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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永恒_施韦泽医生的故事

时间:2022-08-22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化作永恒_施韦泽医生的故事流光似水,远去无声。5月22日,在一位护士的陪伴下,施韦泽安排海伦娜回欧洲去接受治疗。施韦泽低声应道。施韦泽口中应着“珍重”,心里却多了一丝不祥的征兆。对于施韦泽夫妇来说,爱有多深,分别时心就有多疼。一想起她离去的背影,施韦泽的心便痛如刀绞。在一个细雨无声的日子里,施韦泽迎来了海伦娜的骨灰。滴答的雨声,如泣如诉,淋湿了施韦泽绵长的记忆。

化作永恒_施韦泽医生的故事

流光似水,远去无声。

苍天不老,人生易老。

1957年,施韦泽已经82岁,海伦娜也已78岁了。为了自己的献身理想,施韦泽仍在努力工作着。但是,海伦娜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满头银发,身子佝偻,弯着腰,双手不时颤抖,只能费力地依靠拐杖走动。由于许多年前在瑞士的一次滑雪过程中脊柱受到了损伤,随着病情的加重,她的腰现在已经直不起来了,行动自由受到了限制,只能坐在阳台上眺望丛林。她在过度操劳中长期忍受着赤道的闷热与潮湿,热带贫血引起的并发症也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到了生命的极限。(www.guayunfan.com)

此刻,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夜的黑幕已经拉开。带着对这一方山水的无限眷恋,她努力向远处眺望,想要看清丛林深处的每一道河湾,看清远方的每一道山冈。然而,随着夜色渐浓,她的眼前竟越来越模糊了。

在逐渐老去的时光中,海伦娜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执意陪在丈夫的身边,见证他的志愿服务善举,可是进一步恶化的健康状况,已不允许她在热带丛林的恶劣环境里再多待一天了。

5月22日,在一位护士的陪伴下,施韦泽安排海伦娜回欧洲去接受治疗。想到此番一去将天各一方,再相逢已不知何时,海伦娜的心头有一种滴血的痛。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美好,怎舍得就此别离?

分别时,怀着一腔离愁别绪,海伦娜伤感地对丈夫说:“我舍不得离开你,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可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无法让我再在这里陪你了。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对施韦泽来说,海伦娜是独一无二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欣赏他、最懂他、最爱他的人。在她的心中,丈夫就是自己的天。风雨几十年,欣赏过了漂泊旅途上的一道道风景,便也铸成了一份永恒的情感。

“珍重。”海伦娜抽噎着说道。

“珍重。”施韦泽低声应道。

“珍重”两字从海伦娜口中说出时,她的心儿已碎,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的脸上滚滚而下。

此番离别,远去天涯,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怎不令她肝肠寸断,喟然涕下。

施韦泽口中应着“珍重”,心里却多了一丝不祥的征兆。既是说出了如此珍惜的话,就该是一场特别刻骨的别离。她已病得形销骨立了,这一次分别,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聚。

对于施韦泽夫妇来说,爱有多深,分别时心就有多疼。爱的分别,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今日的分别之痛,只为他日的相聚变得更加甜蜜。期待她的身体能再一次好起来,可以早日重回非洲丛林。到那时,一定要在月光下为她弹奏一曲最美的曲子——爱在丛林。

海伦娜必须走了,她的病体不允许她再做多一刻的停留。风刮过树梢,落叶飞扬,仿若灵魂深处无处可安放的忧伤,在四处飘荡。

望着妻子憔悴的眼眸,施韦泽难过地与她道别:“亲爱的,你安心养病去吧,等医院工作稍微空一些时,我就来欧洲看你。”

“嗯,一定!”海伦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尽的期待。

在护士的搀扶下,海伦娜缓缓走上了河轮。随着轮船离岸,她的心底涌起闲愁万缕,止不住又一次泪如雨下。

天地寂寥,河岸怆然。望着爱妻远去的身影,施韦泽的心里立刻变得空空荡荡了。天色向晚,送别的人都已回去,唯他还孤独地站在码头,泪眼模糊地眺望着轮船消失处的江面。

涛声如泣,斜阳似血。此番别过,何日重逢?

岁月在四季的轮回里逐渐走远,生命在走过了黎明、走过了晌午、走进了黄昏之后,也将在某一个日子里,伴随着夕阳一同坠落。

海伦娜回到瑞士,远离丈夫,在苏黎世的一家医院里接受治疗,独一弯残月陪伴着她。她等待着不久的那一天,丈夫会放下医院的工作,不远万里前来看她,苦苦思念的一颗心里布满了孤独和沧桑。

静夜里,她睡在病床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空下起了暴雨,花在枝头被雨点打得纷纷散落。很快,天又转晴,彩虹高挂,蓓蕾绽放,花又开放得分外香艳。

可是待她醒来,依旧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四周一片死寂,漫过心底的,竟是深深的绝望。她哭了,伤心地抽泣着。梦中的一切可以重来,可是人生呢?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离别的日子总觉得漫长。守候在时光的长廊里,苦等着丈夫的到来,她的这一份化不开的思念,除了泪水再也无人倾听。

寂寞病痛之中,相思无穷无尽。经过了最后的抗争,海伦娜的生命依旧没能像经历了暴风雨的花朵一样再度绽放,而是像一片泛黄的秋叶,在风吹中静静地飘落,凄凉地化作了一曲离殇。

6月,令人悲痛的消息传到了兰巴雷内:海伦娜已在苏黎世的医院里病逝了。在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只影孤灯,泪流不止,唯一的心愿就是在自己死后,把骨灰送回兰巴雷内,安葬在他们夫妇小木屋的窗下,陪伴在丈夫的身边。

听到海伦娜离去的消息,施韦泽在刹那间泪盈满眶。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她把美丽柔软的感情全都交付给了他,而在潋滟红尘中,走过岁月山河,历尽劫数,尝遍百味之后,他却没能给她一份起码的安稳,甚至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难过、他伤心、他自责,这一刻,她的笑意、她的温情、她的明眸,尽在眼前。那一次的错过,竟然成了永别。一想起她离去的背影,施韦泽的心便痛如刀绞。

人生苦短,海伦娜的美丽生命,终究随了漫漫红尘决绝而去,化作他心中永远的痛。

在一个细雨无声的日子里,施韦泽迎来了海伦娜的骨灰。他流着眼泪,将骨灰葬在了他们卧房的窗下。

每一份感情都期待着一个最美的结局,而今她安息在丛林里,终于可以如愿,天天陪伴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了。

雨季来临,绿肥红瘦。花在雨中呻吟,叶在雨中苏醒。滴答的雨声,如泣如诉,淋湿了施韦泽绵长的记忆。那些远去的时光,开始在雨夜里重现,一路上携手走过的风景,一一在眼前展现。

回眸探看,这一份揪心的情思,在流光中飞落成片片的伤心。空山静雨里,寂寞如孤鸿,冥想她往昔的模样,依然清丽如故。

“听,雨滴声声,那是我对你的呼唤,在把你深深地念起!”深深思念着亲爱的妻子,施韦泽一个人喃喃自言道。这一生能够坚持到今天,皆因幸运地遇见了她。

而今,爱人已去,所有刻骨铭心的感情,都已化作生命里绵绵不绝的惦念。施韦泽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前,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用心聆听自己的心音,将亲爱的妻子深深地思念。

细雨如丝,丝丝缱绻,任寂寞在雨中湿透,任相思在夜里成冢。

情有多深,意有多长,都抵不过亲人的相依相随,永远相伴。

作为女儿,赖娜十分理解父母这辈子的情感与追求。父亲把自己的一生全都无私地奉献给了非洲丛林苦难的人们,母亲则把自己的一切完全奉献给了父亲和他的事业。而今,母亲已彻底融入了丛林的土壤,长眠在父亲的身旁。而父亲,虽已十分年迈,却还在为非洲人民的身体健康做着最后的操劳。作为女儿,赖娜觉得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好好陪在父亲身边,为父亲做最后的分担。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像她的母亲一样娴静优雅、知书识礼。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对非洲人民充满了感情,毅然接过家庭的传承,来到兰巴雷内,守着父亲和长眠在这里的母亲,让自己的芳菲年华在热带雨林里像花儿一样绽放。

在丛林医院,赖娜担任实验室的负责人,帮助父亲处理一些事务性工作。岁月就是如此,在见证了一代人的奉献后,又将敬佩的目光投向下一代人,看着他们成长,并将其书写成历史巨著中的又一个感人的篇章。轻轻翻动书页,从泛黄的记忆里,我们可以寻找到太多生命的感动。

女儿的到来,亲情的陪伴,给了施韦泽巨大的安慰,但依然不能减轻他对妻子的思念。满怀一腔心事,想念一个人,这一份不语的情怀,错落了多少诗行。沧桑人世间,人往往会在一瞬间成熟,在一瞬间变老。他一直是个不知老之将至的人,精力充沛,整日忙碌,不肯停歇。而今妻子的离去,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耄耋之人了,探寻心灵深处,竟然堆满了岁月的残片。

轻轻地铺开一纸素笺,将心中所有的思念和情感都融入字里行间。读着一页页墨迹未干的日记,看笔墨间游走的岁月,施韦泽不知道自己还能写多久,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还有多长。于是,在某个不眠之夜的深思之后,他决定亲自动手,给海伦娜做一个十字架,用心传递出对妻子的至深情感。

想那如花美眷,都付与了似水流年;想那青春岁月,都化作了苍烟夕照。曾经的缠绵都已经远去,当年的韶光也已消逝,而今只能借着无言的十字架,将往昔的记忆来追思。

连续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施韦泽为亡妻精心制作了一个木十字架,写上了“海伦娜·施韦泽,1957,逝世于苏黎世”字样。于他而言,这个他一生珍爱的女子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却依然鲜活在自己的生命里。她那不老的灵魂,时刻陪伴在他的左右。他处处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夜深人静之际,最是辗转难眠之时。

思念,在黑夜里滋长,风从窗外吹来,爱人的呢喃在耳边回响。

那年,那月,那时光,都在一幕幕回放,仿若往事就发生在昨天。

她,依然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是他永远的“只如初见”。这一份思念,成了晚年施韦泽夜间的功课。无论月圆月缺,透过浸着月光的镜子,总可以看见她的如花笑靥。

施韦泽把海伦娜的十字架立于卧房窗下她的墓前。每当晨曦初露,清风踱进窗牖,他就伫立窗前,凝眸十字架上妻子的名字和墓旁那棵棕榈树。“海伦娜”这个名字,已经凝聚成了一份花开时的宁静,芬芳在他的心间。墓旁这棵棕榈树,愈发苍翠挺拔,莫非是自己的爱人转世,化作了这树上的片片绿叶,以娉婷清雅的姿态端然于丛林之中?

人生,是一场漫漫的旅程。以花的芳容、树的姿态伫立于你面前的,不是你最爱的人,还会有谁?拾一掬月华,挽一缕清风,往日的缱绻,那些相伴的日子,永远不能相忘。

从此,在每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里,都将截留下一段或短或长的光阴,静静地思你,与君安然

驻足在人生的长河边,隔着岁月的依稀,回味匆匆流逝的华年,想要掬起,已是不能。走过阳光灿烂,穿过风雨迷离,听流水轻吟长河,望白云漂浮碧空,不知不觉,自己的爱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匿迹于岁月的渡口,再不能相见。

爱人的名字,想起来就是温暖,那是心中永不会老去的美丽。素色时光里,从不言说,因为爱在心中,心由此变得分外温馨。

安置好海伦娜的十字架后,施韦泽又为自己做了个十字架,上面只写了“阿尔贝特·施韦泽”这几个字。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停止在这世上的劳作,去与爱妻地久天长,这将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生命中,那些鲜花满径的日子,抑或风雨飘摇的瞬间,都将成为今生的记忆,如有来世,也终将化作转世后的最美风景。

伫立于光阴的水岸,施韦泽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年老,然而在医院里上班的时候,他的工作热情和精神状态不比任何人差。

白天,他依然忙碌在诊室里,不辞辛劳地给丛林村民看病,遇到一些难度较大的手术,坚持到手术室里现场指导。他喜欢到麻风病区去,和麻风病人握握手,拉拉家常,问问他们的身体情况,没有一点世俗的偏见,令那些饱受歧视的麻风病人十分感动。

一天的忙碌结束后,吃过晚饭,他一定要到病房里去看望病人,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回到小木屋里,他会坐在钢琴前,披一身皎白月光,弹上一曲巴赫的作品。每当这时,美妙的乐声就会悠悠地从窗户里飘出去,回荡在丛林的夜空。

此刻,他的身边常会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像花一样盛开在他的身旁。她静静地听他弹奏,就像海伦娜当年一样专注地倾听着,只觉得他指尖流淌出的每一阕乐曲都是温暖灵动的诗篇,仿若花开嫣然的风景,馨香悠远。

她,就是赖娜,施韦泽和海伦娜的爱情结晶,他们事业的接班人。一曲乐声,一份懂得,唯美了星月下的百花。捻花为梦,掬月在心。而今,她追随父母的足印,把自己活成了一朵花的姿态,在皎白的月光下,立于苍莽的丛林之中。

清浅的流年里,沉淀着世事沧桑。季节的叶片上,记录着发生在丛林深处的一个个故事。奥果韦河水面上来往不息的汽艇与小舟,将康复的病人送回家去,又把新病人送来医院。丛林医院,真正成了丛林村民心中的白色圣殿——呵护健康与生命的圣地!

生命中有许多感动,源自生命本身。丛林医院常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前来分娩。每当这时,施韦泽总是特别高兴,他亲切地喊着她们的名字,和她们拉着家常,像一家人一样。

“噢,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你自己也要当妈妈啦,真太神奇了。”

“嗯,老博士,只不过又要给你添麻烦啦。”

“哈哈哈,哪里添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想生个男孩哦?”

“不,我想生个女孩。”

“好呀,祝你如愿生个女孩。”

原来,这些孕妇当中,有许多是他当年接产的女婴,他看着她们一路成长。而今,她们已经长大了,并且嫁了人,马上就要当妈妈了,怎不令他感到高兴。

一份情缘,清清浅浅;似水流年,花开有痕。那些生命留白处的阳光,温暖了岁月,明媚了时光。看到当年自己接生的女婴成了母亲,看到她们的孩子出生时,那一声声生命的啼哭,总会令他在生命的感动中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沿着时光的隧道,走向人生的终点,拾一枚风花雪月,让这苍老的生命,优雅地走过春夏秋冬。季季花开,丰盈了生活,饱满了人生。只不知能否用今生的执着,来守住这一生最美的花开?

1959年,84岁的施韦泽身体疲惫,热带贫血症状又明显加重,在同事们的劝导下,赖娜陪他返回欧洲休养了一阵子。

他是一个充满责任的人,在汉堡期间,阿尔贝特·施韦泽学校的师生请他讲话,他给他们讲发生在水与丛林之中的故事,要大家崇尚人道与奉献,对生命敬畏,成为爱的践行者。

在巴塞尔,人们要他谈一下世界和平问题,他说了自己对当今世界的看法,对愈演愈烈的核竞赛予以了坚决的谴责。他说:“如果我们使用非人道的核武器,那么我们便将变成非人道的人,将人类带上毁灭之路,这太可怕了,现在是结束人类历史上这可怕一幕的时候了。让我们大家携起手来,共同保卫世界和平,为人类的前途与命运而不懈努力吧!”

施韦泽虽然人在欧洲,心却留在非洲丛林里。由于放不下心中的牵挂,他随即和女儿重返兰巴雷内,每天都坚守在丛林医院里。他知道自己已来日无多,更加珍惜每一寸光阴,尽可能多为丛林村民操一份心、尽一份力。

1960年1月14日,施韦泽在兰巴雷内度过了自己的85岁生日。半年以后,法属赤道非洲宣布独立,成立了加蓬共和国,这里的人民从此摆脱殖民统治获得了自由。这个刚刚成立的国家,立即把第一枚赤道十字勋章授予了施韦泽,并于7月23日发行了1枚以他的肖像为图案的施韦泽纪念邮票,以感谢他为加蓬人民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1963年4月18日,丛林医院举行了施韦泽夫妇到非洲志愿服务50周年纪念活动。

整整50年前的1913年4月,施韦泽在新婚妻子海伦娜的陪同下,第一次来到非洲,沿奥果韦河溯江而上,坐一叶独木舟,划进热带雨林中的兰巴雷内,在水与丛林之中建起临时诊所,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竭诚为土著黑人服务,结束了当地30多年没有任何医疗保障的状况。他用高超的医术和一颗大爱之心,维护了无数人的健康。对于丛林村民来说,施韦泽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对于施韦泽来说,丛林村民的健康,是他最大的心愿。

行走于尘世,与丛林村民结下至深的情缘。半个世纪走过的时光,在心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人生之路,总有沟坎;生活的味,总有苦涩。深的,浅的,心底都流淌着一抹难忘的记忆。就让这个执着的身影,行走成风中的典雅,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将一如既往,直至化作丛林永远的生命卫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时,海伦娜已经去世6年,施韦泽在爱妻亡灵的陪伴下,坚持着自己的善举,用一片赤诚书写真情漫漫。50周年庆祝会上,所有的人都向他表示了敬意,很多黑人小孩为他献上鲜花,围着他跳舞。

面对大家的祝福,施韦泽非常感动,他对大家说道:“感谢大家这么关心我,爱护我。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假如我不来这里,我的生活将会怎样?我始终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我有幸来到兰巴雷内,在这里找到了我追寻的东西:爱、信任、乐善好施和有益的工作。我生活在你们中间,一起经历了两次战争,互相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能留在我热爱的这片土地上,这是我的幸运。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就是在自己的家里。我知道,直到最后的一刻,我都属于你们。”

说这话时,施韦泽很动情,大家再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晚餐过后,施韦泽像平常一样弹起了钢琴,大家围在四周唱起了歌,像一大家子一样亲密无间。一曲弦音轻抚,灵动飘逸的旋律里,生命中的美好都跃然指尖。

日子在指尖轻轻地滑过,仿佛越走越快了。施韦泽知道,这是人到晚年的特征。

1964年,他已经89岁了,尽管依旧步伐有力,但他明显感到特别容易疲惫,开始有意无意地与人谈论死亡。当他接到欧美的演讲请柬时,总是毫不迟疑地予以谢绝。他说:“我在非洲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了,我的身上早已打满了非洲的烙印,现在我已经很年迈了,明天到底怎样已经很难预料了。我出生在欧洲,大部分时间生活在非洲,我应该死在非洲才对。所以我不能再离开这里了,如果离开这里在世界上其他地方突然死去,我会特别难过,我的非洲兄弟也不会理解我的。”

就这样,晚年的施韦泽固执地以自己的一片真情,坚守在非洲的丛林里,静静地等待自己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的那一天到来。

穿过岁月的沧桑,循着记忆的长河逆流回溯,有许多往事都应该将其好好保存。只要懂得珍惜,即使是一些淡淡的过往,在回忆中也必定充满甜蜜。很多尘封的故事,被馨香的笔墨镌刻在笺底,在时光里温婉与铭记。

回眸,是生命的概括;总结,是人生的安慰。于是,施韦泽在医疗工作之余,花了一段时间来整理他的大量手稿,包括一些日记、哲学思考、回忆录和未完成的著作。在兜兜转转的光阴之后,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些东西做个安排了。

他把这些年来一些重要的信件整理好后编了号码,大量的书籍也一一编制了目录。然后,在女儿和同事们的帮助下,把它们装进5个大箱子里,运回了欧洲。这些资料大部分被赠给了母校斯特拉斯堡大学,另一些以回忆为主的手稿被放在了根斯巴赫的亲戚处。

一切做了安排以后,他了却了心事,幽默地说道:“人们在离开房子之前,必须把它整理好。现在好了,我已经完成了整理工作,可以随时离开了。”

就这样,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夕阳里,拾捡着过往,而对亡妻的思念,也愈发浓郁了。

岁月轮回,年华逐渐苍老。1965年1月14日,施韦泽迎来了自己90岁的生日,世界各地的祝福也纷纷涌向兰巴雷内。

在他的小木屋里,他对给他庆祝生日的医务人员说:“在这间小屋子里,在这个桌子边,你们来为我过生日,祝我生日快乐,我真是太幸福了。就我的一生来说,最重要的是我的医院。你们放弃欧洲的舒适,来到这闷热潮湿的丛林里工作,帮助丛林村民,使他们的健康能够有所保障,对此我非常感谢你们。”

施韦泽动情地讲着,大家静静地听着,眼睛渐渐湿润了。施韦泽继续说道:“此刻,我想起了我开始行医的日子,眼前浮现出在最艰难的时刻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们,虽然他们大多已经去世了,但我仍然想念着他们。他们给了我勇气,和我一起创办诊所,正因为有了他们,我才能够坚持到今天,才有了医院的今天。”

施韦泽停顿了一下,看着正在悄悄抹泪的同事们,说:“我特别要感谢在座的各位,因为你们的不懈努力,医院的现状好得超出了我的期待。此外,我还要感谢欧洲关心我们、为我们送药品送设备的朋友们,感谢所有关心医院发展、真诚帮助我们的人们……感谢大家,是我这个生日最为重要的事情。”

尽管别人看来这位可敬的老人一直都很健康,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已是垂暮之年的人了,最后的时刻已越来越近。从他刚才讲的这段话中,就可以看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了。

这时候,美国医生约瑟夫·蒙塔古前来访问兰巴雷内丛林医院,专访了施韦泽,两人进行了愉快的交谈。蒙塔古问他:“你以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坚守在这里,是什么支撑着你?”

施韦泽答道:“是信念,帮助弱势村民的信念。我的心要求我必须这么做。”

蒙塔古又问:“我们都是医生,我在都市里行医,你在丛林里行医,你认为做医生最重要的品德是什么?”

“爱!”施韦泽毫不思索地答道,“爱生命,对生命敬畏!”

稍顿,他又对蒙塔古说:“你回美国后,写有关兰巴雷内丛林医院的报道的时候,请你把我对医生这一职业的亲人般的情意的尊重表达出来。我觉得,与许多其他职业相比,医学充满了爱,散发着人性的温暖。”

兰巴雷内之行,令蒙塔古对医学有了新的理解。他感谢施韦泽以他的无私奉献与人道实践,为全世界医务人员树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

10

赖娜陪伴着父亲,一边在实验室里工作,一边参与医院的行政事务管理。受父亲的影响,她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令施韦泽特别高兴的是,外孙女克利斯蒂娜受外公的影响,也选择了学医,正在瑞士读医学院。施韦泽感觉自己后继有人了。

作为一名丛林医生,一个哲学家,在经历了长久的人生奋斗之后,施韦泽对医生的职业有了更深的理解。医学作为一门神圣的职业,肩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附加了远远超过职业本身的道德内涵。他特别看重医学的哲学属性和人文情怀,坚信医生开给病人的第一张处方就应该是关爱。

8月底,施韦泽感到浑身不适,不思饮食,卧床不起。回首如潮的往事、走过的悲欢,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他把赖娜叫到身边,慈爱地对她说:“女儿啊,操劳了一生,我终将去见你的母亲了,我是多么的高兴啊。在我死后,你先把消息告诉家里人和斯特拉斯堡的熟人,并按照文件执行遗嘱。另外还要多考虑病人和黑人朋友的感情。至于安葬,要像安葬兰巴雷内的其他人那样,一定要简单、迅速,葬在你母亲的身边。人生的晚年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感到特别知足。”

向女儿交代完后事,施韦泽便安静地昏睡了过去,呼吸变浅,脉搏也越来越微弱了。他这一生操劳太多,太辛苦了,心中装着别人,唯独没有他自己。而今,他终于睡下了,如此安详。天之涯,海之角,水之湄,山之巅,请不要再去流浪了,就这样睡吧,睡吧。

然而,他又突然醒了过来。9月4日,他一度清醒,精神矍铄,并想起床看一眼窗外的风景。可是,他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他是放心不下丛林医院,放心不下非洲的兄弟姐妹。遗憾的是,他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无法去看一眼美丽的热带丛林,去看望他的病人了。

时光终无涯,聚散却有时。当晚11时30分,这位兰巴雷内的坚守者,这位慈悲的丛林医生,这位敬畏生命的道德楷模,终于走过了山长水远的流年,走过了世事沧桑,走过了人生的全剧,在丛林的小木屋里落下了此生的帷幕。

月,沁凉如水,洒落一地轻寒。他的离去,像丛林里其他黑人一样,像根斯巴赫小山村外雷帕山上的落叶一样,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悄然而去了。

父亲走了,这样安静地走了。他穿越了世纪风雨,走过了季节轮回,终于可以放下对丛林村民的牵挂,长久地安息了。赖娜发电报、打电话给叔叔保尔、阿尔萨斯的其他亲戚和根斯巴赫的老朋友。她脸上挂着泪水,平静地说:“父亲去了,他是安恬、尊严、幸福、慢慢地故去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施韦泽来这世上走了一圈,留下鲜花、芳草、爱心、奉献,撒下了一地的芳华。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表情是那样的安详,留给我们的记忆是那样的绵长。他完美地实践了人道主义,出色地将自己的生命与浩瀚宇宙永远融合在了一起。他的人道精神和敬畏生命的理念,化作了璀璨的星空,照耀着人类的思想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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