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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的产生及其目的因

时间:2022-02-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那就是同一主干上的变种,或者说不同种类的产生。这或许涉及有关物种实质构成和物种起源方式的整个论题。关于物种的起源和恒定性,最优秀的博物学家也没有达成共识。物种或许会为了一个明智的目的而产生变化,却并不丧失其本质特征。我们根本不认为物种特创论对于论证神的存在和属性是至关重要的。有人正是因此主张忽略大自然中的一切划界。
变异的产生及其目的因_自然神学十二讲

物种起源/可能为一种英明的目的而产生变化/活着的生物和化石生物,是一个整体的不同部分/结构的四种计划/岩石是真正的记录/可能被曲解,但不会被改变/神性思想中计划的同一性/有利于发育论的变化/来自达尔文的引文/从历史视角来考察变异/为了一种确定的目的/使物种适应于广泛的地理环境/对人类的意义/变种的定义/原因无人得知/来自格雷的引文/目的因/与人类的关系/晶体的美/花药/花瓣/重瓣花/开重瓣花的植物之繁殖方式/肉质果/某些植物中美的理念/另一些植物中果实之实用性的理念/依据演化路线划分的两大系列/玉米/甘蔗/马铃薯/番茄/野生植物中的表征/例外情况/有些植物具有双重目的/植物界为动物界服务/表面看来首先是为植物自身/大量的生殖细胞/小麦粒代表食物和植物生命/柔软果肉的用途/植物和动物是为思想层面上的人建构而成/植物变得更美丽不是为了其自身/变种提供持续进步的条件基础/发育论并非无神论/无可救药的怀疑论/地质学必定能解释物种起源/变异法则是设计和智慧的证据

在上一讲中,我们考察了植物与世界的某些关系——不同种类的植物通过多变的结构和本性,来适应土壤、气候,以及我们在太阳系中所处的位置。我们还看到,植物与动物界具有一种明显的关系。这种关系不仅表现在植物抵消了动物对空气产生的作用、植物为动物提供食料,而且表现在植物对动物结构和本能具有适应性,植物在自身的生长中,经常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完成由动物本能发端的工作。我们看到,昆虫的结构、昆虫的本能,以及植物生长的性质,这三者通常全都具备了,才能使动物、植物与世界的关系达到圆满,从而保持动植物两界的特定物种。

有机生物还有另一个已经在科学人(scientific men)中间引起诸多议论的特征。那就是同一主干上的变种,或者说不同种类的产生。这不仅是个公认的事实,而且在动物界和植物界中,几乎每年都有变异形态涌现出来。我们并不打算讨论人们提出来区分种与变种的科学试验方法;不过我们希望指出,产生变种的能力,是有机生物更好地适应世界、适应人类需求的手段之一,而且这类变化有很多在本质和最终结果上清楚地表明,除了说它们是直接依据人类的要求而产生的,别无任何假说能表明变种形成中的智慧。这或许涉及有关物种实质构成和物种起源方式的整个论题。我们没有时间去对这个问题进一步展开充分的讨论。关于物种的起源和恒定性,最优秀的博物学家也没有达成共识。我们接受的是物种特创论。这样,每个物种都代表一种独特的创造理念。

物种或许会为了一个明智的目的而产生变化,却并不丧失其本质特征。从同一主干中,已经产生了成百上千个新的苹果品种,然而由一粒苹果种子结出的果实,却绝不会被错当成桃子或是梨;因此,苹果从来不存在任何转变为其他水果的倾向。我们说在变种产生的一切变化中都从未丧失创造理念,亦正是此意。我们根本不认为物种特创论对于论证神的存在和属性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接受这种学识,纯粹是基于科学的理由。我们完全相信,科学和圣经在这点上是一致的。但是,无论物种是通过直接创造产生,还是通过第二因的作用产生,我们都必须承认,有一种系统的联系,在所有的地质年代中贯穿始终。岩层中的动物确实属于一类稀奇古怪的生物;但是即便形态怪异,它们也体现出与现存生物的关联。而我们希望在出自同一作者的各种创造物中找到的,正是这样一种关联。造物者凭借智慧和技艺来对作品做出调整,仅仅是依据这一创造物将会面临的处境。他实际上自有一套相互独立的类型,是从生物出现以来便一以贯之的。远古时代的动物类群,与现存的动物类群具有极其密切的同源关系,以至于化石动物和现有生物构成一个宏大的整体,而伟大创世计划中的各条主线却从未产生交叉。每项计划都好比建筑中的一种秩序,在执行中可以变动,但是绝不会完全丧失一致性。在动物的结构中,我们可以充分意识到计划,而四大类动物的结构在计划上的显著差异,是反对发育论的一个关键要点;即便就同一大类而言,似乎也不可能所有不同形式都是起源于同一种形式。谁能说服自己,在任何一片海滩上所能找到的所有不同种类的贝壳,都是从同一宗族中衍生出来的?不过,有人声称,它们彼此间是渐变的。有人正是因此主张忽略大自然中的一切划界。我们承认中间形式的存在,我们也认可,有很多变种被误当成了种;但是尽管如此,随着科学的进步,生物结构中相互独立的计划更为清晰地呈现出来,而且我们相信,人们将意识到,造物的特别计划(distinct plans of creation)与物种的特创,是包含在地球岩层中的学说。岩层是记录动物生命变化的重要历史档案,我们必须依靠它们来做出最终决断。我们很欣慰能有这样一本大书;只要世界持续下去,这本书就会得到越来越深入的解读——这本书未经任何人篡改,也无人能够篡改。人类或许会曲解书中的意思;然而文本始终不曾改变,留待后来的世代亲自去解读。

无论我们采纳何种物种起源说,我们都必须承认,动物生命中存在相同的演替次序。任何生物都逃不出这种演替;地球宏伟的古老卷册中,写满了这些随着岩石地层的叠加而变化的生命形式。这是怎样一部记载创造力的宏伟史册!其中揭示出怎样的智慧、技艺,以及计划的统一性!高山之巅和幽深谷底共同宣告,在形成岩石的巨大时间框架中,动物和植物生命的发展,是在一位从起初就看到了结尾的存在者的指引和权力作用下进行的,它们沿着宏大的演替向前推进,从志留纪最低等的生命形式,一直到人类形成。我们相信,这种计划的统一性只存在于那种神性思想之中,而各族类都是直接出自上帝之手的创造物。

一方面,我们相信这就是岩石中包含的学说,另一方面我们也坦然承认,生物体中的一些变化是有利于发育论的。在有历史记载的时期中,曾经出现过特有的植物和动物种类。事实上,新的种类每年都有可能出现,每个有理智的园艺家都深知这一点。有些人将这些新品种视为初始物种(incipient species),认为将来它们的形态会稳定下来,并跻身于那些如今已被认可的物种之列。既然我们发现,有很多种类的植物起源于同一个宗族,例如,我们所有的苹果,无疑都是同出一类,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们认为不能从变异中产生的呢?这种变异不仅在数千年有史书记载的历史中,而且也在无法计量的地质时间中持续进行。既然绿皮苹果(greenings)、枯叶色苹果(russets)、鲍尔温苹果(Baldwins),还有数百个其他的品种,都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同一种类中产生出来,如果我们追溯到数百万年前,为什么就不可能发现橡树、松树、榆树和桃树全都出自同一宗族呢?这是真正信奉发育论的人给我们提出的问题。我们看到,类似的变化在动物以及植物身上持续进行。

不同的杂种马,居然全都出自同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既然不同的杂种马能在相对较短的几年中,由同一宗族中产生出来,如果我们能回溯数百万年,为什么不会发现马、牛和各种兽类全都由同一宗族中产生呢?

这是真正的发育论者给我们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他说,接着要考虑的是:由于人类就生理来说是一种动物,如果我们追溯得足够久远,为什么就不会发现他是出自同宗的一个分支,只是通过演化,经过猴子这条发展线路,一直到达现有的位置?要了解人们关于这种变异形成的观念,我只需要引用现代发育论的伟大先驱达尔文的如下描述:

“在北美洲,赫尔恩(Hearne)曾看到黑熊在水中游上几个小时,像鲸一样张大嘴巴,捕捉水中的虫子。虽然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情况,但是如果有持续的昆虫供应,如果这个国度还没有出现适应性更强的竞争者,我觉得一类熊通过自然选择的作用,身体构造和习性变得越来越接近水生动物,嘴巴越来越大,直到产生一种像鲸一样的庞然大物,应该也没什么困难。”

我们看到,这段引文对结构变化做出了极好的阐释,按照其中的说法,结构变化有可能通过器官的使用,或是动物的习性来产生。

发育论者声称,物种变异和自然选择原理,足以解释我们在那些被认可为种的生物类别中看到的一切独特性。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变异这一事实本身从历史角度来说是否成立。当我们指出岩石可以作为特创论证据时,我们得知,目前对这种记录的解读只是片面不全的,因此过渡形式还没能找到。当我们诉诸生命形式时,我们希望它们能产生一个例子,表明从一粒苹果种子中,能长出除苹果以外的任何东西来。目前生产出的苹果种类已经不计其数,但是我们想要看到的,是从苹果的种子里面,长出第一个可能会让最不了解植物学的人不知道是苹果的果实。在一切变异最丰富的果实中,均能见到这种物种稳定性。由此我们看到,在一切变异之中,存在着不可逾越的特定界限。植物的一切变异,都绝不会抹杀其创造理念。动物也同样如此。在一切变异中,可曾有一个例子,是动物的类型真正被改变了的?全世界的马,不都是被视为马吗?在所有这些例子中,我们都发现了变异永远无法逾越的某些特定界限。当有人声称马和牛可能出自同宗时,他无法给出一条历史证据来支持这种说法。当有人声称人是猿的后裔时,这只是无端地降低人的尊严。

在假定变异这一事实成立的基础上,我们认为,可以看出变异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服务于一种明确的目的,而且变异只能在给定范围内产生。有机生物中发生的这种变异,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个有力的论点,这些人要么得出上帝在宇宙之外的推论,要么剥夺上帝作为造物者的角色,单只让他通过第二因产生作用,并创造出成千上万种有缺陷的、必将相续灭绝的生命形式,来让一种足够完美的生命形式在这个世界上站稳脚跟;总之,对那些可能以某种方式忽视圣经创世阐述的人来说,生物的变异是一个有力的论点。因此,我们有正当的理由以大量篇幅来讨论变异中的目的因。我们将必须引入其他材料来说明,变异是如何与其他特征协同一致,促使物种更好地适应世界。如果物种正如圣经所说,是直接受造于一位英明的存在者,我们就应该会发现,它们生来具有一些属性,使它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发挥最大用处,而那些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物种,也将有力量和能力使自身适应于人的本质,无论是人的生理本质,还是思想本质。我们认为应该能看到,生物产生变种的能力,是它们适应于广泛地理范围的重要手段。如果能看到这一点,我们便可以将变种的产生从机会范畴中排除,并指出,其中存在最高、最有远见、最英明、最仁慈的设计。

因此,我们接受通常对有机生物界中变种的定义,视其为由物种变异产生的生命形式。这种变异产生的原因,还从来没人能解释清楚。先前有人认为应当归因于土壤和气候,然而我们所能得到的唯一解释将很可能是:这就是物种的天性。

在植物和动物中,有这么一条成文法:它们在发育中,会从最初的主干中产生分化,不过仅仅沿着特定的方向。关于这一点,我们将引用一位杰出的科学人的说法,他最近撰写了不少这方面的论述。在其他作者的作品中,很难看到有谁能将我们在这方面了解的全部内容浓缩在如下几句话中:

“还从未有人表明,前者(指变异)是外部影响所致,也没有人表明它是随机发生。正如我们在别处已经说过的,变异即便不是无法阐释的,也从来没人解释清楚过。而我们所能说的莫过于,植物和动物都有变异的倾向,而某些条件有利于产生变异。”

阿萨·格雷教授(Professor Asa Gray)。

因此,我们承认对引发变异的自然因素一无所知。我们建议讨论一下变异的目的因(final cause)。这意味着,变异中存在一种目的。如果在自然界物体的变异中存在一种目的,那种目的必然关系到物体本身,或者其他与这些物体相关联、以某种方式产生关系的事物。在一切纯粹出于物体自身利益的部署中,或许可以否认目的因。因为有人可能会说,事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碰巧具有一种构造,使它适合于我们发现它所处的那种生存模式。所以,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将主要局限于那些似乎与动物生活环境中某些外在事物相关的奇特之处。不过,我们尤为重要的意图将是表明,在动物界和植物界中,从初始形态中产生的一切变异,总体而言都不是为了产生变异的物体本身的利益,而是为了以某种方式与之相关的其他生物的利益。我们认为,任何一位细致的观察者都能轻易地看到,动物界和植物界中的变异,有很多与人的思想和道德层面具有特殊关系。但是由于时间有限,我们眼下的考察将主要局限于植物。如果我们有时间来全面地展开论述,从矿物界开始说起可能是最自然的。

我们可能会问:晶体的美丽出于何种目的?无疑不是为了晶体本身。我们看到,初晶(primary crystal)具有无比的美丽。然而,次级结晶法则通过在变化中产生的多样性,以数学的精确性,为初晶的晶面和夹角增添了新的美丽。我们可能会得知,这种物质的全部排列中并没有任何设计。我们只能说,它就是这个样子。因为我们赞赏晶体的美丽,惊奇于那种使晶体变得更加美丽的法则,所以我们得知,我们不应该认为宝石原初的美丽,或者那种变异的法则是为我们制造出来的,或者说与我们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应该认为,它们必然是被制造出来的。它们就是这样(they are)——它们一直是这样;如果宇宙中没有智慧生命注视它们,它们也会是现在这样。我们可以认为它们有目的,或者没有目的。如果有人表示怀疑,无疑也没什么争论的空间。当事实被摆出来时,它们对不同思想的人产生的作用也将是不一样的,争论对双方都将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而,当我们研究生命界时,迎接我们的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事实。在这里我们看到生物的更替,其中有一类生物从另一类生物中产生出来;我们还看到一种促使个体成长并得以保全性命的复杂机制。毫无疑问,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询问:这些生物的各部分是出于什么目的?植物的不同器官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如果从物体的角度来说,这些器官有什么用处?回答这个问题,是植物学家的工作。他审视植物的根、茎、叶、花和果实。他在这种研究中已经取得了成功,因此,与植物个体和植物演替相关的大部分机制,如今都已经弄清了。

谁会怀疑植物的根和叶子在养分的吸收与合成上所起的作用?谁会怀疑花药制造花粉的作用,或是花粉粒使种子受精的作用?虽然我们可能还不确定某些部位的用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提出我们已经相当了解的那些部分。不过,这些是对植物本身的用处。让我们把问题往前推进一步,看看能否发现,在植物的构造中有任何奇妙之处,或者在其进化发展中有任何形态变异不是植物的经济体系(economy)所必需的。我们暂且略过有关这些事物之产生或形成方式的一切论题,仅仅询问这类事物是否存在。花瓣和漂亮的花冠,对于植物有何意义?无疑,它们在产生种子的过程中并不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很多植物都没有花瓣和花冠。如果说有什么使它们注定成为必然,那无疑是花瓣优美的形态,数不清的细微变化,和微妙的色彩。这些地方都以精湛准确的技艺调配而成,但是并非植物的经济体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众多菊科植物,例如金光菊属(Rudbeckia)植物和向日葵属(Helianths)植物花朵上点缀的一排不孕花,或是绣球属(Hydrangea)植物和某些荚属(Viburnums)植物聚伞花序上一圈奇特的不孕花,对植物有何用处?我们可能会被告知,它们毫无用处,或者,那些看似无用的部分,将来某个时候会在植物的经济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直接或间接地帮助物种繁衍,正如植物的花蜜吸引来蜜蜂,从而使种子受精,保证物种的延续。那么,我们会进一步询问:重瓣花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所有人都同意,花朵的一个用处,是产生种子。而完完全全的重瓣花,却丧失了生殖器官。月季的雌蕊和雄蕊展开变成花瓣,这样一来变得更美,最终成就了一朵美丽绝伦的花朵,但却终归是以种子为代价。当花朵无法再产生种子时,它在植物的经济体系中,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种变异根本不能使物种繁衍,因此它不可能是为了促成新的物种。不仅如此,它还浪费了原本用于促进植物生长的养分。花朵一旦变成重瓣花,对植物物种或者个体,就都没什么用处了。可是,大自然会自绝生路,让某些物种通过自身生长法则走向毁灭吗?绝非如此。在每种已经通过栽培丧失结实能力的植物中,都有某些别的手段来保证植物的繁殖,例如通过扦插,通过嫁接,通过芽体繁殖,等等。由此,大自然似乎在这些植物其他部位的结构中提供了保护措施,促使植物的花以种子为代价,沿着美丽这条路线演化发育。当一年生植物的花朵变成真正的重瓣花时,它们自身也变成了多年生植物。

让我们来审视一下和月季同属一族的另一类植物。苹果树、梨树和桃树的果实,是为了什么目的?它们的种子显然是用来繁殖物种的。但是我们还是要问:苹果和桃子有什么目的?胚芽在种子里面,或是在果核内部。植物的经济体系并不需要种子外面的包被物格外膨大或是口味更佳,因为在未经改造的土著水果中,种子都能够发育完全。如果水果在大小和味道上的改善并不是为了种子自身,那就与植物毫无关系。大概没人会站出来声明说,人类更重视的人工培育水果所产生的变化,对于植物的个体或物种需求来说,较之母亲的乳汁对于她本人的需求,具有更大的关系。如果说这种变化有任何目的,那也是为了植物自身之外的某种东西。种子并不是为了产生种子的植物本身,而是为了物种。

正如我们所说,种子外面的包被物所产生的变化,对种子没有任何好处。因此,这层包被物的体积增大,只是浪费树木的能量,与物种毫无关系。仅就这株植物的经济体系而言,这是个错误。机械体系出了故障。其中绝对存在一种对原料和生命能量的挥霍,而且这种浪费还会变本加厉,直到根本结不出种子,有些柑橘和葡萄正是如此。

现在我们可以引入某些似乎由植物的发育证实了的命题,并对这些命题进行阐释。

(1)在某些植物中,美的理念是最突出的,因为在最理想的栽培条件下,这些植物的花或叶子总是向着美的路线产生变异。

例如,月季的花变得更美,通常是以生殖器官为代价,直至丧失结种子的能力。

(2)在另一些植物中,果实的实用性是首要理念,例如苹果和桃子。这类植物在精心培植下,结出的果实更大、更可口,花朵却不会变得更美。

(3)从上述两个命题中,又产生了另一个命题:对于我们通过长期栽培获得广泛认识的植物,我们可以不考虑它们的植物学关系,而是依据发育的方向,十分方便地将它们划分为两大系列。其中一个系列的首要理念是果实的实用性;另一个系列,则是花或叶子的美;因为在最理想的栽培条件下,这两大系列分别沿着这两个方向发育。

实用性的理念并不仅仅通过果实来体现。甘蔗中的糖,构成了甘蔗的实用性,而玉米的实用性则在于玉米粒。这两种植物在植物学上具有密切的亲缘关系,它们依据产品中的主要理念,沿着这两个方向发育。之前提到的苹果和月季在植物学上属于同一个科;然而它们在几乎所有的变异中,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发育。

马铃薯以地下茎或块根的形成为主要理念;而它的兄弟——番茄,则以产生一种在结构上对应于马铃薯球的果实作为它的理念。它们在所有的变异中都体现出这一点。对松树而言,主要的理念是木头;对薄荷而言,则是精油。不过,对于那些并不容易产生变种的植物,很难确定其发育路线。

(4)有些植物在本土状态下的生长迹象能表明,它们很可能通过栽培产生哪些种类的变化。例如,月季的花冠相对果实而言显得庞大,由此可见,它的花朵是最有可能发生变化的。苹果的果实又大又肥厚,表明它有朝着这个方向变异和改善的倾向。欧洲荚(viburnum opulus)、绣球花,以及其他的植物,通过一圈比可孕花更大、更漂亮的不孕花,表明变化将朝着美的方向。一些本土灌木美丽的不孕花,还有一些菊科植物花朵边缘的无性花,大可视之为装饰物,对于植物的经济体系并无用处。因此,当一种新的植物被带到栽培条件下时,它会朝向哪个方向产生变化,几乎是不存在任何疑虑的——假如它产生变异的话。花朵通过重瓣现象变得更美,果实在大小、外观、口味上得到改善,对果实本身都没有任何好处,对物种也是如此;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它们是对植物能量的浪费,而不是为了植物本身经济体系的目的。

(5)那些通过变异丧失结实能力的植物,总能以其他方式,例如通过扦插,或是芽体繁殖来进行繁殖。大自然就像密切关注着物种的保持一样,从不让任何植物通过自身生长法则丧失结实能力,除非它已经给了这种植物除种子传播以外的其他繁殖手段。

(6)在那些对人类用处最大,而且必将跟随人类遍布全球大部分区域的栽培植物中间,变异现象最普遍,也最迅速。或许可以说,它们之所以用处最大,是因为它们碰巧能产生变异;但是它们易于变异,无疑不是人们最初栽培它们的原因。它们之所以被挑选出来,是因为具有某些特定的好处,例如果实、美丽的花朵、叶子,或是其他一些讨人喜欢的属性。每种植物最初被看中的特征,就是这种植物主要的理念;在栽培条件下,它所有的变异都是朝向那个方向。月季虽然变化万千,但是如今人们栽培它的理由仍然与当初一般无二,也就是为了它的美丽;同理,栽培苹果树是为了它的果实,栽培甘蔗是为了它甘甜的汁水,诸如此类,栽培植物名录上的一切植物都不外乎此。如果篇幅允许,我们可以提出加倍的命题和例子。由于这些例子在种类上可能并没有差别,因此不必逐一举证。对于我们已经提到的那些命题,毋庸置疑,有人会指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反例,因为博物学家们非常清楚,大自然做任何事情都不通过跳跃(per saltum)。我们审视任何一类植物,几乎都不可能不发现,在所有的细节特征中,总会有一处或多处是常见描述不曾概括的。也有一些植物具有多种宝贵的用途,以至于很难确定它们在一切情况下的主要理念。它们是为双重目的而造的,有可能朝向任何方向发育。因此,开重瓣花的苹果树,或者长出块茎的番茄,在任何不存偏私的人看来,都不会影响命题的立论基础。如果一条自然法则真正被人发现了,那么,一切反例要么只是表面的,要么即便为真,也会被人发现是为某些英明的目的而采取的特殊保护手段。现在我们希望提出来讨论的,是变异的普遍法则。如果说这些命题有任何重要意义的话,它们又是为了什么呢?无疑是为了表明,植物界对其自身来说并不是目的。人和动物利用植物,不是因为植物正好能为其所用;相反,植物被建构成这个样子,本就是为了动物界的利益,很多植物还与人的思想和道德层面直接相关。植物通过物种变异法则,才能最完美地实现这些更高的目的。

植物界中各个分支产生的变化,几乎都可以首先归因于植物本身的利益;因此很容易说——也难怪有人相信——植物除保持物种延续之外,别无其他目的。小麦、黑麦、大麦、玉米和水稻等谷物,为人类提供了大量食品。我们毫不怀疑,大多数人宁愿相信这些谷物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产生,也不愿相信它们是碰巧长成这个样子,或者认为它们至关重要的首要目标就是繁衍种族,维持动物生命根本不在它们的计划之内,而只是偶然或附带的。

可是,似乎也有很多证据支持这样的理论:一切结实机制,都仅仅是为了物种的延续。如果生殖细胞未能通过花粉受精,种子就不会储备糖、淀粉、谷蛋白来供人类使用。但是当花粉与生殖细胞接触后,种子就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从那一刻起,植物的全部能量都被用来往谷粒里储存养分;可是养分是用来干什么的?为谁储备的?所有人都赞成,是为植物幼苗储备的。植物将胚芽生长所需的养分放进种子里,直到幼株的根和叶子长大,足以从土地和空气中收集原材料,并合成供自身生长的养分。

马铃薯中储存的淀粉,以及甜菜、胡萝卜和欧防风中储存的糖,都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们将会得知,那是植物自身为了补充在结实过程中耗费的大量能量而储备的。我们不能否认这一点,我们也不想去否认。我们乐于接受这样一种想法:母体植株为种子内部包含的成千株幼苗各自提供了庇护,当母体植株自身茎叶凋萎时,那些幼苗将注定要去美化地球。如果是那样,人可能会从中受到教育,为自己的后代提供正好足够其生存所需的供给,直到他们能自力更生。我们几乎会情不自禁地赞叹甜菜和欧防风看起来十分谨慎的举措:头一年,它们勤勤恳恳,储集养分供花期使用,到那个时候,根和叶子都将无法为它们提供所需的能量。在这一切中,我们已经被迫意识到一种如是安排植物机制的智慧和技艺。

然而在这种为植物自身所作的安排中,似乎闪现出一种更高级、更庄严的目的。大量的种子看起来是对能量的浪费,但这似乎是让它们合法地遭到一种更高等生物破坏的保护机制。要是小麦粒里面没有形成胚芽就无法灌浆,谁还会看不到,正应该如此才对人类更为有利呢?对人类来说最理想的是,每颗小麦粒都含有丰富的养分,同时又是某种新的植物生命的核心。如果宝贵的小麦粒洒在犁沟里,只有千分之一的出芽率,而到收获的季节全是空穗,农夫种地该有多大的不确定性!谁要是将维持动物生命视为植物界的最大用处,就必定也会看到,在我们提到的那些植物中,繁殖的稳定性具有头等的重要意义。

不过,在植物保证粮食生产这个话题上,我们可能过于长篇大论了。我们很乐意承认,在大多数情况下,植物为动物生产粮食,似乎主要是以对植物个体或者整个物种有益的方式。在有些人看来,这些粮食似乎是特意为植物准备的。可是,我们认为很明显有例外的情况;这里面我们又要提到肉质果,这类果实是种子外面的包被物,或者只是种子的伴生物。种子需要一层包被物,这没错。但是,为什么苹果种子外面的包被物,能给上千个品种的美味果实带来不同色彩和味道,以及不同的成熟时间?梨和桃子为什么产生足与苹果媲美的多种形态和味道?为什么草莓的花托膨大,形成那样一种美味可口的水果?为什么葡萄将种子埋在那样肥厚的果肉中,而且有时光有果肉而没有种子?大概没人会坚持认为,这些完美而多样的柔软果肉,在植物的经济体系中能起到任何作用。葡萄的果肉对人类来说是相当丰硕的果实。如果葡萄里面没有种子,这绝非间接的损害所致,而是因为它不代表新的植物生命,正如小麦粒里没有胚芽就不会灌浆一样。如果柔软的果实除了覆盖种子以外别无任何目的,其大小的增加和口味的改善就是个错误。土著苹果果肉粗粝;霜葡萄(frost grapes)是动物们懒得去问津的,动物除非迫于无奈或是饥不择食,否则不会去碰这种植物的种子;桃子长着又硬又厚的果皮,还有纽扣梨(button pear),怎么蒸煮都没法完全征服它——这一切对于植物来说,都是非常完美的果实。这些果实能结出完美的种子,也能保护它们的种子。

然而,我们的“黑汉堡”苹果(Black Hamburghs)、“甜水”苹果(Sweet-waters)、皮平苹果(Pippins)和巴特莱苹果(Bartletts),如果本身并没有任何目的,那它们的出现就是错误的,这些植物也会显得缺乏设计证据;因为这一切由同一主干中产生的变异,要么损害了种子的质量,要么招致种子的毁灭。就因为它们对植物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就必须认定它们是个错误,或是毫无意义吗?绝非如此。我们也不认为,大多数人有可能相信这不是一种直接的庇护——从总体而言,是对动物界的庇护,从局部而言,是对人类的庇护;这种庇护体现出智慧,尽管植物生命由此完全变成了第二位的。物种的延续必须通过某些手段来保全,否则物种的创造就将是个失败。保证物种延续,有时是通过一种方法,有时则是通过另一种,而植物体上并非繁殖过程所必需的所有部分,都会为了更高级的动物界的利益而产生改变。在我们看来,这些变化似乎都体现出那种深远的目标,而植物的利益可说是注定要服从于这一目标。事实上我们毫不怀疑,大自然三界的部署全都与人相关,尤其是思想和道德层面上的人。我们已经提到了晶体构造,在以后的讲座中,我们还会通过化合物与人类的关系来深入思考化合作用。我们永远无法看到,怎么可能有人充分理解了结构的计划,以及有关动物界和植物界同源关系的整个科学,却意识不到人类在思想层面上直接受到一种关照。在动物和植物的构成中,都有某些部分除了表明动、植物在有机界真正的位置之外,很显然别无其他目的。我们相信,动物和植物正是这样通过同源器官联系在一起,从而使人类能够理解它们,并更明确地探察那位伟大建筑师的计划。

无论这些部位是通过第二因的作用产生,还是通过直接创造产生,我们撇开这个问题不谈,也仍然会相信以上所说的这一点。

重瓣现象使花朵变得更漂亮,这种保护机制无疑与植物的利益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所有人都会承认,花的美丽,是以种子,也就是花的目的因,或者说花的另一种用处为代价的。当我们看到这种变异倾向存在于大量花朵中;当我们看到重瓣现象仅限于那些能依靠种子以外的其他手段来进行繁殖的植物;当我们看到这种倾向对植物个体或者物种都没有任何潜在的益处;当我们看到这种变异法则在最成功的栽培植物上给人类带来多少欢乐——我们可能会说,变异法则对于那些最成功的栽培植物是多么必要啊,这时我们还能怀疑这种变异法则的目的吗?谁还能体会不到,植物并不是为了它自身;就算看起来是为了它自身,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植物才能存在;植物的存在是为了更高等的动物界,植物变异的目的因,也首先要从人类的需求——不仅是人的生理需求,而且是人的精神需求中去寻找。

变种除了适应于人类的这些需求之外,还具有另一个重要意义,尽管在某些人看来,这可能只是一种偶然。我们所说的这个意义,就是为人类提供不断前进的条件基础。伴随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异法则,人类开启了不断进步的可能性;这种进步的极限是不可能达到的。如果每个物种真的世世代代产生相同形态的种类而不产生变异,不管每一物种什么时候被人类发现,它们所能为人类做的,也将就是那些了。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种苹果而已。然而从这种苹果中,已经产生出了成百上千个不同的品种。

确实,在起初也可以创造出同样多的不同物种。但是即便如此,人类所能做的,也将只是去获取那些被造出来的种类。造物者通过不可思议的变异法则,以数量更少的不同物种,而且是以一种远远更有益于人类的方式,达到了同样的目的。从同一个物种中,涌现出无数种类型;下一年又会产生其他更令人满意的类型,再下一年还会更好,如此持续下去。人类不可能说,他现在已经有了最可口的苹果、桃或梨子,或是最美的月季、一切可能的变种中产量最高的玉米。下一年可能生产一种更优良的苹果,一种更美丽的月季,一种产量更高的玉米品种,这一点将永远是没错的。

于是,动物界和植物界的变异法则,为人类的持续进步奠定了最可靠的条件基础。潜在的更优良品种总在对他说:向前!向上!

从中,我们看到了变异法则的一切表现形式,这迫使我们相信,虽然有时在一些高级的表现形式中,变异无疑与动植物本身在物种保持这方面的需要相关,但是变异是为了植物之外的某些目的,是为了更高级的生物——动物界,尤其是人类这样一种有理性的生物。如果这一切都是由一位智慧无穷的存在者所造,我们就会希望看到这一点。如果它们直接受造于上帝,我们希望看到这一点;如果它们在经年累月的第二因作用下产生,我们也希望看到同样的情况。

因此,谈到这里,我们可以说,我们在所谓的发育论中根本没有看到无神论的倾向,只不过这一理论具有一种让我们远离自然之神的倾向,由此让人更易于忘记神,或是质疑神的存在。无论神最初创造的橡树是一棵树,还是一枚将会在第二因——阳光、空气和雨水的作用下长成橡树的胚芽,与我们关于神的存在及其智慧或力量的信仰,又有何关系呢?承载着生命力的微小胚芽,决定着橡树的生长、每块木材的形式和强度、每片叶子的外形,还有将胚芽包藏百年之久的每颗橡子外部的轮廓与内部的结构。胚芽同样是无穷智慧和无上能力的证据,正如完全长成的橡树一样。如果前者不能作为证据,那么后者也必定不能作为证据。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假定,一颗生殖细胞被放在地球上,将会经过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发育,产生无数多种彼此间关系奇特的植物和动物,就好比橡树的胚芽发育而成的各个部分:根、茎、叶、花和果实一样,相互各不一样,却存在一种关联——如果我们能相信,从这样一颗生殖细胞中,涌现出了地球上的一切生命,这会使我们对上帝的信念产生片刻的动摇,或是改变我们对其特征的看法吗?我们在看待周围的树木和动物,看待我们自己的身体时,是否因为它们通过第二因产生,而不是像我们认为亚当被上帝造出来时那样,完完全全出自上帝手上,我们就认为不能同样把它们视为上帝的作品,或是证明上帝存在、阐明上帝特征的证据材料了吗?如果有谁打量自己的身体,却无法看出其中明显的目的性显然暗示着一位设计者的存在,那么,就算他被造出来时就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他也看不到这点。有一种特定种类或特定程度的怀疑论,是无可救药的;证据无法对其产生任何作用。这种怀疑论的存在,可能与渊博的科研知识和强大的科研能力联系在一起。只要在存在这种毛病的地方,花多大气力来积累证据,都是白费功夫。当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一件东西来给人看,他却根本看不见时,你就应该知道他是个盲人,拿出再多的东西也没法让他看见。我们的救世主有力地阐释了这条定律,他借亚伯拉罕之口说道:“若不听从摩西和先知的话,就是有一个从死里复活的,他们也是不听劝。”

我们认为,动物和植物如何出现在地球上,这是个需要通过事实研究来进行判决的问题。我们丝毫不怀疑这个问题最终将如何得出判决。生物学家能够为很多隐秘之处提供线索,但是我们必须主要依靠地质学来提供事实依据。我们还没有看到有人做出有力的论证,也没有任何论证促使我们相信,地质学已经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明来支持发育论。我们已经试图指出,变异现象,恰恰就是我们希望能在一位英明的存在者创造的物种中找到的。如果我们被反方阵营中鼎鼎有名的权威人物吓住了,我们也不会沮丧,尽管我们的书架上摆着这些伟人的著作,里面对反方观念做出了最巧妙的辩护。毫无疑问,我们可以耐心地等待,一直到他们推翻自己的观点,除非我们从其他途径获得新的启发。当真相降临时,我们不仅会义不容辞地接受它,而且会从善如流。

我们欢迎发育论者的全部工作,而且对他们深表感激。我们欢迎他们对科学做出的贡献。

我们从未读过一部比达尔文论兰花受精的著作更有说服力的自然神学作品。我们毫不怀疑,达尔文及其同道正在为将来击溃他的哲学,以及这一学说依据的主要理论而积累武器。一位杰出的科学人说道:“我们全心全意地采纳达尔文的科学,但不是他的哲学。”

这种区分是合理的;这样一种精神将为我们提供安全的指引。我们一直在谈论的变异问题,促成了发育论的兴起。我们接受变异的事实和“自然选择”的影响,但是并不接受从中得出的推论。

我们看到,为了实现世界和人自身的最大利益,变异是有必要的。如果变异是为产生一些特定的物种,以及那些对人类用处最大的物种而特设的,我们便能从中看到一种智慧的标志,正如在人体各部分相互的适应性,抑或人体对外部世界的适应性中所见到的一样。

因此,我们将变异法则视为一种在特定环境下保存物种的手段,一种使生物更好地适应于各种用途的手段,而不是生物的创造者,也不是任何意义上的物种发生器(originator of the species)。

变异是一个物种的技能,而不是物种的制造者。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使这种信念动摇的证据,我们也没有看到任何比圣经中的阐述更简单、更可信的创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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