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示语翻译的问题与其对策研究
冯 会
（上海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一、引 言
公示语是一种特殊的应用文体，以传递信息为主从而达到某种交流目的，其贯穿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双语公示语，如路标、广告牌、商店招牌、公共场所宣传语、旅游景点简介等，在我国大中城市处处可见，构成一种特殊的跨文化交际形式，以传递信息为主从而达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
公示语翻译意义重大。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我国城市气象万千，日新月异，公示语构成城市中的亮点，成为对外开放的窗口。2008年奥运会、2010年世博会及同年广州亚运会的成功举办充分证明了中国融入世界之神速，亦表明了汉语公示语翻译的重要性。作为正在发展为国际经济中心、金融中心、航运中心、贸易中心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在对外交流中所扮演的角色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上海市的公示语翻译之优劣直接体现上海的国际化水准之高低，直接影响国际社会对上海的印象；换言之，公示语翻译的质量与上海的国际形象息息相关。
总体说来，为了迎接奥运会、世博会等，上海的公示语翻译已得到很大改善。然而笔者在考察上海一些公共场所的公示语翻译时，仍然发现不少问题。所以，认为探讨上海的公示语翻译问题与其对策仍旧十分必要，意义重大。
二、国内公示语翻译研究现状
在国外，公示语翻译研究由来已久，趋于规范。通过各种检索我们发现，在中国相关的研究始于上世纪80年代，但当时还没使用“公示语”这一术语。“已故地图学家曾世英先生于1987年和1989年分别发表了《我国地名的罗马字母拼写》和《关于我国地名拼音的商榷》两篇论文，以非常严谨的态度，论述了地名国际标准化问题，阐述了地名译写的重要性和严肃性，可以称得上是国内涉及公示语英译的起始研究”。［1］第237页
首先，从理论而言，公示语翻译的学术研究增多。2002年至今，我国公开发表、并收入学术期刊数据库的有关公示语翻译研究的论文越来越多。通过上海师范大学学术资源统一检索，我们发现公示语翻译相关文献共有1 533种，其中图书34册，期刊1 282篇，学位论文184篇，会议论文17篇，报纸17篇。有关公示语翻译的学术研究可谓遍地开花，内容涉及有公示语语料库研究；还有探讨公示语特点、语言风格、其翻译的问题及策略、研究综述；以及从不同视角探讨公示语翻译，如：从跨文化、关联理论、互文理论、目的论、符号学等方面来研究。自新世纪以来，公示语翻译研究业已经成为有关专家、学者乃至整个社会关注的热点，开始凸显自身的研究特点。［2］第28页
再者，从实践而言，制定并完善公示语翻译规则。2002年，由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申请“汉英公示语翻译研究”课题进行立项研究并成立了公示语翻译研究中心，标志着我国公示语进入集体研究的开端；2005年9月，我国召开“首届全国公示语翻译研讨会”；上海为了迎接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于2004年8月成立了“上海市公共场所中文名称英译专家委员会”并于2005年9月通过了江浙沪“上海市公共场所中文名称英译基本规则”；北京于2006年8月正式颁布《公共场所双语标示英文译法》，涉及五个领域：道路交通、景区景点、商业服务业、体育场馆和医疗卫生；2009年深圳出台四项公示语翻译总体规则和实施指南；2011年在上海召开了“第四届应用英语翻译研讨会”，在新的背景下其意义重大；2013年5月在西安召开“第五届应用英语翻译研讨会”。
新世纪以来公示语翻译研究越来越多，可谓理论、实践成果丰硕，越来越彰显其价值。
三、上海公示语翻译的问题分析
笔者观察了上海大街小巷，并查阅了相关资料，发现上海的公示语翻译基本正确，质量尚可，但仍旧存在诸多问题。归纳起来，主要问题在于语言层面和文化层面。
（一）语言层面
公示语翻译中的语言问题包括拼写错误、语法错误等。
1.拼写错误
拼写错误显然属于低级错误，但这类低级错误在公示语翻译中却屡见不鲜。
如：上海东方明珠旁边的“上海海洋水族馆”馆外赫然耸立的英文馆名为：“Shanghai Ocean Aqurrium”，其中的Aqurrium明显是拼写错误，其正确的形式为：Aquarium， 故“上海海洋水族馆”的英文馆名应该是：“Shanghai Ocean Aquarium”。［3］第55页
2.语法错误
我们主要发现了如下一些语法错误。
2.1 用词不当
主要指词语选用不当，导致表达有误。
如：上海师范大学西八宿舍楼门上写着“8th west student hostels”（西八学生宿舍楼），hostel有“招待所、收容所”的意思，用来表示宿舍实在欠妥；此外，数词和方位的表述也有问题。正确的译法为“No. 8 Dormitory of West Campus”。
2.2 介词错误
这里我们主要发现介词的多译和漏译问题。
如：上海2、10号线地铁内随处可见“Stop selling tickets at 3 minutes before the last train arrives”（末班车进站前3分钟停售该末班车车票），这里at是多余的，应该删除，正确的表达为“Stop selling tickets 3 minutes before the last train arrives”；又如：南浦大桥附近的谷泰滨江大厦，其地下车库译成“Basement Car Park”，从语法角度来说这里缺少一个介词，改成“Basement at Car Park”更为妥当一些。
2.3 动词错误
公示语翻译中的动词错误亦较常见，尤其是动词漏写这样的现象。
如：在虹桥火车站地铁换乘楼层随处可见“Please Downstairs”（请下楼），应该改为“Please Go Downstairs”；又如：上海南浦大桥附近一家高档场所JOMA门口贴着“PLEASE NOT ENTER”（非请勿入），这里ENTER是行为动词，应该用助动词变否定，即“PLEASE DO NOT ENTER”。
2.4 单复数使用错误
公示语翻译存在名词和动词单复数错误额问题。
首先，名词单复数不正确。如：虹桥火车站地下某商场品牌特卖赫然写着：“Brand on Sale”，应该是“Brands on Sale”；其次，动词单复数错误。如：上海10号线地铁上一处提示语写着“Open the door after the train stop”（列车停止后方可开门），这里the train是单数，所以谓语动词也应该是单数，而且，整个英语标示语都没译好，地道的译法为：“Don't open the door before the train stops./ Don't open the door unless the train stops.”。又如：2号线地铁内写着“The train move to this direction”（列车行驶方向），应改为“The train moves to this direction”。
3.中式英语
中式英语是指将汉语一句句机械地转换成英语，带有明显的汉语痕迹，因而不能被以英语为母语者接受。以下是几个典型例子。
如：上海城隍庙一家老字号饭店，广告牌上特色小吃“蟹粉小笼”被译为“Crab Pink and Small Basket”（螃蟹、粉红色和小篮子），应该译为“Steamed Crab Meat Dumplings”。这类“中式英语”令在上海居住、工作、旅游的国外友人啼笑皆非。［4］第88页还比如：南京路步行街上华联商厦译为“Hua Lian Commercial Building”，要知道，“Commercial Building”是指“商业用地”，这种翻译着实让外国朋友一头雾水，其实译成“Department Store”（百货公司）即可。［5］
4.路名翻译混乱不清
我们主要发现两个问题，一是大小不统一；二是英文、拼音不统一。
首先，是大小写不统一问题，主要指有的路牌大写而有的则小写。有些路牌全部大写，如：虹梅路梅陇路上一处路牌上写着“LIANHUA RD”（莲花路）、“LAOHUMMIN RD”（老沪闵路）和“XUJIAHUI”（徐家汇）。而很多地方又出现小写，如：肇嘉浜路上一处路牌写着“Da Pu Rd”（打浦路）“Xie Tu Rd”（斜土路）；其次，是英文、拼音不统一。几乎上海所有公交站点名称都会用拼音：路名+ Lu，而公交车的滚动字幕及大部分路牌则都是英文：路名+ Rd/ St./Ave.。如：桂林路桂林西街公交站点是“Gui Lin Lu Gui Lin Xi Jie”，而在公交车上滚动字幕和路牌则写着：“Gui Lin Rd East Gui Lin Street”。
这么多不统一实在令人费解，急需统一规范。“地名英译若用音译法，其语用意义便不能再出现。但地名应该、也只能用音译法。《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我国地名的罗马字母统一书写规范，它是经国务院批准的国家标准，也是对1977年9月经联合国第三届地名标准大会通过的不及标准”。［6］第61页
5.生僻词
在虹桥火车站内有处问讯亭写着“Information Kiosk”，一般而言，公示语要求简单易懂，查阅《牛津高阶词典》发现，kisok有以下两个意思：（出售报纸、饮料等的）售货亭，公用电话亭。而查阅维基百科又发现，在西方语言中，kiosk意指一种源自近东地区的凉亭建筑，或以凉亭为基础所衍生出的书报摊或小吃卖店，称为贩售亭。该单词不仅生僻而且在此意思不太正确，这里不妨用“Information Box”，简单、易懂；又如：上海师范大学香樟园食堂内一处张贴食品安全监督公示：良好、一般、差，译为：“Excellent，Pass，Falt”，这里“Falt”实在让人费解，用“Poor”更为恰当。
（二）文化层面
“一个民族的心理文化受到所处的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的影响，由于中、西方民族的文化、经济、政治、社会的发展进程不一致，导致文化背景和传统习惯的不同，必然也影响到处于这个社会中的人的思维方法不同；而人的思维角度不同，又必然会体现在语言的表达方式上”。［7］第177页因此公示语要注重文化差异，翻译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不同受众对象，从而有效地传递信息。
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Eugene Nida在《语言、文化与翻译》中曾指出：“对于真正成功的翻译而言，熟悉两种文化甚至比掌握两种语言更为重要，因为词语只有在起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义。”［8］第19至22页上海公示语翻译中，忽略文化差异和受众接受能力的实例并非罕见。比如，上海有一家万象服饰有限公司，被译为“Shanghai Elephant Dress CO.LTD”。西方文化认为，大象是大而无用的鲁莽的东西。基于这种文化差异，上述公司名称的翻译不妥当，外国人看见了，会产生不良联想。其可取的译文是“Shanghai Wanxiang Dress CO.LTD”。［9］第134页
此外，中国多数公共场所都惯用“禁止”字样，旨在约束人的行为。在翻译的时候不能太死板，而应该看翻译出来的译文受众接受性如何。而国内翻译禁止字样时几乎都是“No+ Ving”和“Don't+ v.”。如在上海公共场所随处可见“No Smoking”（禁止吸烟），在中国似乎很常见，几乎都这么翻译，而国际惯用的翻译则为“Thank you for not smoking”，这样一来虽然不太简洁但是考虑了受众感受，语气委婉许多；还有一个常见的例子，在草地上随处可见“请勿践踏草坪”，一般译成“Don't tread on the grass”，这样的命令式公示语语气强烈，异常生硬，令人不悦，特别是不难想象外国友人看了之后会作何感想。可取的译法为：“Please keep off the grass.”或“Please give the grass a chance to grow.”，这样翻译显然给受众的感受大不一样。
我们采用No+ Ving或Don't+ V结构翻译并非不可，但翻译过程中考虑到更多的人文关怀，尤其中国是具有5 000年文明历史的礼仪之邦，更应彰显礼貌谨慎的文化传统。
四、规范公示语翻译的对策
上海不仅应该发展成为“四个中心”的大都市，还应成为文化建设的先锋。为此，改善上海公示语翻译质量很有必要。这里，针对公示语翻译不规范的现象，提出并探讨若干对策。
（一）成立专家组进一步规范公示语翻译
针对上述语言层面的各种问题，在此提出以下对策：
首先，公示语英译是个复杂而又艰巨的工程，除了需要相关部门合作之外更应该成立专家组，明确责任，由他们带头引导公示语语料库建设。对道路交通、公共场所、单位部门、旅游场所、媒体广告等等公示语翻译划分任务区；其次，专家组遵循已有的研究成果查漏补缺，进一步完善统一公示语翻译标准。如为了迎接2010年上海世博会，扫除公共场所的“洋泾浜”英语，2009年8月25日江浙沪颁布了《公共场所英文译写规范第一部分：通则》，提出三个遵循的原则：第一个原则是尊重传统，承认现有译名。例如，上海的国际饭店译作Park Hotel。第二个原则是新老有别。第三个原则是建议改正，不承认现有译名。比如，有一些高校，中文名为“学院”，英文译名却使用了University。［10］
虽然出台这些相关规则，但现实没有100%落实，所以，专家组的持续排查很有必要，要不断进行完善。
（二）注重文化差异、增添人文气息
翻译公示语时，应充分考虑中外文化差异以及受众的人文需求。如果只关注意思是否翻译正确而忽视了读者的接受能力，这样的翻译难以达到交际目的，实际上是不成功的翻译。许多公共场所随处可见的是“禁止”的字样，如“禁止喧哗”、“禁止摘花”等等，不胜枚举。它们往往译为“Don't make noise”，“Don't pick up the flowers”，然而，可取的译文则为：“Quiet，please”，“Take care of the flowers，please”。多点人文关怀，少点强硬命令，既照顾了国外友人的心情，又考虑了国内受众的感受。这样的译文增添了可读性和人文性，真正能为大众所接受，可取得好的效果，可谓一举两得。
（三）参考英语国家的公示语
“标示语是全球性的，其翻译必须以读者为本，符合目的语表达习惯和受众思维方式。汉语标示语基本上都能在英语中找到相同功能的标示语”。［11］第141页很多翻译是约定俗成的，这是不能忽视的。在一些有争议的情况下，可以采用“拿来主义”，即直接引用外国的标示语。如若硬译、死译，结果则可能会导致生涩难懂甚至会闹出笑话。所以，在汉语标示语英译过程中，必要时可套用英语国家已有的习惯性表达方式，以译入语读者能接受的惯用表达法来传达信息，从而实现公示语的交际功能。
（四）注重图文并茂
翻译公示语的同时不要一味地只出现文字，这样一来不仅单调，而且不能够达到理想的宣传效果。公示语在多数公共场所常常与醒目的图形标志共同使用，图形标志作为文字内容的补充、确认和说明，效果相得益彰。［12］第78页有研究表面，图形标志的功效最大，甚至超过了文字信息。（如下图所示）
此类图示不仅图文并茂而且色彩鲜艳，容易引人注目，如红色图片一般是警示类，黄色是提示类，等等。这样的公示语能发挥更大的适用效果。
五、结 语
公示语在人们生产生活、旅游交通等方面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13］第62页，而且公示语翻译是否规范、统一，直接影响上海城市形象，影响上海国际化进程。因此，本文从分析公示语翻译的重要性入手；接着，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着重探讨了其在国内的研究现状；然后通过实例分析上海公示语翻译中存在的语言层面和文化层面的错误，且进行修改；最后从四个方面详述公示语翻译问题具体的改善对策。本文旨在探讨上海公示语翻译的问题和改进策略，为建设美丽上海建言献策，从而增添美丽上海的新亮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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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邵宁，唐闻佳.“粉红蟹和小篮子”=蟹粉小笼？八旬教授感叹上海的“洋气”还差一口气［N］.新民晚报，2009.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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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陈宏，李燕.公示语的错误分析及汉英翻译原则［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07（2）.
［13］杨春辉.公示语国际化［J］.中国西部科技，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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