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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独立的“人本主义”主张

时间:2022-12-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新文化运动期间,个性独立的思想也是他首先提出并推崇的。为人子为人妻者,既失个人独立之人格,复无个人独立之财产。中国以纲常立国,没有个人独立的人格,自然不合于现代的社会。用西方个性独立的社会观念作观察问题的标准,中国的礼教纲常就没有立足于现代社会的理由了。真是石破天惊,个性独立的社会檄文。鲁迅关于个性独立的意见,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先“立人”而后国强的独特

文化运动的开始,个性独立的思想主张,伴随着人的解放的思想要求,西方资产阶级的人权思想,开始为一些激进的民主主义者所认同,他们从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伦理道德中,看到对人性的扼杀,对人的个性的束缚,对人的人格的摧残,因此起而宣传西方资产阶级的人权思想,推崇资产阶级的个性独立自由的人本主义精神。

陈独秀: “个人独立主义,乃为经济学生产之大则。”

陈独秀于1915年创办《青年杂志》,揭开新文化运动的序幕,他和新文化运动的一帮人士胡适、钱玄同、刘半农、鲁迅、周作人等批判封建的伦理道德,宣传新思想、新道德,宣传民主和科学,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在新文化运动期间,个性独立的思想也是他首先提出并推崇的。1916年12月1日《新青年》2卷4号发表了他的《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一文,其中说:

现代生活,以经济为之命脉,而个人独立主义,乃为经济学生产之大则,其影响遂及于伦理学。故现代伦理学上之个人人格独立,与经济学上之个人财产独立,互相证明,其说遂至不可动摇;而社会风纪,物质文明,因此大进。中土儒者,以纲常立教。为人子为人妻者,既失个人独立之人格,复无个人独立之财产。父兄畜其子弟,子弟养其父兄。《坊记》曰:“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此甚非个人独立之道也。

 

这样简短的文字,却说清了一个大道理:个人独立,是经济学产生出来的必然结果,承认个人独立,社会就会进步。中国以纲常立国,没有个人独立的人格,自然不合于现代的社会。用西方个性独立的社会观念作观察问题的标准,中国的礼教纲常就没有立足于现代社会的理由了。时代精神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胡适: “社会是个人组成的”,“个人有自由选择之权”。

胡适在个性独立的意见上同陈独秀是不一样的,陈独秀是从经济问题的角度谈个性独立的必然性,胡适是从社会的角度谈个性独立的必要性。

1918年6月,《新青年》4卷6号出“易卜生号”专辑,发表了一篇专论:胡适的《易卜生主义》;一篇评传:袁振英的《易卜生传》;三部易卜生的剧作:罗家伦、胡适译《娜拉》,陶履恭译《国民之敌》,吴弱男译《小爱友夫》。

胡适的《易卜生主义》,介绍了易卜生写实主义的写作方法,他的剧作内容和思想性,指出他的作品暴露了社会和家庭的丑恶,批评了法律的不近人情、宗教的伪善、道德的败坏等。文章宣传并赞许了易卜生所提倡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主张发展个性和个人才能。

这社会是个人组成的……多救出一个人便是多备下一个再造新社会的分子。所以孟轲说“穷则独善其身”,这便是易卜生所说“救出自己”的意思。这种“为我主义”其实是最有价值的利人主义。

自治的社会,共和的国家,只是要个人有自由选择之权,还要个人对于自己所行所为都负责任。若不如此,决不能造出自己独立的人格。社会国家没有自由独立的人格,如同酒里少了酒曲,面包里少了酵母,人身上少了脑筋;那种社会国家决没有改良进步的希望。

文章谴责阻碍发展个性的社会:“社会最大的罪恶莫过于摧折个人的个性,不使它自由发展。”

在稍后不久,胡适在《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一文中,更明确地谈他的人本主义的价值观

信任天不如信任人,靠上帝不如靠自己。我们现在不妄想什么天堂天国了,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建造“人的乐园”。我们不妄想做不死的神仙了,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活泼健全的人。我们不妄想什么四禅定六神通了,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有聪明智慧可以勘天缩地的人。我们也许不轻易信仰上帝的万能了,我们却信仰科学的方法是万能的,人的将来是不可限量的。我们也许不信灵魂的不灭了,我们却信人格是神圣的,人权是神圣的。

胡适在这两段文字中,热烈地宣扬个性独立:个人是组成社会的一分子,应该有自由独立的人格,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社会摧折个人的个性就是社会的最大的罪恶;人格的尊严、人权的神圣、人性的充实,要靠自己去争取,不靠上帝,不靠神仙,靠人的自身;不要信仰上帝的万能,不要相信灵魂的不灭,要在现世做个活泼健全的人,建造“人的乐园”。真是石破天惊,个性独立的社会檄文。

胡适是借谈易卜生而张扬他的个人主义的主张,其意是想将个人主义与新文学结合起来,并作为“五四”新文学的底蕴。但是,个人主义是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口号,那个时期,它是被包含在资产阶级的“民主”概念之中的,与胡适所提倡的个人主义是不太相同的。朱自清有一个提纲式的说明:“五四运动以来,攻击礼教成为一般的努力,儒家也被波及。礼教果然渐渐失势,个人主义抬头。但是这种个人主义和西方资本主义的社会的个人主义似乎不大相同。结果只发展了任性和完世两种情形,而缺少严肃的态度。这显然是不健全的。”(《生活方法论》,《朱自清全集》第3卷)从个人主义的发展结果看是不健全的,但是,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个口号的提出还是有实际意义的,它在人们挣脱封建的儒家礼教的进程中,是具有鼓动作用的。

胡适不仅从理论上阐述个性独立的理由,而且,将易卜生的剧作《娜拉》翻译介绍给我国读者,用形象诠释他的观点。剧作中的女主人公娜拉是一个具有强烈的民主思想的女性,她年轻、美貌而又天真。从小是父亲的玩偶,是个“小宝贝儿”,出嫁后,又成为了丈夫的玩偶,是个“小松鼠”、“小鸟儿”,她和丈夫一块生活了八年,后来,因为一件事影响了丈夫的名誉,他暴跳着辱骂妻子是“伪君子”、“下贱女人”,甚至还要剥夺娜拉教育儿女的权利。丈夫的嘴脸、家庭的现实教育了娜拉,她认识到自己在家中没有起码的平等地位,为了要“做一个人”,她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玩偶之家”,出走了。《娜拉》的翻译和上演,在“五四”时期引起强烈的巨大的反响,人们从不同方面去认识去接受它,首先接受并效仿剧本写法的是胡适,他很快就拿出了我国第一部现代剧作《终生大事》,写的是一个年轻女性反抗父母包办婚姻,而毅然逃婚的故事,其剧情是完全仿效的《娜拉》。对于娜拉的出走,以及出走后怎么办的讨论,是最热烈的,鲁迅作文《娜拉走后怎样》,回答说:“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那原因就是,在任何一个社会里,没有经济的独立,妇女的独立,人格的独立和解放,只能是一句空话。

剧本《娜拉》提出的是妇女解放的重大社会问题,具有重大的历史进步意义,因此有人把这部社会问题剧称之为“妇女独立的宣言书”。

娜拉毅然离家出走,是对社会的抗议,是她叛逆精神的表现,是她追求个性解放的必然。所以,该剧的公演,引起社会的巨大的热烈反响,一时形成“娜拉”热。

鲁迅:“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

鲁迅关于个性独立的意见,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先“立人”而后国强的独特思考。鲁迅的好友许寿裳在《我所认识的鲁迅》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1907年他27岁所作的《文化偏至论》、《摩罗诗力说》等(《坟》),都是怵于当时一般新党思想的浅薄,不知道个性之当尊,天才之可贵,于是大声疾呼地来医救。”这里所说的新党,是指清政府中的洋务派和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这些人,面对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国家羸弱、民不堪命的现实,他们群起效法西方,盲目崇外,鼓吹西方的“物质文明”,赞美西方的文化思想。鲁迅于是作《文化偏至论》,批判洋务派的“富国强兵”、“竞言武事”是“假力图富强之名”以谋私利,批判改良主义者鼓吹的“制造商估”、“立宪国会”是“托言众治,压制乃尤烈于暴君”,是欺骗百姓的言论。揭露了他们的言行本质,并且指出,他们所鼓吹的那些主张,都是些“抱枝拾叶”的东西。其结果,是国不堪国、民不堪命的结局。鲁迅在批驳了洋务派和改良派的论调后,提出了“根柢在人”的主张:

欧美之强,莫不以是炫天下者,则根柢在人,而此特现象之末,本原深而难见,荣华昭而易识也。是故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假不如是,槁丧且不俟夫一世。

首在立人,确实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鲁迅指出:在几千年的封建礼教社会中,“个人之性,剥夺无余”,因而“中国之沉沦遂以益速矣”。把“立人”关系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的大事提到首位,指出:只有首先做到“立人 ”,才能改变“举国犹孱”的现状,而“立人”之道,就在于尊重和发扬国民的个性,改变他们的麻木和愚昧,张扬起他们的积极的精神状态,此所谓“尊个性而张精神”之道得以实现,则就可以“凡事举”了。

鲁迅就“尊个性”或曰“个性张”的意思,还有一段重要的文字阐述:

明哲之士,必洞达世界之大势,权衡校量,去其偏颇,得其神明,施之国中,翕合无间。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更何有于肤浅凡庸之事物哉?

 鲁迅的得其神明,无非是要国内的明哲之士,接受西方个性解放的主张,国人的个性得以解放,精神得以张扬,那么,沙聚之邦,即使是一盘散沙的国家,就会建成为“人国”,“人国既建”,就能“雄厉无前”。

鲁迅的“立人”思想的构建,是想通过几个方面的努力来实现它:

第一,呼吁“精神界之战士”的出现。他在《摩罗诗力说》中问道:“今索诸中国,为精神界之战士者安在?”鲁迅认为,国民是愚昧的,麻木的,他们又昏睡在铁屋子里,最终入于死灭。他希望有清醒的几个人,能大嚷起来,唤醒昏睡的人,就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鲁迅就是这样的一位精神界的战士,他是第一个大嚷起来的人,他用“吃人”或“被人吃”几个字,揭露了几千年的封建的仁义道德的本质,如同一声响雷,振聋发聩,惊醒国人。

第二,针砭国民的“劣根性”,引起疗救的注意。鲁迅早年在日本求学时,是在一个医学专门学校里学医,他说,他做着很美的梦,预备毕业回国,救治像他父亲似的病人,战时去当军医。有一回,他在一堂幻灯画片课上,看到许多中国人在围观杀人的场面,被杀的是一个替俄国做侦探的中国人。从此,改变了他“立业”的道路。他说:“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于是,鲁迅便开始由“立业”到“立人”的转变,要用文艺来改变国民的精神状态,来达到“立人”的结果。就当时鲁迅在同一时期的思想看,他认为:“人各有己,而群之大觉近矣。”(《集外集拾遗·破恶声论》)他是把每个人的觉悟,当作大众觉悟的前提。因此,他对国民的愚昧、麻木的精神状态,痛加针砭,对束缚个性解放的各种枷锁施以攻击,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的吃人的本质无情地予以揭露,期待着国民的觉醒,个性能得以真正的解放。为此,他甚至呼吁精神界的战士,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地度日,合理地做人。

第三,“救救孩子”的呐喊。鲁迅一面攻击封建的传统文化对国民的毒害,一面又为未来设想,发出“救救孩子”的呐喊。1918年4月,他在《新青年》上发表了现代文学第一篇著名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痛快淋漓地揭露了冠以仁义道德的封建经籍,记载的却满是“吃人”二字的历史。鲁迅在此后的文章中是这样描述的:“于是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席,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坟·灯下漫笔》)鲁迅说,人们“陶醉”于这吃人的筵席,在其中吃人或被吃,现在有许多人还想一直排下去。因此,鲁迅大声疾呼“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青年的使命”,由此救出孩子。

个性独立,个性解放,是“五四”时期人的觉醒的社会思潮的直接表述。陈独秀、胡适、鲁迅等一批革命民主主义知识分子,从欧洲14世纪文艺复兴以来对人的尊严的确认,对个体价值的肯定,对人性欲望的尊重,看到也学到了造就一代具有民主和科学精神的现代国民,是拯救国家的前提和关键。他们懂得:如果没有人本身的变化,没有国民性的真正的改造,社会制度、社会结构的变革都将付诸东流。所以,他们认可易卜生主义,介绍、宣传易卜生主义。

“五四”人的觉醒的时代主题,自然成为新文学所要表达的主题,鲁迅笔下的“狂人”,是中国现代国民的第一个觉醒者,他合着人的历史的反思,合着人的个性解放的呐喊,催生着国民的普遍觉醒,新文学人的主题的确认。

个性独立,个性解放,正是“人的文学”的一个基本的主题。没有人的独立和解放,就没有人的文学。所以,周作人在新文学问题上,一开始就强调个性的文学,他说:我所说的人道主义,“乃是一种个人主义的人间本位主义”(《人的文学》),又说:“文艺以自己表现为主体,以感染他人为作用,是个人的而亦是为人类的,所以文艺的条件是自己表现,其余思想与技术上的派别都在其次”(《文艺上的宽容》)。有了人的个性独立,个性解放,才能有个性的文学,这才会有文艺上的真正的一场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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