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与经济学应进行战略合作

生态学与经济学应进行战略合作

生态学与经济学应进行战略合作^[1]

——《中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要素流分析》序

《中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要素流分析》是马涛在其博士学位论文基础上整理、深化而成的。我极为关注这篇博士论文，原因是10年前，我已深刻地意识到生态学与经济学必须进行合作，才能帮助决策者协调中国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相互关系，才能在外交谈判中使中国政府处于有利地位。1997年，我回到复旦大学工作的时候，任文伟在金鉴明院士的指导下，以扬中市为研究地点，研究该市社会经济中的能值问题。经过3年的研究，他获得了一些非常有趣的结果，但由于研究方法有一定的缺陷，难以发表高水平的学术论文。王寿兵博士在王如松研究员的指导下，研究了汽车生产过程中的生态成本，其结果也非常有趣。这篇论文给我很大的启迪：一个产品的生产过程中除了我过去理解的经济成本外，还必须支付生态成本。回忆起来，复旦大学周纪伦教授是我国最早将生态经济学科介绍到中国并开展研究的学者之一。因此马涛博士的学位论文是复旦大学生态经济学研究史上的一个环节而已。

我国的生态经济学研究基本上是跟踪国际生态经济学发展的潮流，先后有过生态系统能值分析、生态足迹、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评估、产品生命周期评价、生态系统健康评价、绿色GDP核算等，但大多是我国生态经济学家依据文献，学习了国外生态经济学研究的概念、理论与方法，针对中国的具体情况做一些案例分析，到目前为止，应当说原创性和有深度的系统研究极少。

马涛博士是2000年从本校免试推荐给我做硕博连读生，在与他多次交谈过程中，发现他除了生态学领域以外，在经济学等方面也有强烈的兴趣和较好的基础。因此，经反复考量，我决定让他就我国近30年对外贸易中的生态经济问题进行系统研究。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马涛是一位适合做生态经济学研究的年轻人，他视野开阔、善于独立思考与研究、对“枯燥无味”的贸易数据有着强烈的兴趣和敏感性，同时能在浮躁的环境中安心研究科学问题。我必须指出，我对这篇学位论文的指导是十分有限的，只是对他学位论文选题、开题、进展汇报和写作给予原则性的意见，许多概念与方法我都十分陌生。在审阅学位论文的时候，他必须先把有关概念和研究方法给我讲明白，我才能在此基础上提出一些指导性意见。而这样的培养方式，恰恰使他毕业后能独立承担和完成一些重要课题，成为我最满意的研究生之一。

这篇博士学位论文无疑是我国生态经济学领域具有开创性的研究成果：①选择了我国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外贸易活动作为研究对象，这一阶段是我国经济和贸易结构发生历史性变化的时期，这一时期既是我国经济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过程，也是研究生态经济学问题的理想时期；②在这一过程中隐含在商品贸易中的生态要素流动，包括物质流、能流、虚拟水和污染足迹，能充分反映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必然会对全球范围内的生态要素流动有着重大的影响；③当前国际上区域和全球性的冲突越来越多地表现在环境冲突上，即使在贸易战中除了使用倾销、反倾销、知识产权保护手段外，还会设置环境壁垒，因此这一著作无疑对我国政府在贸易结构调整和外交谈判中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从培养高层次研究者来说，如何选择在某一领域最有发展潜力的候选人是十分重要的。近20年来，我指导了30多位研究生，其中不乏优秀者。从这些优秀者成长过程中，我得到一条重要的经验：要了解我的每一位研究生的知识结构、兴趣、能力，甚至个人性格，才能与研究生一起选择他们的研究方向与课题。不顾研究生之间的差异，随意确定研究生的研究方向和课题，极有可能埋没某一个领域的人才，甚至可能毁掉他的一生。幸运的是，马涛是位成功的青年人，为了他进一步的深造，我建议他到经济学博士后流动站做进一步的研究。现在看来，近两年的博士后研究，他已逐步成长为一位成熟的研究者。这本著作经历了两年的修改与整理，对他升华博士学位论文也颇有补益。我衷心希望马涛博士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生态经济学家。

在科学史上，生态学与经济学曾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个术语最早都是从希腊文引入的，Ecology原意指管理自然界的学问，而Economic是指管理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学问。一百多年以来，这两门学科早已分道扬镳，各自独立发展。生态学演绎成研究生物与环境相互关系的复杂的学科体系。由于人类与自然的冲突日益加剧，人类在地球上生存的环境日益恶化，作为解决人与环境冲突的基础学科——生态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而经济学也进入了极为迅猛的发展阶段，这可从经济学诺贝尔奖获得者取得的巨大成就来证明。可以说，近百年特别是近五十年来，生态学与经济学都有了革命性的变化。

尽管管理自然与管理人类经济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极少人关注这两个学科的互相融合和共同发展。生态经济学是一门试图将两者协调起来的交叉学科，发展历史短，目前既不是生态学科的主流，也不是经济学领域的热门话题。但我深信，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必然带来环境与生态问题的全球化，这一趋势将强烈地推动生态学家与经济学家的联合。我建议，我国的生态学家与经济学家应当建立战略联盟，针对我国经济高速发展阶段产生的重大环境与生态学问题，以及针对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中中国与其他国家发生的种种冲突，凝炼出真正的生态经济学问题，进行原创性的工作。特别在现阶段，两个学科应当紧密联合起来，选择一批优秀研究生，进行交叉学科的培养。这些学生的学位课程设置中，既要有很强的生态学科内容，也要有系统的经济学知识。照我看来，我国的生态学家靠自己的力量是培养不出好的生态经济学家，而经济学家也难以指导研究生做出高水平的生态经济学研究。毫无疑问，在国际学术舞台参与竞争的中国生态经济学家必定产生于青年一代。

作者后记

自然科学界有一类科学家并不做实验研究，而从文献或政府的公报中获取大量数据进行科学分析，进而得出一些重要的结论或理论概括，生态学领域就有这样的杰出代表。做这类研究的人需要具备特殊的科学素养与训练，我先后尝试培养过这类博士研究生，一位做理论生态学，一位做生态经济学，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但是否真正成功，还得看他们今后的发展！

【注释】

[1]本文是为马涛的《中国对外贸易中的生态要素流分析——从生态经济学视角看贸易与环境问题》（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一书写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