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宏观环境利益的影响

（一）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宏观环境利益影响的争论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利用外商直接投资取得了迅猛发展，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利用外商直接投资的规模不断攀升。外商直接投资的确促进了我国经济增长，但随着外商直接投资的引入与产业转移，也导致了一些重污染产业转移到国内。关于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环境的影响，学术界做了大量研究并形成了两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外商直接投资不会对我国的环境产生不良影响。持这种观点的理由是外商投资企业的环境投资水平普遍高于本土企业，并且其更注重对环境问题的过程管理，在投资过程中也能提高我国企业以及居民的环保意识，因此能促进我国环境质量的改善。^[23]Christmann和Tayor基于118家中国公司的数据分析发现，国外资本的流入带来了积极的环境效应，原因是跨国公司的母国来源以及向发达国家的出口增强了自身的环境管理能力。^[24]Blackman和Wu对我国电力工业的外商投资进行研究后发现，外商投资提高了中国的能源利用效率，废物排放量也降低了。^[25]马丽等就外商投资与国际贸易对沿海地区的资源环境影响进行了分析，发现外商投资不是加大沿海地区资源环境压力的主要原因，相反可能是减缓资源环境压力的原因。^[26]梁蓓证明了外商投资的资源环境的总体效应可能是利大于弊。^[27]Liang运用中国1996—2003年的260个城市的大气污染、工业结构、外商直接投资、贸易政策与人口的面板数据进行研究分析，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的环境是有益的。^[28]

第二种观点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加剧了我国的环境污染。这一观点在我国学术界占主导地位。夏友富从行业层面对外商投资中国污染密集产业的情况进行了实证分析，他认为：发达国家通过外商直接投资向我国转移污染密集行业是客观存在的，对我国环境产生了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29]兰天利用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分析了我国对外开放的环境污染影响，他认为：贸易自由化吸引越来越多的外商投资我国，使贸易的规模效应扩大，尤其是国外的污染行业向中国转移会导致我国环境污染加剧。^[30]温怀德等利用2000—2005年我国30个省份的经验数据分析对外贸易、外商直接投资与环境污染的关系，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加剧了我国的环境污染。^[31]诸如此类的研究还有很多，这些研究都表明外商投资加剧了我国的环境污染，对我国环境的影响是负面的。

（二）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宏观环境利益产生不良影响的事实

1.污染密集产业是外商直接投资的重要产业

事实上，不少外商投资企业的环保意识高，在生产过程中能自觉采用先进的环保技术，对排放的废弃物能自觉地进行处理，在我国的环保领域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对我国的可持续发展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是，仍然有大量的外商投资于我国的污染密集型与高度污染密集型行业，对我国环境的负面影响很大，我国的环境利益因此遭受了极大损失。

1995年的第三次工业普查资料显示，污染密集产业是外商投资的重要产业。

表5-3　1995年第三次工业普查外商投资于污染密集产业的状况　　单位：个；亿元；万人

资料来源：见叶汝求《环境与贸易》，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82页。

从表5-3可以看出，在所有的外商投资企业中，投资于污染密集产业的外商企业数量占外商投资总企业数的28.7%，工业总产值占36%，就业人数占32.9%；投资于高度污染产业的外商企业数量占外商投资总企业数的12.6%，工业总产值占16.8%，从业人员数占13.2%。

在2008年经济普查时，规模以上外资企业数量为77847个，工业总产值为149994.2亿元，污染密集型行业仍然是外商投资的重点行业。其中，外商投资于采掘业以及制造业中的纺织印染业，皮革、毛皮、羽毛及制品业，造纸与纸制品业，石油开采加工炼焦业，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医药制造业，橡胶制品与塑料制品业的企业总数为25473个，工业总产值为32657.98亿元，占整个外资企业总数的32.7%，占工业总产值的21.8%。^[32]此处仅仅计算了规模以上外资企业的部分污染密集型行业，而不是全部污染密集型行业。由此可见，一直以来，污染密集型行业是外商投资的主要行业。

2.一些外商将消耗臭氧层物质（ODS）的生产与消费转移到我国

“清洗、制冷和泡沫是外商投资较集中的行业，三个行业1985年至1996年占企业总数的95.7%和外资总额的98.03%。”^[33]外商投资企业的ODS主要来自国外尤其是发达国家，其中中国是美国、英国、法国、日本的ODS的主要出口国。保护臭氧层是国际社会的共同义务，外商通过直接投资方式转移ODS生产与消费，延缓了我国淘汰该物质的进程，增加了我国履行国际义务的难度，影响了国际社会保护臭氧层所做的努力。

3.外商将落后、有害技术与设备转移到我国

很多在国外已经淘汰了的技术和设备被引进我国，这些技术和设备对环境污染严重，而国内一些地方急于引进外资，对引进的设备与技术不加甄别，给了外商以次充好、以旧顶新的机会，结果先进技术没有引进来，反而对我国的环境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根据调查，外商投资企业中高达70%以上的引进设备为中低档水平。沈阳市人大的调查发现，某合资企业引进了早已被国内废弃的用液态汞生产日光灯的工艺，导致车间的汞浓度超过标准几十倍，严重影响了工人的健康。”^[34]

（三）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宏观环境利益影响的分析

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宏观环境利益的影响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待，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外商投资企业都加剧了我国的环境问题，损害了我国的环境利益。一方面，一些外资企业引进先进技术与新工艺、新的环境管理制度与方法，虽然一些企业投资于污染密集型产业，但是它们与国内企业相比，降低了单位产值污染物的排放，这些企业对我国的宏观环境利益实际上是无害甚至是有利的。另一方面，很多外商投资企业在不考虑技术进步的前提下，把大量的污染密集型产业与高污染密集型产业转移到我国，甚至将危险废弃物转移至我国进行处理，特别是将国内已经淘汰的技术、设备、工艺或者旧设备引入我国并开办企业，把中国当作“污染的天堂”，从我国获取大量的环境利益，给我国的生态环境造成了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