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奇关于世纪西方史学的独特考察

乔治·皮博迪·古奇(George Peabody Gooch，1873—1968年)是20世纪英国学术界一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历史学家。良好的家庭条件为古奇先后求学于伦敦大学和剑桥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提供了充裕的物质基础。他大学毕业后，马上前往德国柏林和法国巴黎相关专业留学，由此更加增强了古奇的专业素养提高了其学识水平。当然，古奇的海外留学背景，受到人们关注的还在于他深受德国兰克学派的影响。实际上，如兰克那样，古奇也是一位游离于学术与政治双重价值之间的重量级学者。正因为他曾经于1906年和1913年两度当选为英国国会下院议员，具有显明的自由党的温和派政治倾向，加上关于19世纪西方史学发展历史的独到研究成果，古奇酷似不折不扣的学界与政界两栖明星，但终究学术界更突出了古奇著名历史学家的角色，或许古奇自己也更多地愿意以历史学家的身份标榜学界，展示后世和启迪后学。

古奇属于学术智慧和专业启蒙较早的那种历史学家，早在1898年就以《17世纪英国民主思想》论文获得提华尔征文奖。早期作为受到英国剑桥学派影响的史学工作者，1910年的他已经开始为著名的《剑桥近代史》编纂出力，其中的第十二卷《历史科学的发展》一章即出自这位当时的实力派年轻历史学家之手。从1911年开始，古奇这位年龄还不过五十的中年才俊担任自由党月刊《当代评论》的主编，1922年至1925年当选为英国历史协会主席，1933年到1936年曾任英国和平理事会主席。

古奇在史学研究领域里建树颇丰，他花费大量心血倾注于西方史学史的研究，此外，还深入英国近代外交史和思想史领域，撰写了大量学术水准非凡的著作，比如《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1913年)、《19世纪英国外交史》(1917年)、《法国革命》(1920年)、《1878年到1919年欧洲史》(1922年)和《王朝六世统治》(1958年)等书的出版，足以让古奇傲视西方史学界。再有，古奇主编的《剑桥英国外交政策史1783—1919》(1922—1923年)和合编的《有关大战起源的英国文献1898—1914》等著作，同样选材精审，内容翔实，广泛获得国内外史学界的好评。

在古奇众多的学术著作中，《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堪称西方史学史的扛鼎经典，被国际学术界公认为研究19世纪历史发展历程和历史学发展进程的奠基之作，至今受到任何涉猎西方史学史的专业学者和普通读者广泛推崇。正因为古奇所著对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进行了较全面和深刻的评述，在西方学术发展史上，19世纪因此被称为“历史学的世纪”。这也标志着西方史学在自身发展中，理论与方法已经渐趋成熟，历史研究的现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历史学的前途也似乎一片光明。

《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的前期成果，实际上应该算古奇为著名的《剑桥近代史》第十二卷撰写的论述近代历史学成长的主要内容，1910年出版的专著《历史科学的增长》，也就是后来纳入《剑桥近代史》的第二十六章全部内容。此后，古奇辛勤耕耘，在此基础上不断地修改与增补，无论是篇幅还是内容，最终完成的《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都已经今非昔比，以崭新的面貌获得出版。关于这点，可以从该书1913年初版的序言中清楚地看到，古奇自称其著史目的，就是总结和评估百年中西方历史研究与史学著作的辉煌成就。描绘史学专业大师的治史心路，追溯科学研究方法的发展轨迹，考察名著产生的政治、宗教和种族背景因素对历史学的影响，衡量既有史学成果对当时生活的作用和对后世思想所起的潜移默化影响，恐怕就是古奇著史的明确动机。西方史学发展的历史也证明了这点，古奇的《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自出版以来受到海内外读者的热烈欢迎，得到国际史学界专业领域的广泛好评。

从史学思想的来源上看，古奇有海外留学背景，深受德国兰克学派的影响，由于英国史学传统的深厚积淀，英国资产阶级自由派的史学思想倾向也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灵和著述之中。古奇活过95岁的绵长寿命，这两种学术传统集于一身而几乎没有改变。古奇还主张史学的批判精神，他认为批判的态度是批判史学的基本核心，历史学家秉执批判的工具，就是指不迷信于权威历史著作的框框，而要结合研究对象，对照考察对象的时代流传下来的所有史料，比如自传、信札、诗歌、法律文书、神话传说、墓志铭以及其他考古材料，结合其他史学家的著作成果，综合核定基本的史实，进行合理的解释和评述。从这个意义上说，《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一书具有巨大的史料价值。书中保留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很多还是早已失传的原始资料，成为后学研究这个时期的西方史学与社会发展问题的珍贵史料。

从学术思想的价值和影响上看，《19世纪的历史学与历史学家》一书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和最大特点，就是它涵盖的领域异常广阔，而题材的选择却不拘一格，考察对象为数众多。令人惊讶的是，全书所列历史学家总达500余人，甚至值得许多历史学家花费一生的时间去进一步深入考察研究，对普通大众来说，要寻找古奇书中提供的这些历史学家全部著作加以简单的阅读，恐怕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出于职业史家的敬业和忠诚，古奇不但翔实地介绍和仔细阅读了这些历史学家的主要著作，而且还对他们的时代与学术背景做了非常全面的叙述。尤其值得肯定的是，古奇对19世纪西方重要历史学派之间的批判继承关系的分析，对历史学家的个性描述，对这些学派和史学大家所取得成就的权威性的评论，并不是建立在资料的简单堆砌上，而是准确地抓住其所论述对象的主要特点，揭示那个时代西方史学发展的基本特征，从而对整个历史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