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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本体论的谱系

时间:2022-12-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甚至可以说,正是笛卡尔激活了在亚氏那里尚处于雏形的理性本体论和物质本体论这两种对立的本体论形式。当然,笛卡尔的物质本体论也带着他那个时代的消极特征,如机械性,他甚至把整个自然界理解为“一架机器”。

第一节 物质本体论的谱系

在西方哲学史上,尽管“本体论”(ontology)这一概念直到17世纪才出现,但这一术语所指涉的研究领域——“存在者之为存在者”(being qua being)——却早已存在了。如果说,巴门尼德首次提出了“存在”(Being)概念,从而为后来的本体论研究的兴起奠定了理论基础[2],那么,亚里士多德则为“物质(或质料)本体论”和“形式(理性)本体论”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在《形而上学》一书中,亚里士多德列举了他以前的不少哲学家的观点,然后指出:“从这些事实出发,人们认为,唯一的原因是所谓质料因(the material cause),但随着学术进步,正是这些事实打开了人们的新思路,迫使他们对这一主题做出新的探索。即使一切生灭源于(物质的)某一因素或某些因素,但为什么生灭会发生,其原因究竟何在?至少这一基质本身(物质)不会使自己发生变化;举例来说,木材和铜本身都不会发生变化,木材本身不会变成床,铜本身不会变成雕像,变化的原因只能求诸于别的东西。而探寻这一东西,正如我们所说的,也就是探寻第二原因,即一切运动得以发端的原因。”[3]在亚氏看来,尽管他以前的哲学家们已经注意到万物的本原是物质或质料,从而实际上提出了“物质因”或“质料因”的观点,但他们没有进一步思索,促使物质或质料演变的“动力因”(the motive cause)究竟是什么。在《形而上学》一书的其他部分中,亚氏还引入了“形式因”(the formal cause)和“目的因”(the teleological cause)的概念。所谓“形式因”就是物质或质料在人们的劳动过程中获得的特殊形式。比如,一张木制的床就是木材这种物质在被人类劳动加工的过程中形成的特殊的表现形式。所谓“目的因”就是人们在劳动中改变物质或质料存在方式的动机。比如,人们用木材制造床的目的是为了躺在它上面睡觉。在上面提到的“四因”中,亚氏认为最基本的是“物质因”和“形式因”。

无庸讳言,亚氏的上述观点不但奠定了“物质本体论”的基础,也奠定了“理性本体论”的基础,因为亚氏所说的“形式”(form)也就是“理念”(idea),而理念正是“理性”(reason)的产物。事实上,当代人使用的“唯物主义”(materialism)概念的词根是“质料”(material,与matter同义),与其对应的正是“物质本体论”(ontology of matter);而“唯心主义”(idealism)概念的词根则是“理念”(idea),与其对应的则是“理性本体论”(ontology of reason)。也就是说,在亚氏的“四因说”,尤其是“物质因”和“形式因”中,已经以萌芽的方式蕴含着两种对立的理论——物质本体论(唯物主义)和理性本体论(唯心主义)的雏形。当然,与他的老师柏拉图比较起来,亚氏更倾向于对“物质因”的肯定和对物质本体论的认同。

乍看起来,近代西方哲学热衷于谈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似乎完全遗忘了对本体论问题的思索。其实,这里所说的“遗忘”不过是“不自觉地忽略”的同义词。就近代西方哲学的肇始人笛卡尔来说,虽然他很少使用本体论术语,但其论著仍然蕴含着这方面研究的成果。甚至可以说,正是笛卡尔激活了在亚氏那里尚处于雏形的理性本体论和物质本体论这两种对立的本体论形式。

一方面,作为唯理论哲学家,笛卡尔为近代西方哲学的理性本体论奠定了思想基础。笛卡尔视为第一真理的“我思故我在”充分体现出理性思维在哲学研究中的基础地位。尽管他没有使用“理性本体论”这一术语,但以理性思维为基础的本体论思想已经呼之欲出了。这种从理性思维出发重建哲学大厦的做法得到了黑格尔的充分肯定。在《哲学史讲演录》中,黑格尔写道:“勒内·笛卡尔事实上是近代哲学真正的创始人,因为近代哲学是以思维为原则的。独立的思维在这里与进行哲学论证的神学分开了,把它放到另外的一边去了。思维是一个新的基础。……他是一个彻底从头做起、带头重建哲学的基础的英雄人物,哲学在奔波了一千年之后,现在才回到这个基础上面。”[4]在这个意义上,说笛卡尔奠定了近代理性本体论的思想基础,恐怕并不为过。

另一方面,作为二元论者,笛卡尔也对物质世界予以高度的重视,从而自觉地或不自觉地为近代哲学中物质本体论的兴起提供了思想前提。在《哲学原理》中,笛卡尔指出:“由此种种,我们就可以推断说,地和天是由同一种物质做成的;而且纵然有无数的世界,它们也都是由此种物质所构成的。因此,我们就看到,多重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别的世界所占的一切想象的空间(它们只能在这些空间中存在),既然都为物质所占据,而且物质的本性就在于它是一个有广袤的实体,因此,我们就想象不到任何别的物质的观念。……全宇宙中只有一种物质,而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一层,只是因为它是有广袤的。在物质方面,我们所能清晰地知觉到的一切性质,都是因为它的各个部分是可以分割,可以被动,而发生的。因此,由物质各部分的运动所生的那些性质,都是属于物质本身的。因为如果我们只在思想中把物质加以分割,则我们并不能由此使物质稍有变化——它的各种变化和形式乃是依靠于真正的运动的。”[5]

笛卡尔在这里叙述了关于物质和运动的基本思想: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着的物质是可以为人们所感知的等等,所有这些见解都丰富了在亚氏那里还处于雏形的物质本体论理论。事实上,笛卡尔本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思想的来源:“我还愿意指示说,我在这里虽然努力解释了物质事物的全部本性,可是我所应用的原则,都是为亚里士多德和历代哲学家所接受,所赞同的。因此,我这个哲学,不但不是新的,而且是最古老,最通俗的。”[6]尽管笛卡尔说得很谦虚,但实际上,他结合近代科学的新发现,对发端于亚里士多德的物质本体论理论做出了实质性的推进。如他对“能思的实体”和“物质的实体”的区分、对事物的两种不同性质的意识、对时间和空间关系的思索,等等,充分表明他以自己的方式,推进了物质本体论的发展。当然,笛卡尔的物质本体论也带着他那个时代的消极特征,如机械性,他甚至把整个自然界(也包括动物在内)理解为“一架机器”。

马克思对笛卡尔的唯物主义,即物质本体论的历史作用做出了肯定性的评价。在他看来,法国的唯物主义有两个不同的派别:一派起源于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洛克,它对法国哲学家中有教养的阶层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并直接导向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学说;另一派则起源于笛卡尔的物理学理论,体现出机械唯物主义的特征,并成了法国自然科学的真正的精神财富。马克思写道:“笛卡尔在其物理学中认为物质具有独立的创造力,并把机械运动看做是物质生命的表现。他把他的物理学和他的形而上学完全分开。在他的物理学的范围内,物质是唯一的实体,是存在和认识的唯一根据。”[7]在后笛卡尔时代,假如说唯心主义哲学家,如康德、黑格尔等,竭力拒斥笛卡尔的物质本体论而赞成他的理性本体论,并努力以自己的方式推进这一理论发展的话,那么唯物主义哲学家,如狄德罗、拉美特利、霍尔巴赫、费尔巴哈等,则竭力拒斥笛卡尔的理性本体论而继承了他的物质本体论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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