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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士王安石_一场失败的国家主义改革_中国士人的故事

时间:2022-06-23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特士王安石_一场失败的国家主义改革_中国士人的故事特士,有独特志向、操行的人物。王安石的举动引起朝中大臣们好奇,“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特士王安石此时来京,特为变法而来。王安石矢志变法,是要为国家找一条生财谋利之道。直到近当代,王安石的理财措施还被效法。一九三○年美国经济萧条,时农业部长华莱士来华考察西北,赞王安石是国家干预“新政”第一人。

特士王安石_一场失败的国家主义改革_中国士人的故事

特士,有独特志向、操行的人物。“良吏不媚上而求怀于民,特士不求无非于众。”(明·何景明《与宁兵备书》)

特士,即特立之士,有独特志向、操行的人。《礼记》中说,儒士中有这么一种人:“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1]说其见财不起心,处玩乐不沉迷,见利不忘义,至死不改操守;往事不悔,来事无虑,错话不再说,流言不追究;保持威重,不习权术等,这种人便是特立独行的士人。王安石就是这么一种人。中国历史上,他是唯一不坐轿子不纳妾,死后无任何遗产的宰相;论品行节操,不论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都十分敬佩他,誉之“真诚虔敬洁身自好之士”;[2]在金钱与私行上,他从未受人指责,绝非奸佞小人。即便是为了推行新政,打击、排斥反对派,也从不罗列罪名陷害对手,更不企图将对方置于死地,仅仅限于政治观念上“争理不争利”。

作家林语堂说王安石是一个行事随意,悭吝质朴,但聪明过人,博学多才的人;是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激进的农政改革家;一个极端的国家干预主义者,一个不成功的经济学实践者;一个有极高威望的士大夫,一个政治上以党派划线,打击对手冷酷无情的党魁。

历史上许多文人才子,从小要么格外受到母亲的怜爱,要么备受女性的呵护,性情随之温柔慈和。王安石不一样,一直跟随外放做官的父亲长大。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心肠硬,个性倔,生活怪癖。譬如出门会客时不梳不洗,吃饭时蘸墨汁吃猫食也不知道,读书时“囚首丧面而谈诗书”,[3]说话时,“一言不合己志必面折之”。[4]

王安石(1021~1086)生于临江(今江西清江),自幼读书过目不忘。从小随父外放任官,增加了社会阅历,目睹了人民生活的艰辛,对宋朝“积弱”局面有一定的感性认识。青年时,“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5]曾写《读孟尝君传》一文说:世人皆称孟尝君能招贤纳士,但他根本没得到高明之士,食客三千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如果孟尝君能得一真贤士,秦国的威胁也就不足为虑了。为什么高明之士不到孟尝门下呢?“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6]说经邦济世之人,是不和鸡鸣狗盗之徒为伍的,可知王安石隐有吞吐天下之志。(www.guayunfan.com)庆历二年(1042),王安石二十二岁,中进士第四名,授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此后,长期在地方任官。由于对北宋中期社会隐伏的危机有认识,屡屡上书,“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要求朝廷改革,减民负,但未引起任何重视。朝廷不亲王安石,王安石也就不近朝廷,后屡屡拒绝入朝任官。旧例,地方任满的官员允许献上文章申请京官职。庆历六年(1046)任满回京,外放官员中只有王安石不做这样的申请。和元年(1054),王安石三十四岁,任满赴京特授集贤校理,王安石坚辞不受。嘉祐三年(1058),朝廷命其入值集贤院,同修起居注,他声称自己不愿受闲职。原因是,之前王安石任度支判官时,曾又向仁宗上万言书,提出“生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7],请求改革政治、财政和边防,依然未引起重视。嘉祐八年,(1063)母卒归葬,王安石辞官回江宁。英宗继位(1063),屡召赴京,均以服丧和有病为由辞却。

王安石的举动引起朝中大臣们好奇,“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8]认为其清高,对不曾谋面而感到遗憾。治平四年(1067),直到神宗继位招其“越次入对”,王安石这才洋洋入朝。听说王安石要来,朝中没有一个不高兴。王安石初知江宁府,旋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很快,神宗下诏入京,气氛格外隆重。此时北宋积贫积弱,“官吏繁冗,十倍于国初”,[9]官员中保守主义盛行,与豪强地主妥协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失地农民转职军旅,又使军队人数激增。而军公人员享有免差役赋税的特权,政府如担巨橐。外部对辽、西夏战争,“养兵之费,在天下据七八”。[10]这一切,使北宋国力沉疴。特士王安石此时来京,特为变法而来。在《与马运判书》中,王安石提出一家一国乃至一天下,解决穷空出路在生财之道:

尝以谓方今之所以穷空,不独费出之无节,又失所以生财之道故也。[11]

王安石为开国家生财之道而来,这是士大夫替国分忧、合理义之举。依此,在随后变法过程中,始终以政治主体傲然自居。“于是吕公著、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12]对朋友同僚吕公著、欧阳修、富弼等为我所用;对保守派司马光等“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王安石矢志变法,是要为国家找一条生财谋利之道。第一,“民不加赋而国用饶”,[13]理财有正当性。第二,改财政为信贷,以国家财政商业化去刺激经济成长,理财有方法。第三,搞政府专营,理财有政策。第四,政府开当铺,代行银行职能,以相对较低的20%利率向农民放贷,理财有手段。第五,参与市场盈利,基本商品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理财靠官员。第六,增加政府专营之物品,搞市场控制,理财靠垄断。用现在话说,这一切就是积极财税干预政策。从此,财源滚滚入国库。不数年,财政收入从宋初一千六百万贯增加到六千万贯。“熙宁、元丰之间,中外府库无不充衍,小邑所积钱米亦不减二十万”。[14]神宗新建三十二座内殿库房,很快堆满绢缎,只好再造库房。王安石变法效果十分显著。

直到近当代,王安石的理财措施还被效法。一九三○年美国经济萧条,时农业部长华莱士来华考察西北,赞王安石是国家干预“新政”第一人。说青苗法、常平仓等国家干预措施,美国新农业政策同样可以借鉴。[15]回去后,罗斯福搞新政还真的成功了。为什么王安石当年一败涂地的变法,在今天的美国可以顺畅实现?学者黄仁宇曾有分析。

王安石改革为谁谋利?农民和政府。王安石改革对谁不利?富商与豪强地主,换言之就是对今天的中间阶级不利。王安石变法推行全国,有一项重要内容是“青苗法”,政府向农民贷款,解决农民遭高利贷商人盘剥的现实,一年后政府以低于市场的利率收回贷款。就立意看,“青苗法”是新法中一种设计很好的商业运作方法,国家获利与民众受益,二者兼顾。平常农民一年当中春天最苦,秋粮这时已经吃完,夏粮尚未收获,所谓“青黄不接”。其实,换一个角度看这个季节,农民是有钱有粮的,“钱粮”还是地里的青苗,只是暂不能“兑现”。过去这个时候,农民借钱借粮是高利贷,也以地里青苗作保,实际是一种“抵押贷款”。只是如遇灾害无收成,农民则要卖地还贷。古代中国的土地兼并,一般由此而生。王安石实施“青苗法”,仍然以地里青苗为抵押,只是改由政府以低于私人利率向农民贷款。这种做法,王安石在陕西任官时推行过,颇受欢迎。

王安石将青苗法在全国推开,国家民众各受利益,何乐而不为呢?为了推行此法,堵住那些君子不言利的传统旧“义利观”的口实,王安石还建构了一套符合儒家伦理的财务理论,即新“义利观”,理论先行,为变法开路。孔子讲“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16]社会正“义”才是儒家士大夫的目标。王安石用这一套新“义利”思想,在浓浓道德氛围的传统社会里,给了人们开口谈钱的理由。当司马光质疑政府贷款生财天下大乱,“尽变更祖宗旧法,先者后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成者毁之,矻矻焉穷日力,继之以夜而不得息,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内起京师,外周四海,士吏兵农工商僧道,无一人得袭故而守常者,纷纷扰扰,莫安其居”时,王安石在《答司马谏议书》一信中,用新“义利观”下的理财理论回答他,核心就是:

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17]

王安石说:“政事所以理财,理财乃所谓义也。”他以国家富强为政治正确性,把“义”字高高举起,将“利(财)”字轻轻放下,对政事、理财和义理三者间的关系进行辩护,精彩漂亮。一句话作出了迥异于传统“义利”观的崭新阐释:为国家谋利就是最大正义。这个“国家至上”的谋利主张,被林语堂评鉴为“国家主义”财富论。

神宗熙宁元年(1068),王安石任参知政事,“更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聚文章之士及晓财利之人使之讲利”。[18]大力宣传只要是充盈国家府库则为“义”,目的正确“逐利”就正当。一句话,为国谋利,天经地义。在这个理论下,王安石扩张了国家行政的职能,“首建制置条例司”,类似于今天的国家体改委,强化改革政制。第二,改革教育,培养理财人才,科举实行“现代化”,选任目标从“君子士”向“理财师”转变。传统儒家把“趋义”还是“趋利”作为判别君子小人的标准,王安石改变了这个旧观念。熙宁四年(1071),诗赋词章取士的旧制废除,进士科专考经义和时务策,联系实际经济撰写经义策论。次年明法科,专考律令断案等。第三,为了将新“义利观”纳入知识系统,王安石把儒家经书重新注释,名为《周礼义》、《书义》和《诗义》,是为《三经新义》,也称“荆公新学”,作为科考通用教材。王安石在“王学”中给传统“义理”概念注入新内容,以“经术造士”取代了“科举取士”。总之,王安石的变法革新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深入到了意识形态阵地。

王安石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按照建设强大国家的理想改造经济,改造社会意识。王安石也是一个政治浪漫主义者,认为如果从国家道理上应该这样,那现实中就可以变成这样。

王安石是比诸葛亮、魏征等贤相重要得多的人物,原因在于他是中国古代第一位提出了一整套改革政策,并付诸实践的政策经济学家。中国历史上,秦朝商鞅、北宋王安石、明朝张居正三位改革家中,为什么王安石的变法最终失败?

为了保证变法顺利实施,王安石一面安插同党填满御史台(类似于今天的宣传部),控制舆论阵地;另一面以变法的名义设置新的特别机构,集大权于一身;又一面在旧体制中忙于成批更换官僚,基层旧机构穷于应付,干脆立个名头代替实际;再一面为了应对官吏的惰性,依赖特务政治监督官员的行为。这样,一个变法的良好创意在执行过程中遭到严重扭曲,弄得天怨人怒。譬如“青苗法”推行中,中央政府给各地下达贷款准备金,死任务是要全部贷出去,还要完成百分之二十的借贷利润。对这个硬指标,各地官员千方百计强迫农户无条件接收,无论农户是否需要贷款。这样一来,国家的利润旱涝保收,官员、农户和富户受拖累。其他变法项目亦大同小异。结果发展到这样一个局面:任何一种新法推出,最后都成了官员鱼肉百姓的口实,变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其实,王安石君子品行,私德几无瑕疵,可叹一个人的私德不能掩盖其政治上的无能和冒进。

王安石变法维艰的原因有三。一是制度不合。为了增加国家收入,政府直接插手经营,剥夺私人放贷改为国家放贷,表面上防止了“私人资本之剥削”,实际是搞国家资本主义。二是商业经济规律不合。为了方便国家增加收入,设立全国或省际的官家批发专营机构,富商和地主自由交换获利方式被国家夺走,国家垄断取代私人竞争;变法规划缺乏商业资本和民间的支持,缺失金融杠杆体系;不知道工商业才是产生资本的源泉,农业并不是存积资本的对象;商业运作性质改变为官僚运作,私人营业几乎完全停顿。三是与传统文化不合。在帝国体制下文化意识形态的凝聚力要远远超过金钱,乃至超过商品交换的力量和科技的力量。传统中国依赖文化立国,文化国家的最大功用,是将千万的农村自然经济纠结在一起,各级官僚无为而无不为的消极性表现,要比他们改造社会环境的能力还受重视。[19]王安石超前的理想主义实践,搅乱了保守安静的中国文化。更有甚者,王安石还企图改造知识系统。梁实秋严厉批评这一点,说在政治社会冒险改革之外,“最显出王安石妄想狂性格……是他自命为经典的唯一解释人。(他)像王莽那样篡改古籍,为经典疏解,使之成为思想的官定标准。既是官权的滥用,也是对学术的侮辱。”[20]

在推行新法第二年,司马光给王安石写《与王介甫书》三封长信。信中列举新法“侵官”、“生事”、“征利”等弊端,提出这场变法从制度到生活、从经济到文化,全部违反了以德立国的体制,更批评违反了祖宗法制,要求“废弃新法,恢复旧制”。王安石“虚名实行,强辩坚志”,依然固执于迫使全国官员士大夫从“君子士”向“理财师”转变之己见,司马光不得不退隐洛阳,编纂《资治通鉴》去了。若干年后的朝堂上,士大夫文彦博与皇帝之间发生了一场著名的对话,很能说明司马光观点的合理性:

宋代熙宁四年(1091)三月戊子,宋神宗在资政殿召对二府大臣议事,三朝元老、枢密使文彦博对神宗说:“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神宗说:“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文彦博的回答是:“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21]

这个“为与士大夫治天下”,就足以说明传统中国立国根基:之所以形成帝国一致的局面,是赖于士大夫代表的文化凝集力,构成了社会的纪律。也就是说,一个依赖道德教化驱动的社会,不适合用金钱商业化决定其运作。今天,史学家黄仁宇高度评价王安石理财的能力娴熟,却生错了时代,“与现代读者近,而反与他同时人物远”。

熙宁九年(1076),王安石辞去职务,离职是因为他感到太累太累了,并非遭受罢黜。十年后,元丰八年(1085),王安石去世,葬于江宁。又数年之后,在金陵附近的乡间,有人看见他骑驴喃喃自语。再若干年后,皇帝想念故去的王安石,派人寻访他的后代,晏然无果。宋士大夫贫富无定,王安石家人早就湮灭民间了。

注释

[1] (汉)戴圣:《礼记·儒行第四十一》,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2] 林语堂:《苏东坡传·卷二 壮年·第八章 拗相公》,张振玉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一零 辨奸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4] (宋)马永卿:《元城语录解·卷上·先生与仆论变法之初》,中华书局,1985

[5] (元)脱脱:《宋史·卷三百二十七 列传第八十六·王安石传》,中华书局,1985

[6] (北宋)王安石:《临川先生文集·卷七十一 杂著·读孟尝君传》,中华书局,1959

[7] (北宋)王安石:《临川先生文集·卷三十九 书疏·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中华书局,1959

[8] (元)脱脱:《宋史·卷三百二十七 列传第八十六·王安石传》,中华书局,1985

[9]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九十九 嘉祐八年·秋七月,辛亥》,中华书局,2004

[10] (北宋)张载:《张载集·文集佚存·边议》,中华书局,1978,第385页

[11] (北宋)王安石:《临川先生文集·卷七十五 书·与马运判书》,中华书局,1959

[12] (元)脱脱:《宋史·卷三百二十七 列传第八十六·王安石传》,中华书局,1985

[13] (元)佚名:《宋史全文·卷十一 宋神宗一·八月壬寅》,李之亮点校,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5

[14] (元)脱脱:《宋史·卷三百二十八 列传第八十七·安焘传》,中华书局,1985

[15] 李超民:《王安石变法与美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新政》,《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2期

[16] (春秋)孔子:《论语·里仁第四》,中华书局,2006

[17] (北宋)王安石:《临川先生文集·卷七十三 书·答司马谏议书》,中华书局,1959

[18] (北宋)司马光:《传家集·卷六十·与王介甫书》,吉林出版集团,2005

[19] 黄仁宇:《中国大历史·第十一章 北宋:大胆的试验》,三联书店,2007

[20] 林语堂:《苏东坡传·卷二 壮年·第七章 王安石变法》,张振玉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21] 引自张其凡:《“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试析 ——北宋政治架构探微》,《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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