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梦”与欧洲一体化的早期实践

一、“欧洲梦”与欧洲一体化的早期实践

“欧洲梦”(European Dream)是指自中世纪以来，欧洲人在分裂征战的大陆追求和平共存的梦想^[2]。早在中世纪，罗马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就有试图借助天主教的权威和罗马帝国的余晖在欧洲重建“世界帝国”的企图。“世界帝国”实际上构成了“欧洲梦”的原始形态。随着宗教改革运动的日益深入和民族国家的崛起，“世界帝国”的梦想日渐没落。1462年，波希米亚国王波德布拉迪在一份草案中提出“欧洲和平同盟”的想法。根据该草案，为了维持欧洲的永久和平，应当设立一个可以对全欧作出决定的政治组织和一个具有强制管辖权的法院^[3]。1620年，法国首相薛立提出了著名的《薛立大计划》，主张将欧洲大陆划分成15个版图、人口、武力相当的国家，然后共同组建调停代表以谋求和平^[4]。直到17世纪，政治家和学者们将“欧洲梦”的实现主要寄托于君主、诸侯的合作和妥协。

17世纪中叶至18世纪，随着共和主义思潮、议会民主思想和美洲独立的影响，将“欧洲梦”寄托于君主的观念开始瓦解^[5]。孟德斯鸠最早对通过君主实现“欧洲梦”提出了质疑。他认为，“君主政权的本质就是扩张、就是战争，共和的精神则是和平与现代化，因此只有建立一个共和欧洲后，和平才会永久”。卢梭也在《论圣彼得神父实践欧洲永久和平计划》一文中提出，只有通过革命，建立“人民欧洲”，才能实现真正的欧洲永久和平^[6]。

18世纪后，欧洲民族主义浪潮淹没了对“欧洲梦”的追求。在此阶段，民族国家的独立被置于“欧洲梦”之前。即便是主张欧洲一体化的政治家或者学者也认为，对“欧洲梦”的实现应当以维持各民族国家独立为前提。只有1848年创建的“自由与和平国际联盟”提出反对各国的本位主义，通过联邦制、共和制和国际法缔造和平的口号。1871年的普法战争一方面瓦解了最后一个世界帝国“神圣罗马帝国”的残余，一方面也宣告“欧洲梦”告一段落。“一战”后，“欧洲梦”再次被人提起，欧洲一体化的思潮也逐渐盛行。奥地利公爵卡内基在《泛欧论》中提出，唯有建立“欧洲联邦”，化解法德冲突，才能全力重建、复兴欧洲。值得注意的是，卡内基的观点已经突破了仅仅将“欧洲梦”的实现寄托于国际关系整合的局限，而是将制宪的思维引入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卡内基在建立“欧洲联邦”的具体建议中，指出欧洲各国应当按照“召开泛欧会议——签署仲裁条款——成立关税联盟——制定欧洲宪法”的顺序建立“欧洲合众国”^[7]，从而较早地提出了“欧洲制宪”的思想。

当然，上述思想均未能转化为实践，也未能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在“二战”期间，有的政治家和学者开始呼吁抛弃主权国家的形态，主张在欧洲建立政治和经济的联合^[8]。从1943年起，丘吉尔开始宣扬“战后重建的问题应该通过一个欧洲的联盟来解决”。1946年，丘吉尔又在一次演讲中公开提出以“欧洲合众国”的形式实现“欧洲民族大家庭的新开始”^[9]。在冷战背景下，基于安全和重建的需求，西欧各国首先开始了一体化的进程。1948年3月17日，西欧联盟成立，同年4月16日，欧洲经济合作组织成立，同年5月的海牙大会又形成了推动欧洲政治经济联盟、设置欧洲议会的决议。1949年4月4日，西欧主要国家又加入了以安全为目的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同年5月5日，欧洲理事会成立。1950年11月4日，欧洲理事会的各成员国又加入了《欧洲人权公约》^[10]。但是，以上分散的区域合作运动距离真正、完全的欧洲一体化仍有相当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