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一般内容

二、《周易》的一般内容

上一节我们介绍了学易者两种传承的不同派系——象数派和义理派。本书的目标是帮助读者通过研读《周易》去体会先儒所推崇的“明于天之道,察于民之故”,藉以达到“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的目的,从中吸取有利于今人提高治国理业水平的智慧,达到“古为今用”的目的。所以,站在学术立场上,我们应自觉地主张继承和发扬义理派的传统。同时对于象数派津津乐道的一些占卦的知识,也要有所了解。因此在我们进入对《周易》义理探讨之前,有必要对什么是《周易》的卦、卦是怎样产生的、什么是卦辞和爻辞、什么是筮法即占卦是怎样进行的等四方面的问题作一些介绍。搞不清这些问题,也会影响我们对《周易》义理的探究。

(一)什么是《周易》的卦?

屯震下坎上

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上例中的“屯”为卦名,为卦画;“元亨、利贞……”句为卦辞。卦辞是表明屯卦总的主旨的,随之而来的初九、六二、六三、六四、九五、上六被称为爻题,它是根据卦画的性质由下而上标明阴爻或阳爻。屯卦的初爻为阳爻,所以,标为初九,次爻为阴爻,所以标为六二,阴爻标以六,阳爻标以九,余依此例。爻题之后的文字称为爻辞。全部六十四个卦除了乾坤两卦稍有一点不同之外,其他六十二个卦的体例大体一致。这六十四卦的卦名、卦画、卦辞和爻辞作为一个整体被称为“易经”;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周易》,除了“易经”部分外,还有彖辞、象辞、乾文言、坤文言、系辞、序卦、杂卦等文字,所有这些文字被称为“易大传”或“易传”。传者,解释经书的文字是也。所以,我们认为《周易》的卦是人们预先设计好的一个备询的思想模型,每个模型拥有一个总的主旨(卦辞)和六项围绕着主旨可能产生的变化(爻辞)。六十四个卦构成一个完整的思想模型体系。占卦者通过筮法的随机原则从中占出一个卦或两个卦,从卦辞或爻辞所包含的意蕴里领悟出自己的答案。毫无疑问,寺庙里的拜佛求签是取法于《周易》的占卦,不过佛庙里求签的手续已经简化了。

(二)“卦”是怎样产生的?

我们在第二讲里曾指出《周易》的形成有当时作者们的宇宙观作为思想基础。《周易》的宇宙观认为:“易有大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大极”应读成“太极”,太极为《周易》独有的哲学概念,即宇宙是派生万物的一个极大极大的本原。它认为宇宙从总体上说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整体,而这个整体里任何事物都是既对立又统一的存在。太极生两仪,这两仪就叫阴和阳,一分为二,二合为一,任何事物都可以分为阴阳,任何阴阳又一定融合为一体,才能构成某种特定的事物。天为阳,地为阴,天地配合而成为一个万物滋生的物质世界;日为阳,月为阴,白昼为阳,黑夜为阴,日月辉映,昼夜转替,构成一个时间的基础。再如男人为阳,女人为阴,男女结合繁育后代,人类自身的家庭扩而大之成为家族、宗族,以至于民族、国家的细胞。可见,任何事物都可以分为阴阳,任何事物都是由阴阳所构成,《周易》用阴和阳这两个概念对宇宙间的万事万物作了最高度的抽象和概括。这两个高度抽象和概括的概念,由两个符号来表示,阳为,阴为。阴和阳的不同组合产生四象,产生八卦,进而产生能概括万事万物的六十四卦,如下图所示:

由上图可见,《周易》设卦之巧妙精准,不能不令人惊叹吾中华民族祖先的智慧。“太极”是抽象自然和社会浑然一体的符号,这是一个纯粹的、绝对的一。《说文解字》的第一个字便是“一”字,许慎说:“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许慎的解释来自《周易》的设计思想,但从一到万物有一个过程: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阴与阳是两仪的文字符号。

与是两仪的形象符号,这一对符号可以说是形成万物的“基因”。《易·系辞上》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孔颖达疏解指出:“一阴一阳之谓道”的“一”应作“无”来理解,即无阴无阳之谓道,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虚无状态,但又是实实在在起着作用的唯一状态。在上图中,我们看到的阴、阳,大阴、少阳、少阴、大阳都是阴、阳这两种基因的融合状态,阴阳之道是不断地互相作用,生生不息,生物开通,顺理养物,这就是所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在阴阳相互作用的第三阶段就是阴阳之道得到成就、得到具体体现的阶段。按照《周易》的思维逻辑:太极是一整体浑沌的宇宙,而两仪的象征物就是天地,四象的象征物则是东、南、西、北和春、夏、秋、冬;在这样的环境下,阴、阳继续作用,便出现八卦。八卦是在四象的二爻之上,又分别加上阴爻或阳爻,不再以阴、阳命名,因为拥有三爻的卦形已经有了自己的特性,“成之者性也”。所以,四象各自产生两个卦,成就了“四象生八卦”的过程,这八个卦的性质,得以确定,同时其所能代表的物象得以衍生,为八卦互相重合产生六十四卦提供了前提条件。所以,八卦又被称为“经卦”,八卦之中尤以乾、坤两卦为“经中之经”,《易·系辞上》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在乾坤两卦之外再加六十二个卦,被称为“别卦”。

八卦还是三画卦,由阴、阳两种符号组成。我国古代圣贤就世间万千事物的共同性分别赋予八卦的各自的独特的性质抽象,《说卦》说:“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这是万千事物共同性的抽象,它可以最大限度地代表万千事物的类聚。所以,《说卦》又分别举例说明类聚的情况。

(1)八卦可以作为动物的象征:“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2)八卦可以作为人体部位的象征:“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3)八卦亦可以作为人伦的象征:“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称乎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

(4)八卦除了可以作以上三方面的象征外,还可延伸其象征的范围。《说卦》中还有以下一段文字,不少易学家认为可能是后世附加的一些杂记旧闻,羼入了原文,并非原文,不过仍为原版本所有,不妨照录,以资参照:

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

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釜,为吝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也为黑。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为旉,为大涂,为长子,为决躁,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其于稼也,为反生,其究为健,为蕃鲜。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　,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於舆也,为多　,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

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兵,其于人也,为大腹,为乾卦,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上槁。

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为阍寺,为指,为狗,为鼠,为黔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为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

根据上述文字,我们列表如下:

《说卦》为八卦定性与其所能代表的物象的句式是不同的,定性的句式用的是“乾,健也”,“坤,顺也”的“也”字句;表示物象的句式用的是“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的“为”字句,这两种不同句式所表达的意思是不同的。“也”字句所表达的是固定的、不变的性质,而“为”字句所表达的则是相对的、可变的物象。如“乾”的性质是“健”,这是固定的、不变的,不论乾为天、为君、为父、为玉、为金,它们的共性都是“健”。同样,不论坤为地、为母、为子女、为布、为釜,这些不同的事物的共性一定是“顺”。所以,八卦的八个文字符号和形象符号为认识和反映天地之间万千事物创造了前提和条件,尽管它们本身只是一种符号。中国古代的先哲们认为,从太极到两仪,由两仪到四象,再由四象到八卦,还只是“八卦而小成”,还需要进一步地“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系辞上》),这就是“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系辞上》)。八卦依照天道、地道、人道相互摩擦,互相融合,相克相生,生成万物,“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系辞下》)。八卦的相互组合,产生了六十四卦,那么吉凶、休咎、贵贱、尊卑全部概括在其中。《周易》六十四卦中所包含的道理,人们每天都在应用,但往往浑然不觉,间或有的人见仁,有的人见智,然更多的人仁智都不见,懵懵懂懂地过日子,真正懂得易理、实践易理的君子还是比较少的。因此,要普及易理的宣传和教育,首先要明白从八卦引申出六十四卦的全过程:

(三)卦的含义靠卦辞和爻辞表达

前面说到的卦名、卦画只是卦的符号,如果《周易》仅止于符号,那将无从发挥其“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的功用,所以《周易·系辞上》指出:“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从上述引文中可知,“圣人”设卦观象,较之龟卜观象确实是一重大进步。这一重大进步的关键就是给作为符号的卦名和卦画作出文字的说明,即所谓“系辞焉而明吉凶”。以前面所举的屯卦为例,我们已经知道“屯”和其卦画嫝(震下坎上)都是符号,卦辞是对该卦吉凶的总说明,而六爻的爻辞则是表明可能产生的变化。从卦辞和爻辞的文字表达中去寻找“失得之象”、“忧虞之象”、“进退之象”、“昼夜之象”,帮助占筮者判断吉凶祸福。这是从《周易》最初的预测事物吉凶祸福的功能角度来说的,它要比龟卜观象进步很多,“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也就是说,概括在六爻之内的物象表达说明每个卦的六个爻,代表着天、地、人三极的相互结合和统一,这实际上是告诉人们,在六十四卦的卦辞和爻辞里蕴藏着自然界(天、地)和社会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丰富而变化多端的物象、智慧和经验,《周易》对之加以归纳和模式化,以便后人借鉴,既充分体现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诱导思考的作用,更有让当事人超脱个人主观意识的功能,从中可以看出早在数千年前中国古人就有设计模型、随机抽样、排除主观干扰的思考能力。这是很了不起的智慧。

它还要求人们在利用《周易》的卦辞和爻辞来判断事物的吉凶祸福时,要以极其严肃认真的态度加以思索、分析和研究。上述系辞中用的“玩”字绝非轻忽游玩之意,“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这是告诉所有研习《周易》的君子们,首先要端正学习的立场和态度,这里的“居而安”,不是“居住生活得安逸”的意思,而是研习易的立场和态度要站得住脚,要抓住周易六十四个卦的次序,不得松懈。《周易》的卦序与夏易“连山”、商易“归藏”肯定不同。乾卦之后安排坤卦,坤卦之后安排屯卦,这中间是有讲究的,六十四卦的次序绝不是随意编排的,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逻辑关系。例如首卦为乾,次卦为坤,乾者天也,坤者地也,“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系辞上》),“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序卦》),所以,整部《周易》的六十四卦意味着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的生成、壮大或消亡的演化过程及其可能出现的波折和变化,所以,君子“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这是说六十四卦的爻辞是《周易》的精义所在,君子研习《周易》,主要精力应放在“玩味”爻辞,而不是卦辞,为什么呢?因为每个卦的卦辞是固定不变的,爻辞则变化万千,取象纷繁,所以不容易玩出真味,却又必须反复地玩味,从中领悟出真知灼见,岂不似得老天的护佑,无往而不利了吗?所以,这个“玩”字千万轻忽不得,而是指极深层次反复探索的认真态度。

其实,我们在《系辞》里很容易就能看到孔夫子玩味爻辞的实例,在此仅录一例以为示范: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鸣鹤在阴”句是中孚卦的九二爻辞,孔子用此爻辞“玩味”出君子应该谨言慎行的大道理,我们则应该从这个实例里得到如何研习《周易》的启示。同时还可以看到,《周易》经过孔子“玩味”之后,尽管在表面形式上仍保留着“卜筮之书”的外貌,而在内容实质上却已成为治国平天下者必修的宝典了。

(四)筮法:如何占卦?

我们在第二讲里曾引录《春秋左氏传》里记载的十九项占卦的实例,大多数都是占取两个卦,即占得“某卦之某卦”;只有一例是占一个卦的。如何占得一卦,便是本节所要讲的筮法。朱熹《周易本义》里有一篇《筮仪》,把《周易》的筮法仪式化、神秘化。例如要选择一处非常洁净的房子作为“蓍室”,室中央摆上一张长五尺、宽三尺的香案,蓍草要用椟(匣子)装起来,还要设木格放置椟;香炉放在什么地方,笔、墨、砚、黄色的漆板等一应用具有什么规格,都有详细规定。在举行占卦之前,应该洒扫拂拭,筮者如何齐洁衣冠、洗手焚香、敬礼等一套礼仪,以及祷告词的程式,亦有详细提示,朱熹所拟的祷告词如下:

假尔泰筮有常,假尔泰筮有常,某官姓名,今以某事云云,未知可否,爰质所疑于神于灵,吉凶得失,悔吝忧虞,惟尔有神,尚明告之。

祷告完毕即开始占卦。所有这一切繁文缛节,具有烘托虔诚祈求神明气氛,提高隆重程度的作用。朱熹在宋明理学的传承方面有重大的贡献,但对《周易》仍强调其卜筮的功能,令人不无遗憾,但对于八九百年前的古人,还是不必苛求为是。朱熹在《筮仪》一文里除了宣扬具有迷信色彩的礼仪之外,还是正确地介绍了如何进行占卦的程序和方法。所以,他的这篇《筮仪》仍是我们很好的参考资料。

《周礼·春官》“筮人”条:“掌三易,以辨九筮之名。”这表明西周时的筮人需要熟悉掌握夏易、商易和周易的九种筮法的名目和技能,但具体有什么内容,已无从追寻,现存唯一的筮法完整地保留在《周易·系辞上》里,其文字如下: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这段文字不太容易读懂,先就个人理解说一点看法,并对其中几个词语作些注释。首先要知道,《周易》的筮法玩的就是数字游戏,早孔子一百多年的韩简说过:“龟,象也;筮,数也”,点明了龟卜和蓍筮的区别。它把从一到十的十个数字分为奇数和偶数,奇数一、三、五、七、九为天数,偶数二、四、六、八、十为地数,天数的总和是二十五,地数的总和是三十,合计天地之数为五十五。文中的“大衍之数”就是指天地之数的总和。有的注疏家指出原文应为“大衍之数五十有五”,因为实际操作时只需要五十根蓍草,所以把“有五”两字丢掉了。筮法的核心技术就是利用五十根蓍草揲和扐,最后得出的余数是奇数者为阳爻,偶数者为阴爻,这样反复地揲和扐,最后可以得到六爻的卦。

揲音sh湨,亦可读为di湨,用于抽点成组或成束物品的数目,上文中“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就是把蓍草四根一组地抽点出去。

扐音勒,手指之间。以所数蓍草的零余夹在手指之间。

这段文字的大意就是告诉我们如何依托阴阳、四时、三百六十天、万物等名目,利用五十根蓍草的若干次分组,获得不同的数值来确定阴爻或阳爻,弄得人们晕头转向,“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并不是说真有什么鬼神,而是形容筮法的设计奇妙无比,使人们一时无法看透其中奥妙罢了。为了揭示筮法的玄机,我们把焦点集中在有关筮法关键的两段话上,并按照其思路分作四个步骤作些说明。

筮法的关键是这样的两段话:“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操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将事先准备的五十根蓍草,留一根在椟中,投入使用的是四十九根蓍草。按照朱熹的筮仪说,先取出五十根,用右手取回一根放于椟中。

所谓“回营”,就是占成一卦要经过四个步骤。一个步骤为一营,即第二段话中的“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完成这四个步骤(营),即为一易,一易即一变,三变成一爻。每卦有六爻,所以需要十八变而成一卦。下面就来具体解释一下如何利用四十九根蓍草按“四营”来进行筮法、占得一卦的:

第一步骤(营):“分而为二以象两”,简称“分二”,就是将四十九根蓍草,随机分成两部分,象征着“太极生两仪”,即意味着太极分为天地两仪。

第二步骤(营):“挂一以象三”,简称“挂一”,就是从分为两部分后的任一部分蓍草中抽出一根蓍草另置一处,象征性地变成三部分,这抽出的一根蓍草意义重大,表示天地之间有了人。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天地之间的人类。所谓“以象三”,即代表着天、地、人的“三才”或“三极”。

第三步骤(营):“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就是把代表天数和地数的两部分蓍草按四根一组往外分点,数完一部分,再用同样“揲四”方法数点另一部分,最后,每一部分都会有一个余数,余数不是一,就是二,不是二,便是三,如果数点完毕时,没有余数,两部分各可视为余四,一部分余四,另一部分必然也余四;一部分余三,另一部分必然余一,或者两部分各余二,因为四是四十八的因数,代表天数和地数的两部分蓍草,所以要“揲四”,从附丽意义说是象征四时,实际目的是得出七、八、九、六中的任何一个数来,奇数七或九,便确定为阳爻,偶数六或八,便确定为阴爻。这一步骤是求得卦画的关键步骤。

第四步骤(营):“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这第四步简称为“归奇”。“扐”是手指之间,“奇”是每次揲后的余数,就是把余下的数根蓍草夹在手指之间以便求出七、八、九、六中的任何一个数来,得不出数就不好画出卦来。经过分二、挂一、揲四、归奇这样四个步骤,一易便完成了,随后,接着进行二易、三易,即可完成一爻,一爻需进行三易,一卦六爻,共计需进行三六一十八易,才能占出一个卦来,试举例于下。

假设某君为某事占卦,其随机分二、挂一、揲四、归奇的情况如下:

某君为某事占卦应为“乾之震”。取得这个结果以后,某君就可以依照乾卦和震卦的卦辞和爻辞所包含的微言大义,仔细揣摩有关事物的前因后果,得出自己认为最合理的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