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社会与“民主”生活

王　征

我在北京住的是大院，每次有什么检修、停水、停电的事项都会通过一个小黑板通知大家，院里的大爷大妈们也在充当着小黑板的“扩音器”。但是对于我这个经常加班不在家的人来说，还是会有接不到通知的时候。每当这时就会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通知到每个住户呢？

在日本学习日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词“回览板”，是用来通知具体事情的，虽然明白它的含义，但是我对它的想象却还停留在大院里的小黑板上。有一天，回家发现家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放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打开文件夹看到一张纸条写着5—3—2—1的顺序，忽然想这是不是就是日语课上所学的回览板呢？回到家打开文件夹，里面夹着各种颜色的通知：关于垃圾分类的要求及扔垃圾的时间，关于附近道路要维修需要绕道的通知，关于最近会有马拉松比赛大家要注意交通安排的通知，关于最近科学馆有哪些活动可以参与的通知，关于最近何时举行防灾演习的通知，关于竞选町内会的事务员的通知，夏天还会有烟花表演的通知等等。看完后知道了要盖章，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印章盖在门牌号的相应位置，再将文件袋子放在顺序中的下一家门把手上。

借着回览板这个契机我了解到町内会是日本的居民自治组织，町内会的事务员是大家轮流担任，社区的每名成员都有机会参与到社区管理之中。利用回览板向社区住户传达社区事务，并征收会费，同时就如何建设社区进行意见征询。回览板通知每个月2次左右，一年20次左右。为了方便夏季孩子放假，大家还利用回览板通知组织一些适合孩子们参加的活动。这种居民自治模式让我真实地感受到，原来民主也可以如此接地气。

在给国内学生讲解民主管理时介绍过中国的居委会和村委会，也曾经让孩子们去调查居委会的工作，但是孩子们说居委会的工作日和他们上学的时间完全一致，所以根本不可能采访到。现在在日本却看到休息日出现在门把手上的回览板，全部靠居民自觉的传递，靠居民自愿的参与，民主不再是形式，而是自觉的行动。通过这种居民自己参与社区管理的方式，既可以减轻政府的负担，又可以由了解本地情况的居民对症下药地实施管理，同时缴纳的会费也远远低于养活一名日本公务员的费用，真是一举多得。通过町内会使邻里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联系，邻里的相互问好、相互照应成为一种良好风气。

鉴于回览板的重要性，如果回览板在一定时间内未能回收，町内会会派人去寻找，结果发现了因有些人长时间不在家导致回览板难回收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个困难，一些町内会将一部分重要信息与通知电子化，上传到网上以方便住户知晓。为了确保回览板能够电子化，有些地区就住户尤其是老人能否使用电脑进行了调查，发现80%的住户是可以使用电脑的，基于此结果，町内会才决定回览板电子化。以上种种让人感慨，日本人的町内会不仅仅在完成任务，他们还很注意任务完成后的结果，并根据结果不断改变自己完成任务的方式。

日本人细致认真的钻研精神不仅体现在产品上，还体现在民主上。其实町内无大事，但是小事都做得这么民主，那么大事上政府官员也不敢逆民意吧。

刚来日本的时候，受到友人的邀请去她家做客。由于她老公是日本人，我很高兴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日本人的生活。吃完饭后，我参观了他们的房子，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夫妇居然有各自的房间，而且房间设计完全不同，妻子的是洋式房间，丈夫的是和式房间。中国的夫妇是绝对不可能如此设计自己家的，除非夫妇关系不好。我紧张地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友人。她笑着说：“你想太多了。日本很多夫妇都拥有自己的房间或者同一个房间拥有自己的床。”对于这个答案我还真是始料未及，这种生活习惯下如何维持夫妇关系呢？

友人见到我的表情猜到了我的疑惑，告诉我其实日本的这种夫妇生活方式体现了日本夫妇间的尊重与关爱。很多日本夫妇分床睡是因为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比如有些夫妇互相都觉得打呼噜的声音很吵，会影响对方的睡眠质量。比如由于对空调温度设定的要求不同，丈夫要求开得低，妻子觉得太冷睡不着。再比如很多日本丈夫回家的时间非常晚，有时半夜才能回到家，如果睡在一起会影响妻子的睡眠；同样妻子早上通常会很早起床做早饭，也会对丈夫的休息有影响。听了友人的解释，忽然觉得日本夫妇分床睡的生活方式充溢着夫妇间浓浓的爱意。

有一次看新闻看到一则很有意思的报道。2013年12月7日《读卖新闻》报道，日本四成夫妻分房睡，且年龄越高，分房睡的比例也越高。リクルート住まいカンパニー東京（某住宅情报公司）对从30岁到69岁的日本全职主妇进行了网上调查，得出了38%的夫妻分房睡的结果。其中27%的30多岁夫妻分房睡，39%的40多岁夫妻分房睡，50多岁的夫妻中有35%，而60多岁的夫妻有50%都分房睡。虽然数据不可能涵盖日本每一个家庭，但还是说明了日本有相当多的夫妇是分床睡的。可是这种方式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于多年的夫妻而言反而有一种距离产生美的感觉。回想友人的家忽然觉得在一个屋檐下尽可能地满足两个人的喜好，尽可能地照顾到两个人的感受，充分尊重对方，这是一种多么具有民主味道的夫妇生活方式！

其实分床睡也好，一起睡也好，只是一种生活的形式，只要能够充分尊重夫妇双方意愿，就都是值得提倡的夫妇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