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外商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分析

入世十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分析

入世十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分析⁽¹⁾

庄　芮

摘　要:本文通过分析2001-2010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和外贸发展的数据，从进出口贸易规模、进出口贸易方式变迁、进出口商品结构变化三个方面考察了外商直接投资在我国的贸易效应。得出结论认为:入世十年来，外资流入深刻影响了我国进出口贸易的规模、方式和结构。首先，外商直接投资推动了我国进出口贸易规模扩张，但2008年以来，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占全国的比重在微幅下降，说明这种扩张作用随着近几年我国加工贸易政策的调整而有所变化；其次，入世十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变化的主要特征是加工贸易所占比重下降而一般贸易所占比重上升，其主要原因在于2005年以来，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中的加工贸易进出口比重正逐年下降；最后，入世十年来，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日益成为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的重心，而外商投资企业是我国这两类产品进出口的首要主体，因此，入世以来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的变迁，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外商投资企业。

关键词:入世十年　外商直接投资　贸易规模　贸易方式变迁　进出口商品结构变迁

入世十年，我国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FDI）从2001年的四百多亿美元攀升到2010年的一千多亿美元，进出口贸易从2001年的五千多亿美元增长到2010年的近三万亿美元。应该说，在这十年当中，FDI流入不仅影响了我国进出口贸易的规模，而且更深层次地影响了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以及贸易结构的形成。特别是2007年以来，随着国家外资外贸政策的调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也呈现出了一些细微变化。

一、入世十年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进出口贸易规模

（一）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出口规模的影响

2010年1-12月，我国外贸进出口再创历史新高，达到29 727.6亿美元，同比增长34.7%，其中出口额为15 779.30亿美元，同比增长31.3%，进口额为13 948.3亿美元，同比增长38.7%；同期，我国实际使用外商直接投资金额也突破千亿美元，达到1 057.35亿美元，同比增长17.44%。

综合考察入世十年来的历史数据，我国外资流入与出口增长之间总体表现为一种正相关关系。

2001-2010年我国出口额与实际利用外资流量及存量数据如表1。由该表和图1可见，我国FDI流入存量与出口额增长趋势总体一致。为进一步证实FDI流入存量与我国出口额之间的关系，我们在这两组数据的基础上再作散点图（见图2），显然，FDI流入存量与我国出口额线性相关。换句话说，入世十年来，FDI流入对我国的出口贸易确实起到了扩张作用，并且这种扩张伴随入世而有所增强。

2010年我国出口企业性质如图3。在该年15 779.3亿美元的出口总值当中，国有企业出口额为2 343.6亿美元，占全国出口总值的14.85%，外商投资企业出口额为8 623.1亿美元，占全国出口总值的54.65%，其他企业出口额为4 812.6亿美元，占全国出口总值的30.5%。显然，2010年我国一半以上的出口主要是由外商投资企业完成。⁽²⁾

表1　2001-2010年我国出口额与实际利用外资流量及存量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商务部相关数据整理计算。

图1

图2

图3

纵向对比2000年以来的同类指标可以看出（见表2），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占我国总出口的比重从2001年突破50%，此后不断上升，2004-2007年达到57%～58%，2008年以来比重略有回落，如2008-2009年，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占全国出口的比重都维持在55%左右，但2010年该比重又微降了1%左右，达到54.65%，接近2003年的水平。这说明，入世以来，尽管外资在我国出口贸易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但其出口在全国的占比近年来仍有微幅调整。

上述现象的出现，与我国外资外贸政策的变化密切相关。2007年7月，国家商务部、海关总署联合发布公告，严格限制“两高一资”产品出口；同年11月，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公布新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07年修订）》，进一步明确了国家希望外资逐渐向高附加值产业转移的导向。这样一些政策调整，对于外商投资企业的大量加工贸易出口无疑具有限制作用，因此，我国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占全国总出口的比重自2008年以来微幅下降，应该说是我国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提高外资质量过程中的一个必然现象。

表2　2000-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占全国总出口比重

资料来源:《中国外资统计2010》，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

（二）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进口规模的影响

2010年我国进口企业性质如图4。在2010年全国进口总值的13 948.3亿美元中，外商投资企业进口额为7 380亿美元，占全国总进口的52.91%，比重居首；其次是国有企业，进口额为3 875.6亿美元，占全国总进口的27.79%；再次是其他企业，进口额为2 692.7亿美元，占全国总进口的19.3%。很明显，与出口企业性质特点相似，2010年我国一半以上的进口也来自外商投资企业。⁽³⁾

图4

表3进一步说明，改革开放特别是2001年入世以来，外商投资企业逐步成为我国进出口贸易的主体。2001-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的进出口始终占居我国进出口总额的50%～58%左右，可以说，多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规模的扩大，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外商投资企业。

纵观199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进口占全国进口总额的比重数据（见表5-5），我们发现外商投资企业的进口比重早在1996年就突破了50%（其出口比重是从2001年才突破50%的），2004-2008年，我国外商投资企业进口比重接近60%，之后有所下降，2010年的比重与2000年水平相当。

当前外商投资企业进口比重与出口比重都在微幅下降，说明近几年我国加工贸易政策的调整，确实对外商投资企业的进出口产生了影响。

表3　199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情况及其占全国比重（金额单位:亿美元）

续表

资料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中国外资统计2010》，部分数据是笔者根据商务部相关数据整理计算而得。

二、入世十年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变迁

（一）近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的变化

2010年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如表4。从出口方面看（见图5），尽管加工贸易出口在我国出口中仍然占居主要地位（其占比为46.92%），但同一般贸易出口比重的45.68%相比，已经相差无几，二者趋于均衡；进口方面（见图6），一般贸易进口成为主要方式，其占比为55.06%，加工贸易方式进口则处弱势，其占比为29.93%，其他贸易方式进口占比15.01%。

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以来，加工贸易一直是我国进出口贸易的主要方式。如表5所示，多年来，加工贸易出口在我国出口总值中所占的比重持续保持50%以上，2001-2005年甚至达到55%左右。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见图7），2008年以来，我国加工贸易方式出口比重呈现下降趋势，2008年加工贸易出口比重从过去的50%以上降为47.26%，2010年更降至46.92%；与此同时，一般贸易方式出口比重逐步提高，2001-2006年，一般贸易方式出口仅占出口总额的41%左右，但2007年后逐步提高到44%左右，2010年达到45.68%。

表4　2010年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统计数据整理计算。

图5

图6

表5　2001-2010年我国出口分贸易方式（单位:亿美元，%）

续表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相关数据整理计算。

图7

可见，2008年以来，我国出口长期以加工贸易为主要方式的局面，已在悄然转变，目前我国出口的贸易方式，正出现“一般贸易与加工贸易两种方式渐趋均衡”的格局。

与出口情形相似，近几年加工贸易在我国进口贸易方式中所占的比重也在下降，而一般贸易方式所占的比重在逐渐上升（见表6和图8）。2005-2006年，我国一般贸易进口占比42%左右，加工贸易进口占比41%左右，二者相对平衡，但2007年以来，加工贸易进口比重不断下降，2007年为38.54%，2010年降至29.93%；一般贸易进口比重趋于上升，2007年为44.85%，2010年超过50%，达到55.06%。

因此，加工贸易所占比重下降、一般贸易所占比重上升，是近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变化的主要特征。截至2010年，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两种方式在我国出口贸易中的比重趋于均衡，而在我国进口贸易中，一般贸易已超过加工贸易，成为我国进口贸易的主要方式。

表6　2005-2010年我国进口分贸易方式（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各年外贸数据整理计算。

图8

（二）外商直接投资在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变化中的作用

在我国加工贸易发展历程中，外商投资企业体现出了一种绝对优势。表7是2005-2010年我国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进出口情况统计。从中可知，2005-2010年，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外商投资企业的加工贸易在全国加工贸易中所占的比重都高达80%以上，这充分说明:我国绝大多数的加工贸易其实主要是由外商投资企业完成；作为我国加工贸易的主导力量，外商投资企业对我国持续多年的以加工贸易为主的贸易发展格局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因为外商投资企业是我国加工贸易的主导力量，所以，近年来我国加工贸易所占比重的下降，很大程度上也和外商投资企业的贸易方式变化有关。

表8是200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出口情况。由该表可知，200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70%以上的出口都是以加工贸易方式进行，但如图9所示，从趋势看，2005年以来，加工贸易出口在外资企业总出口中的比重逐年下降，2010年的比重为71.96%，比2005年的78.03%下降了6.07%。

外商投资企业在进口方面也表现出类似趋势。表9和图10显示，2005-2010年，加工贸易进口在外商投资企业总进口中所占的比重持续下降，2008年之前，外商投资企业50%以上的进口都是以加工贸易方式进行，但近两年该比重已经分别下降为2009年的49.67%和2010年的47.48%。

因此，外商投资企业对于近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的变化，起到了十分关键的推动作用。

表7　200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进出口额及占全国比重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外资司各年统计数据整理。

表8　200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出口情况（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外资司各年统计数据整理计算。

图9

表9　2005-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进口情况（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外资司各年统计数据整理计算。

图10

三、入世十年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变迁

（一）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变化的主要特征

20世纪80-90年代，我国贸易结构完成了由初级产品出口为主向工业制成品出口为主的转变。表10显示，2002-2010年，工业制成品出口在我国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高达90%以上，2010年的占比达到近95%，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初级产品出口在我国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持续下降，2002年为8.77%，2010年降至5.18%。

表10　2002-2010年我国出口商品构成情况（单位:亿美元，%）

续表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2011年春季）》相关数据整理计算⁽⁴⁾

近年来，我国在以工业制成品为主的贸易格局中，进出口商品结构不断改善，其主要特征表现为原有的低附加值的初级加工制成品出口逐步下降，而一些资本技术更加密集、附加值更高的深加工和精加工制成品出口不断增加，特别是机电产品、高新技术产品日益成为我国进出口的重心所在。

2010年我国进出口重要商品金额及比重见表11。如图11和图12所示，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是2010年我国进出口最重要的两大类商品，其中，机电产品出口占到我国出口总额的59.16%、进口总额的47.34%；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占到我国出口总额的31.21%、进口总额的29.59%。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两项合计占我国出口总额的90.37%，同样，两项的进口合计占我国进口总额的76.93%。

换句话说，当前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以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为主。

表11　2010年我国进出口重要商品金额及比重（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海关统计相关数据整理计算。

图11

图12

（二）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变化

在推动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改善方面，外商投资起到了重要作用，其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我国以制成品进出口为主的贸易格局的形成，与外商投资高度集中于制造业密切相关

20世纪80年代以来，外商投资大量进入我国的第二产业，带动我国工业制成品的生产与出口迅速增加。统计显示，截至2009年，我国第二产业的外商投资占到外商投资总额的63.43%，也就是说，我国一半以上的外资投向了第二产业。从行业结构看，截至2009年，我国外商投资进入金额最多的是制造业（59.67%），其余依次为房地产业（15.64%）、租赁和商务服务业（4.63%）、批发零售业（3.47%）、金融业（2.52%）以及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2.48%）。⁽⁵⁾

2010年（见表12和图13），我国外商投资前四位行业依然是制造业（46.9%）、房地产业（22.68%）、租赁和商务服务业（6.74%）、批发和零售业（6.24%）。尽管与历史数据相比，外商投资在我国制造业中所占的比重有所下降（2010年比重不足50%，此前比重近60%），同时在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批发零售业等第三产业中所占的比重略有提高，但迄今为止，制造业仍是我国外商投资的第一大行业。

与外商投资集中于制造业相适应，我国工业制成品出口的一半以上也来自外商投资企业。2002年以来，外商投资企业工业制成品出口占全国工业制成品出口的比重一直保持在50%以上，⁽⁶⁾由此可见，外商投资对于我国以工业制成品出口为主的贸易格局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表12　我国外商投资前四位行业（金额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截至2009年的数据来自商务部《中国外资统计2010》，2010年数据转引自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

图13

2.近年来我国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的进出口，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外商投资企业

如前所述，当前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以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为主，两项合计占到我国出口总额的90.37%和进口总额的76.93%。

2010年我国外商投资企业机电产品的出口情况见表13。由该表可知，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额为6 412.66亿美元，占全国机电产品出口总额的68.7%，这意味着:当前我国机电产品出口的近70%是由外商投资企业完成。

2010年我国外商投资企业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情况见表14⁽⁷⁾。从出口来讲，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高新技术产品出口额为4 093.6亿美元，占全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83.14%；同年，外商投资企业高新技术产品进口额为3 168.8亿美元，占全国高新技术产品进口的76.79%。显然，外商投资企业是目前我国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的首要主体，其比重在我国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中占居绝对优势。

表13　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机电产品出口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产业司相关数据整理计算。

表14　2010年外商投资企业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商务部产业司相关数据整理计算。

显然，外商投资企业目前承担了我国大部分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的进出口，未来我国进一步改善贸易结构，还需要继续关注外资。

四、结论

综合考察2001-2010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和对外贸易发展的数据，我们得到如下结论:

第一，入世十年来，我国外商直接投资所产生的贸易效应十分明显，外资流入深刻影响了我国进出口贸易的规模、方式和结构。

第二，外商直接投资推动了我国进出口贸易规模的扩张，但2008年以来，外商投资企业进口占全国的比重及其出口占全国的比重都在微幅下降，说明近几年我国加工贸易政策的调整，确实对外商投资企业的进出口产生了影响，这也是我国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提高外资质量过程中的一个必然现象。

第三，入世十年特别是2008年以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变化的主要特征是加工贸易所占比重下降而一般贸易所占比重上升。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和外商投资企业的贸易方式变化有关，因为2005年以来，加工贸易进出口在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逐年下降，说明外商投资企业对于近年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方式的变化起到了十分关键的推动作用。

第四，入世十年来，外商直接投资对于我国以工业制成品出口为主的贸易格局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前，机电产品、高新技术产品日益成为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的重心，而外商投资企业是我国这两类产品进出口的首要主体，因此，入世以来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的变迁，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外商投资企业。

入世十年的经验表明，外商直接投资与我国外贸的发展密切相关，因此，“十二五”时期，我们要充分考虑外商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从而通过积极有效的外资政策引导，实现“切实转变外贸发展方式”的目标。

参考文献

［1］葛顺奇，李圆圆.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贸易发展的影响.国际贸易，2010（8）.

［2］赖平耀.中国的对外贸易:绩效、问题及未来的政策选择.国际经济评论，2005（5-6）.

［3］沈桂龙.中国对外贸易中的外资因素与外贸战略转变.经济体制改革，2007（3）.

［4］Chen，Huiya and Deborah Swenson.Multinational Firms and New Chinese Export Transactions.UC Davis manuscript，2007.

［5］Deborah L.Swenson.Multinationals and the Creation of Chinese Trade Linkages.NBER working paper W13271，2007.

［6］Joshua Aizenman，Ilan Noy.FDI and trade—Two-way linkages？The Quarterly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46，2006.

［7］Kalina Manova，Zhiwei Zhang.China’s Exporters and Importers:Firms，Products and Trade Partners.NBER working paper W15249，2009.

【注释】

(1)资料来源:鳩山総理によるアジア政策講演:アジアへの新しいコミットメント-東アジア共同体構想の実現に向けて2010年11月15日http://www.kantei.go.jp/jp/hatoyama/statement/。

(2)相关数据来自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

(3)相关数据来自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

(4)此表中个别年份的出口总值数据与前面略有不同，原因在于《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2011年春季）》所公布的数据与海关统计数据略有不同。

(5)数据来源:商务部《中国外资统计2010》。

(6)数据来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外资统计》各年数据整理计算而得。

(7)需要指出，前表的机电产品和此表的高新技术产品在统计口径上有重叠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