时期虽未能恢复中国关税自主权，但这一阶段的不懈努力为后来国民党政府成功恢复中国关税自主权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