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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笛与他的《手掌集》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也许正缘于此,我把他的初版本诗集《手掌集》,一直保存了半个多世纪,每当我读那本诗集以及忆起我们那次相晤的谈话,就感到读辛笛的诗,越读越亲切且常读常新。这本他早年的诗集《手掌集》,是1948年由星群出版公司出版的,初版本印数仅一千余册,是较为珍贵的新文学版本。这些都是辛笛诗句的魅力与特色。前不久杜运燮的去世,又令辛笛唏嘘不已,老泪闪动。船上,他选择了其中的短篇《狗》,拿到国外发表了。

辛笛与他的《手掌集》

张建智

“午后,静静的暖阳透过窗棂,泊在他的肩上,像涂了一层银色的光泽,富有质感。此刻,用‘淡泊’两字来概括他晚年的心境,我以为是最恰当不过的。”这是韦泱先生在2002年所记下的对辛笛的印象。(2002年12月9日《文汇报》“笔会”)当读着这般亲临其境的记述,我认为这是对诗人辛笛,在他度过晚年时光的一次朴实的描绘。因为对辛笛这样一位老诗人,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和体会。

记得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北京三联书店的董秀玉、老诗人袁鹰等,他们从北京到上海后,就由辛笛专程从上海陪同来南浔、湖州参观。这次由于他们和湖州这座古老之城有缘,我才有幸能与辛笛这位在中国诗坛上的九叶派耆宿幸会。虽然,那日我们的见面时间匆匆,但对我影响最深的,是他们未曾以文化名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丝毫不惊动地方官员,甚或是地方的文化部门。况且,董秀玉女士之亲戚还是湖州人呢!一到了湖州,他们只是去看看当地的街市,大家也只是去尝尝湖州的有名小吃——丁莲芳千张包子,同时也去了百年老店——王一品笔店,挑选了些湖笔,那才是他们喜爱之物。他们这次湖州之行,虽是那么短暂的相晤,但作为老诗人的辛笛,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此以后,凡当我读到他刊发在一些报刊杂志上的诗文时,在我心灵时时会泛起的一句话,那便是:他是一位纯正的“三十年代”的诗人。温馨、敦厚和隽永是他的天性,同时这也是他从心灵中流出的每一首诗。

也许正缘于此,我把他的初版本诗集《手掌集》,一直保存了半个多世纪,每当我读那本诗集以及忆起我们那次相晤的谈话,就感到读辛笛的诗,越读越亲切且常读常新。这本他早年的诗集《手掌集》,是1948年由星群出版公司出版的,初版本印数仅一千余册,是较为珍贵的新文学版本。收到《手掌集》中的诗,如《航》《寄意》《再见,蓝马店》等名篇,诗中的意象或意境都非常美,时时咏诵,总感琅琅上口,欲罢不能。

时间虽已逝去了七十多年,今日再重读辛笛在大学三年级时所写的那首《航》的短诗,还能读出深远之意境。这首诗写的是他海上所见所思的情景,内中有他个人的联想与无穷之感叹,其中如:“风帆吻着暗色的水/有如黑蝶与白蝶”——这简明的两句诗的画面,就构成了色彩的对比,也同时出现了与海洋结合的波光粼粼的鲜活的动感。这首诗是当时作为一个学生的他,为一个同学因贫困失学并在病中挑起了谋生的重担而抒写。最后两句是:“将生命的茫茫/脱卸与茫茫的烟水。”诗人借着他的同学所背负的生存重轭,面对着大海的漂渺无边,发出了自己对当时的社会、人生命运之叹喟。

写于1937年4月春,辛笛留学于英国伦敦北归时的《再见,蓝马店》一诗,似有传奇诗思,我似乎读出了诗人,把中国唐诗的韵味与十九世纪后期印象派画风互相贴近,从而融入了心中的诗。——“看门上你的影子我的影子/看板桥一夜之多霜。……马仰首而啮垂条/是白露的秋天/他不知不是透明的葡萄……”这些都是辛笛诗句的魅力与特色。当我们读着这样的诗句时,总会有一种使人惆怅的思绪,在感受美的同时,悄悄涌上了我们的心头。

辛笛由于曾在英国留学,他的诗风在形成过程中,也多少受到英国诗人奥登和叶芝的一些抒写现实的诗的影响。如诗人从海外回到杨子江畔,看到当年农村的社会问题,当即写出了《风景》这么一类题材的诗歌。诗人善于用对比的手法来描绘,比如他用了:“夏天的土地绿得丰饶自然/兵士的新装黄得旧褪凄惨。”还有:“瘦的耕牛和更瘦的人/都是病,不是风景!”这样的诗既古朴雅致,又极具对现实的穿透力。

《手掌》一诗,于1946年8月在《文艺复兴》第二卷第一期上发表,《手掌》一诗至今均未动一字。这可以看出,辛笛下笔的严谨,深思熟虑,当一经发表,就很少改动。《手掌》一诗,是辛笛创作风格上的一个转折,标志着辛笛思想的深化,由对社会现状单纯的讽刺,到将自己的思想与社会联系在一起,使“大我”与“小我”得以有机地融合。同时也说明了《手掌集》这本诗集,为什么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印再版了十多次的原因。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他与陈敬容、杜运燮、杭约赫、郑敏、唐祈、唐湜、袁可嘉、穆旦等志同道合、风格相近的诗人,集结成一个富有现代主义风格的文学团体,即闻名国内外,被后人称道的“九叶诗派”。记得改革开放后的1981年,我从文友那里读到新出版的《九叶集》,读着读着,我的眼前真仿佛回到了那个“四十年代”的历史现状,仿佛看到了那一个个“九叶”的诗人,他们孤独地站在荒野上,在追赶着为风暴所打落下的一片片凋零的枝叶……呵,如今,我们只能在读他们之诗时,与他们心灵碰撞,和他们亲切对话以及同他们共诉衷肠。如今这个诗歌流派,已相继折去了五叶,在世的除蛰居上海的辛笛外,还剩下在温州的唐湜,北京的郑敏,和远在美国的袁可嘉。前不久杜运燮的去世,又令辛笛唏嘘不已,老泪闪动。在辛笛的内心,友情总是显得异常的珍贵,以使他倍加珍惜。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辛笛就给巴金、靳以主编的《文学季刊》投稿,并成了那里的常客。在赴英国进修的海途中,一本《巴金短篇小说集》伴他度过漫长的寂寞。船上,他选择了其中的短篇《狗》,拿到国外发表了。回国后,他与巴金常相往来。前些年,巴老每次从杭州休养回沪,他总要去看望巴金,因为他与巴金的友情,他把他看成不单是他个人间的友情,而是他把他看成一种文化与历史的记录。

“远天鸽的哨音/带来思念的话语;/瑟瑟的芦花白了头,/又一年的将去”(《怀思》),这些隽永而优美,且富有中国诗词韵味的诗句,深深地一次次把老人的思绪,带回到昔日的创作与对历史往事的回忆中去。

辛笛如今已是九旬高龄的老人,读韦泱兄在文中的介绍,他在“继心脏装了起搏器白内障切除手术等,早已足不出户了。然而,作为一个诗人,他依然在倾听世界的声音,对窗外的事物显出好奇和求知的欲望”。是呵,当我写完这篇小文时,我似乎又重见了约略二十年前他与我相对叙晤时的目光——那双永远在关注社会与世界的诗人特有的眼睛。而辛笛的诗情和他用一生创造的语言,无论在过去与现在,在读者的心中,现在还鲜活地生活着,而且将会伴随着人们一直生活下去。

2003年1月18日写于湖州听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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