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哲学笔记本》的研究对象

（二）列宁《哲学笔记本》的研究对象

列宁《哲学笔记》有没有特殊研究对象？如果按照现行《哲学笔记》来看，那就必定会认为：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研究对象，而是无所不包的、百科全书式的零散笔记；固然可以分出辩证法是主要的，可是与此并列的还有唯物史观、自然科学的哲学问题，哲学史、认识论等方面。另外，有的人虽然也讲《哲学笔记》研究的主要是辩证法，但认为这只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几块”之一（其他几块是唯物论、认识论……）。而根据列宁自己分出的八个笔记本来判断，就应得出这样的结论：《哲学笔记本》有特殊的研究对象，按照列宁自己的提法，就是“作为哲学科学的辩证法”、“大写字母的逻辑”，“大逻辑”、实现了三者一致的作为逻辑和认识论的辩证法，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讲的“唯物辩证法的科学体系”。

列宁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一点，但是《哲学笔记》中有两段“自白”，几乎接近于明确点出它的研究对象的特殊性。

—段“自白”写在八个笔记本的最后一本上，画龙点睛式地说明了写作《哲学笔记》的真意在于继承马克思遗愿、写出大写字母的逻辑。这段话在《黑格尔辩证法（逻辑学）纲要》中，是经常引用的一段名言：“虽说马克思没有遗留下‘逻辑’（大写字母的）。但他遗留下《资本论》的逻辑，应当充分地利用这种逻辑来解决当前的问题……”⁽⁷⁾苏联和国内的研究者都认为，“当前的问题”就是指当时面临的分析帝国主义时代、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等等实际问题。其实列宁原文用的是“ Bonpoe”，直译是“这一问题”或“所给的问题”，并没有“当前的问题”的意思。而且列宁在这里用的是单数，说明他心目中指的是一个确定的问题，而不是泛指当前存在的许多现实问题。和上文连在一起，显然是指“马克思所提出的这一问题”，也就是前述马克思1858年1月14日信中所提出的写出辩证法专著的问题，即解决马克思想写而未能写出的“大写字母的逻辑”的问题。

另一段“自白”则以批判普列汉诺夫的形式，从反面说明列宁意在研究“大逻辑”、“作为哲学科学的辩证法本身”。这段“自白”插在《哲学史》摘要中：“研究一下：普列汉诺夫关于哲学（辩证法）大约写了近一千页的东西（别尔托夫十反对波格丹诺夫十反对康德主义者+基本问题等等）。其中关于大逻辑，关于它，它的思想（即作为哲学科学的辩证法本身）却一字不提！！”⁽⁸⁾通常按照惯例认为，这里的“大逻辑”，就是指黑格尔的专著——《逻辑学》。列宁实际上是在两种不同含义上使用这一概念：一是狭义的，专指黑格尔那本书；二是广义的，泛指辩证法专著、辩证法体系，和“大写字母的逻辑”是同义语。这里就是在第二种含义上使用的。首先从内容上看，只有第二种含义才是合理的。如果按第一种含义来理解，根本不符合人所共知的基本事实。以别尔托夫笔名写的《论一元论历史观之发展》和《马克思主义基本问题》等著作中，普列汉诺夫都不只一次地提到和引用了黑格尔的大逻辑。另外，列宁把“大逻辑”与“作为哲学科学的辩证法本身”当做同义语使用，也说明这里并非专指黑格尔《逻辑学》一书。列宁这种独特提法是和马克思一致的，马克思有时把自己要写的专著称之为《辩证法》，有时也称之为《逻辑学》，二者是一个东西。

“作为哲学科学的辩证法”、“大逻辑”，“大写字母的逻辑”、“辩证法即认识论”——列宁这些提法实质上指的都是一个东西，意在从不同角度强调《哲学笔记本》研究对象的特殊性。它是作为一门完整的哲学科学的辩证法，而不是普列汉诺夫等第二国际理论家讲的仅仅作为辩证思维方式的几条原则的辩证法，也不仅仅是作为辩证唯物主义“几块”之一的辩证法。它是唯物辩证法的“大逻辑”，即按照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构成的辩证法规律、范畴体系，而不仅仅是辩证法个别原理加个别实例的简单枚举、机械罗列。它是“一般辩证法”，而不仅仅停留在“辩证法的局部情况”。它是体现了三者一致的辩证法，这种辩证法也就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马克思主义辩证逻辑，而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三者分立的本体论、认识论、逻辑学。

看来列宁打算写的这本专著，题目可以叫做《辩证法》，也可以叫做《认识论》或《逻辑学》。为了标明三者一致，也可以叫做《辩证法——认识论——逻辑学》，或叫做《作为逻辑与认识论的辩证法》。这些提法都是一个意思。因而按照列宁本人的说法：“不必要三个词：它们是同一个东西”⁽⁹⁾。如果用一个词来做标题的话，那么采用黑格尔的常用术语和专著名称，就是《逻辑学》。而列宁则更倾向于按照马克思的哲学遗愿和常用术语，称之为《辩证法》。他把自己的总体构思称之为“辩证法要素”、“辩证法纲要”、“谈谈辩证法问题”，就是明证。把研究对象如此确定的《哲学笔记本》变成无所不包的零星札记，实在是有损列宁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