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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与异化劳动

时间:2022-12-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此可见,只有资本才是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异化劳动的真正的导演者。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不是以按部就班的方式促使异化劳动的形成和发展,而是试图突破一切可能的界限来加剧劳动的异化性质。事实上,在异化劳动中,工人的“意志自由”就是为谋生而拼命劳动,而资本家的“意志自由”则是无限度地追逐剩余劳动和剩余价值。

第二节 资本与异化劳动

当我们把探讨的目光转向经济哲学领域,特别是异化劳动问题时,马克思哲学与叔本华哲学、尼采哲学的根本性分歧便开始显露出来。叔本华认为,他的哲学是接着康德的实践理性而展开的。他不仅把康德的“实践理性”解读为生命意志,也把他的“自在之物”解读为生命意志。他告诉我们:“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14]那么,意志的本质特征是什么呢?康德认为,意志的本质特征是自由,但他所说的“自由”却是以意志无条件地服从道德法则和绝对命令为前提的。叔本华激烈地反对康德的上述见解:“这显然是伸手便可碰到的矛盾,既然意志是自由的又要为意志立法,说意志应该按法则而欲求:‘应该欲求呀!’这就等于木头的铁!可是根据我们整个的看法,意志不但是自由的,而且甚至是万能的。”[15]这段话清楚地告诉我们,意志的本质特征是自由,而这种自由是不受任何其他因素制约的。无庸讳言,叔本华的这一见解没有深入地反思意志在现代社会中真实地起作用的方式。无疑,这与他的思想缺乏经济学的背景有着实质性的联系。

众所周知,在德国古典哲学家中,黑格尔是唯一对英国经济学发生兴趣并做了深入研究的哲学家,也正是这方面的研究使黑格尔哲学与现实生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精神现象学》的“自我意识”阶段,黑格尔一开头就谈到了“生命”和“欲望”。欲望包含着对欲求对象的否定,因而享有十足的自我感。然而,这种自我的满足感稍纵即逝,因为它缺少客观的方面。与此相反,“劳动是受到限制或节制的欲望,亦即延迟了的满足的消逝,换句话说,劳动陶冶事物”。[16]在主奴关系的历史语境中,奴隶由于恐惧而不得不从事劳动,用劳动产品来满足主人的欲望,从而得到主人的承认,但劳动本身通过对事物的陶冶而使奴隶获得某种独立性。在这里,黑格尔实际上以抽象的思辨语言表达了如下的意思,即人的意志和欲望并不无条件地是自由的,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它们只能通过劳动的方式表现出来。

康德、叔本华都缺乏经济学方面的研究背景,所以当他们谈论实践理性或意志自由时,完全是脱离社会经济条件、脱离劳动的。正如马克思所说的:“在康德那里,我们又发现了以现实的阶级利益为基础的法国自由主义在德国所采取的特有形式。不管是康德或德国市民(康德是他们的利益的粉饰者),都没有觉察到资产阶级的这些理论思想是以物质利益和由物质生产关系所决定的意志为基础的。因此,康德把这种理论的表达与它所表达的利益割裂开来,并把法国资产阶级意志的有物质动机的规定变为‘自由意志’、自在和自为的意志、人类意志的纯粹自我规定,从而就把这种意志变成纯粹思想上的概念规定和道德假设。”[17]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在这里提到了“由物质生产关系所决定的意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法。它告诉我们,意志并不像叔本华所想象的那样,是完全自由的。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它不得不投入到生产劳动中,并受制于人们在生产劳动中结成的物质生产关系。其实,即使在现代社会中,下面这个道理也是容易明白的,即人们注定要把他们一生的绝大部分自由意志投入并消耗于谋生的劳动中。叔本华谈论的意志的自由和万能只不过是理论上的抽象的说教,现实生活,尤其是人们所面对的经济生活会立即纠正这类抽象的说教。

其实,马克思在谈到历史时早已告诉我们:“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8]这就启示我们,只要我们不像康德、叔本华、尼采那样脱离社会历史条件、脱离物质利益和物质生产关系来谈论意志自由,就会发现,人们不得不首先把自己的意志投入并消耗在具有生存意义的生产劳动中。

显然,这种具有谋生意向的劳动决不是自觉自愿的,它具有异化的特征,而这一特征在现代社会的雇佣劳动制度中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出了“异化劳动”的新概念,并分析了它的四种表现形式,即劳动过程对劳动者的异化、劳动产品对劳动者的异化、人的本质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马克思认为,一方面,异化劳动是私有财产的直接原因;另一方面,私有财产,尤其是当它在现代社会中普遍地以资本的方式出现时,异化劳动的发展便获得了巨大的推动力。诚如马克思所说的:“劳动只有对资本来说才是使用价值,而且就是资本本身的使用价值,也就是使资本自行增殖的媒介活动。”[19]

为什么资本只有借助于劳动才能“自行增殖”呢?马克思说:“资本虽然也体现在易逝的商品中,采取这种商品的形态,但同样也不断地改变形态,交替地时而采取永恒的货币形态,时而采取易逝的商品形态;不灭性表现为它唯一可能成为的东西,表现为易逝性的不断消逝——过程——生命。但是,资本只有当它象吸血鬼一样,不断地吸吮活劳动作为自己的灵魂的时候,才获得这样的能力。”[20]事实上,马克思这里讲到的资本“不断地吸吮活劳动作为自己的灵魂”,也就是把资本投入到生产劳动的过程中去,使它不断地创造出新的剩余价值。说得更明确一些,“资本是通过占有他人劳动而使自己的价值增殖”[21]。由此可见,只有资本才是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异化劳动的真正的导演者。

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不是以按部就班的方式促使异化劳动的形成和发展,而是试图突破一切可能的界限来加剧劳动的异化性质。他愤慨地指出:“资本由于无限度地盲目追逐剩余劳动,象狼一般地贪求剩余劳动,不仅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极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纯粹身体的极限。”[22]不用说,也正是在资本的无限制的欲望中,我们窥见了作为“人格化的资本”的资本家欲望的无限性。我们也明白了,康德、叔本华和尼采谈论的所谓“意志自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在异化劳动中,工人的“意志自由”就是为谋生而拼命劳动,而资本家的“意志自由”则是无限度地追逐剩余劳动和剩余价值。有鉴于此,马克思气愤地写道:“平等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23]

尽管青年马克思从道德评价的角度出发,对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异化现象进行了强烈的谴责,但在创立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以后,马克思坚持首先从历史评价的角度来看待异化现象。他启发我们:在资本对雇佣劳动的关系中,劳动即生产活动对它本身的条件和对它本身的产品的关系所表现出来的极端异化的形式,是一个必然的过渡点,因此,它已经自在地但还只是以歪曲的头脚倒置的形式,包含着一切狭隘的生产前提的解体,而且它还创造和建立无条件的生产前提,从而为个人生产力的全面的、普遍的发展创造和建立充分的物质条件。也正是基于这一总体性的历史眼光,马克思既肯定了“资本的历史的合理性”[24],也肯定了“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25]由此可见,正是通过对私有财产资本化及资本追逐剩余劳动的历史现实的分析,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现代社会异化劳动的根源,也揭示了“意志自由”在现代社会中起作用的真实的方式。

海德格尔高度评价了马克思对现代社会的以异化劳动为核心的种种异化现象的批判:“因为马克思在体会到异化的时候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的一度中去了,所以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的观点比其余的历史学优越。但因为胡塞尔没有,据我看来萨特也没有在存在中认识到历史事物的本质性,所以现象学没有、存在主义也没有达到这样一度中,在此一度中才有可能有资格和马克思主义交谈。”[26]事实上,马克思的资本诠释学正是通过对资本的现实历史作用的分析、通过对资本和异化劳动之间的共谋关系的破解,对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和意识形态做出了穿透性的批判,而这一批判所达到的深度,连素以思想深刻著称的当代思想家胡塞尔、萨特也无法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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