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党报全媒体平台

党报的主体地位和主流作用——在“人民共和国党报论坛”第二届（2005）年会上的讲话

柳斌杰

首先祝贺“人民共和国党报论坛”第二届（2005）年会的召开，也很感谢中国传媒大学和产、学、研各界关心我们党报建设和发展。

大家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正在到来的信息社会。信息社会的特点之一，就是信息成了重要资本，由此带来一个富有活力和创造精神的时代。以先进技术为先导的创新革命正在兴起，文化信息传播的样式、方式都在发生深刻变化。人们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的声音、图像传到五湖四海，也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的思想、智慧送到大江南北。思维的资源增加了，生活的空间变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预见到新的传播途径、样式、方法在不断地产生出来，对于我们传统的新闻传播的主要载体——报纸，特别是人民共和国的党报自然会带来一些挑战。最近几天，我参加了两个会议，一个是上海理工大学召开的有关国际传媒技术的会议，请来了世界上12所大学的校长，就技术领域的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交流了情况。一个是中宣部召开的网上新闻宣传工作会议，这两个会议都和今天召开的我们这个研究党报的论坛的主题有关系。在昨天中宣部召开的网上新闻宣传工作会上，中央领导同志在分析形势时提到，从现在国际情况来看，传统的媒体，印刷媒体、声像媒体、光电媒体，以及现在的互联网媒体，它们在社会生活中的比重在不断地发生变化，网络新闻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据统计，美国这十年来报纸发行量下降了16%，中国即将面临的问题也差不多。所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研究我们党报的发展问题是十分重要的。

我在这里只简单地说一个问题：党报的主体地位和它的主流作用。

环顾全球，政党办报在中外都是一样的，即利用报纸将政党的理论、主张、政策鲜明地表达出来，吸引选民拥护自己，这是所有政党都使用的办法。我们党是执政党，我们办的报纸在经济、政治、文化及其和谐社会建设中发挥的作用最大，在人们的观念中，几乎就是把党报作为中央的文件来看待，只要党报上说了就认为是真的，是官方的，这是中国国情决定的。中国传媒大学校长刘继南同志在本届年会演讲中说，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党报资源的开发利用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我很赞成。面对现实，怎样发挥党报的作用？我认为有三点值得在座的报业集团的老总、高校的教授以及研究报纸、广播、电视的专家们思考。

第一点，在发展中迎接挑战。

我们的党报过去有这么一种传统的思维习惯，国内基层、国外发达国度来了什么新东西，先是不承认，不宣传，然后反对一通，最后还得结合我们的实际用那个新东西。今天我们不这样了。新东西一来，中央的指导思想是认真思考，主动研究，为我所用，加强管理，趋利避害。比如说，目前全世界8亿人使用互联网，其中有1.3亿中国人。互联网上发布的新闻信息量超过了传统媒介的几十倍，落点之多，范围之广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在座的很多同志是办报的。报纸，我们一个总编辑就能管住什么能发，什么不能发。互联网就不是这样。每一个空间，每一个时间，只要有设备，它都可以进入，都可以发布。互联网上没有总编辑，人人都是总编辑。在这样的情况下，党报就面临着挑战，反应太慢，缺乏吸引力。在大学里，在青年人中，人们获取信息的通道，占第一位的就是互联网，这就是党报面临挑战的一大表现。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人类整个传播事业的发展史。人类最早的传播形式是语言的直接传播，其形式如我在这里讲话，学校老师的讲授，茶馆酒店里人们的议论，乡邻口传和民间故事，这些传播形式现在也还存在。这也可以说是整个传媒事业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是有了文字，可以书写的，甲骨上书写的，竹片上书写的，量很小，但已经开始了间接传播。第三阶段是印刷媒体的出现，大量传播成为可能，基督教、伊斯兰教、天主教三大教中都有感谢印刷术发明者的话，就是说三大教的传播在一定程度上是得益于印刷媒介的传播，正因如此，《圣经》能到处印刷发行。第四阶段就是有了定期的报纸、期刊、图书这样的平面媒体的传播。第五阶段是有了广播，有了电视，这是声、光、电的传播模式。第六阶段就是现在有了互联网，同时也开始了数字化的传播，比如说网上新闻、手机短信。中国的几亿手机，现在是人们获取信息的重要来源。哪儿地震了，哪儿煤矿爆炸了，首先传播出来的是手机短信。任何一种媒体的发布速度都赶不上它。新的传播形式、载体以后还会有，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传播事业会不断地往前发展。

回顾传播史，我们不难看出，没有任何一种传播媒体、样式、形式能无限期地独占鳌头。所以说，党报这样的平面媒体今天受到了挑战，或者说，既面临新的发展机遇，又面临挑战，也不难理解。从宏观上来说，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整个传播技术发展了，人类获取信息资源的渠道越来越多，精神文化生活越来越丰富，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创造、互动，即使你不是专职传媒工作者，在互联网上你也可以成为编辑。在这样的形势、这样的情况下，党报如何迎接挑战？当然，我们并不悲观，仅从西方的一些传播学研究成果看，报纸在新闻事件的深度传播方面优势很大，在学术思想、科学研究、文化成果的传播上，传统媒体仍然具有很大的优势。互联网出现初期，美国有10年时间，传统出版业下滑，最近一段时期又在回升。从新闻的角度讲，互联网、手机短信的出现，使报纸等传统媒体经历的挑战最严峻，由于新闻信息传播强调及时、准确、抢先、先入为主，我们新华社发稿一秒钟一秒钟地抢，为什么要抢？因为新闻传播有先入为主的效应，关键在快。

受众在第一次听到某一消息时，无论传播者说得对还是错，受众当场是很难判断的，一般只能是传播者说什么是什么。事后你要想把它纠正过来，就得花十倍百倍的力气，甚至花了十倍百倍的力气，还不一定管用。多年前我曾向中央领导同志汇报过这么一件事：四川省有一年发生一起重大沉船事故，造成92人死亡。当时由于我们的新闻报道机制有问题，发布关乎重大突发事件的消息要层层报批；而不是像现在中央强调的，要准确、抢先、在第一时间发布，先声夺人。结果几天过去了，我们的主流媒体都没吭声。而就在我们不吭声的时候，互联网早已把这起沉船事故传遍了全世界，并且传成有360人在事故中死亡。后来尽管我们的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都按照事件本来面目报道，说事故中死了92人，可不少老百姓仍然相信互联网上说的，而且说我们在“造谣”，“政府有意压缩死亡人数”。新闻传播就是有这么一个先入为主的特点。应该看到互联网对党报新闻报道构成的挑战。纸质媒体、平面媒体，特别是党报，要在选择新闻报道的角度、挖掘新闻报道的深度上，做得比互联网或其他光电媒体更吸引人。我们面临的另一个挑战是，我们的新闻传播机制、体制、应变能力还不足以适应整个社会生活节奏变快的要求。往往是见事迟，反应慢，妨碍了我们党报的影响力，这是旧机制、旧体制遗留下来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正在改革体制、搞活机制，建立内部充满活力、外部灵活反应的新闻体制。我们还要变革同客观现实不相适应的思想观念。譬如，在如何处理新闻事件和新闻舆论之间的关系方面，就需要研究。我们不能禁止互联网，而是要大力支持国家重点新闻网站的建设，最大限度地占据国内国外的新闻市场。是靠发展而不是靠限制解决问题。总之，党报既在经受挑战，又面临发展机遇，要以挑战促进发展，在发展中迎接挑战。

第二点，在竞争中巩固主体地位。

党报的主体地位是历史形成并确定下来的。多少年来，党报在我们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一点我们坚信不移，毫不动摇。今天，在改革开放的条件下，我们仍然将党报作为主阵地来建设、来发展。对它未来的作用，我们照样毫不动摇。但是这个主体地位、主要阵地也得参与竞争，也就是中央领导讲过的，党报、党刊也要经受住市场的考验、人民的检验，也不能固步自封，自认为就是主体地位了。包括我们党，执政党，也要与时俱进，一切也要以人民满意为标准，不断改进工作，何况我们一张报纸。所以党报的主体地位在执政党内是确定无疑的，在国家政治文化生活中间也是确定无疑的，但是这种主体地位并不否定我们参与多种媒体的竞争，现在党报也要有一种竞争的意识、市场的意识。因为现在改革开放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们的阵地在什么地方？阵地在市场。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国外采取的一些做法中看到。美国并没有派人到什么地方直接宣传他们的价值观，可是电影，尤其是好莱坞大片占领了世界市场，用大片把它的价值观推向全世界。韩国的电视剧成了中国的畅销品。日本动漫产品在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心里都有它的印象。这就是市场，也就是阵地。信息传播是开放的、没有国界的，现在谁都很难构建一个文化边境。在互联网时代，搞封闭式，你已经做不到了。这是从国际的因素方面来讲，党报也要有竞争意识、市场意识。从国内多种媒体共存而言，也是一个竞争的态势。我们有报纸、广播、电视、互联网、手机短信，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数字化的信息产品。就是在报纸同行里也有竞争，党报目前只占全国报纸的1/4，除党报外，我们还有专业类的报纸、都市类的报纸、生活类的报纸，竞争十分激烈。西方人认为办报、办刊必须是一个等边三角形，三个角、三个边必须是相等的。即：出版的理念（价值观）、消费者的需求、广告商的支持，三者缺一不可，稳定发展必须是等边三角形，一个腿长了都不行。只想着编辑出版，没有消费者，什么也办不成。只想着消费者，广告商也不一定支持。这里有一个双重自然生态平衡的问题。所以我们党报在众多报纸中也有一个竞争问题。从这几年竞争的势头来看，人们感觉都市类的报纸、生活类的报纸比较火。要研究、借鉴它们的长处。党报有自己的权威性和独特的优势。但党报的阵地也在市场上，要主动参与市场竞争，进市场、占阵地，这个观念要树立起来。不要让我们党报看起来四平八稳，远离市场，远离读者，那样就不行了。

第三点，在创新中发挥主流媒体的作用。

在新闻传播领域，主体地位与主流媒体有联系，但主体地位并不决定主流媒体。大家不要误以为占主体地位的就是主流媒体。因为媒体是否主流，是不是在意识形态方面发挥主导作用，是不是主流文化、主流价值观，要看它对社会文化的影响力。如果你没有影响力，就发挥不了主流作用。这一点，我们这些年来也看得很清楚。中央领导同志在很多会议上讲过，现在人们在思想文化方面，自主性、独立性、选择性、多样性大大增强，不一定要看你这一张报，不一定要听你这一个讲话，是要到处听、到处看，在比较中认识事物。党报在这种情势下必须加快创新，观念要转变，形式要创新，手段要先进。党报过去主要担负着宣传党的理论、方针、政策的任务，现在仍然需要这么做。但是，我们现在怎样与广大读者交流对话，向读者提供什么东西？这跟过去不一样了，必须要创新。为了适应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我们报纸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也要创新。围绕增强报社的活力、实力、竞争力，创新我们内部的机制，改革人事、分配、劳动保障等制度，发挥每一个人的积极性。西方记者那种敬业精神、抢新闻日夜兼程的积极性值得提倡。我们国内的有些记者四平八稳，领导不派他不去，上边不来电话他不去，靠简报写新闻，用电话搞采访。在这种机制下，出不了好新闻。要创新，党报内容要创新，版面要创新，要坚持“三贴近”，要耐看，要学习新媒体的优势，比如平等对话、实话实说、以理服人、互动交流。互联网之所以吸引人就是这样。一个领导上网，如果摆出个领导架势讲话，那肯定臭了。但是很多领导都参与网上交流了，怎么参与？他也以普通上网者的身份参与，有感而发，积极引导，平等讨论，实话实说，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中宣部、新闻办组织了一批力量直接参与网上的这种工作，效果非常好。你讲抗日战争，我也讲抗日战争。你讲热点问题，咱们一起讲热点问题。大家一起讨论就好沟通。所以这些新的东西，我们也要学习。既要有我们的立场、出发点，又要贴近群众，要把话说到人家心里去，而不是摆出主流媒体的架势。成天教训别人，谁愿意看？现在，在这个问题上大多数的报纸都有了很大改变，语言、文风、新闻报道的角度、舆论引导的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当然，这方面还要继续加强。党报只有把新闻宣传质量提高了，吸引力、影响力加大了，我们才可以真正说既有主体地位，也是主流媒体。因为主流媒体，在任何一个开放的社会，不是自封的，不是你自己说你是“主流”你就成了“主流”了，而是社会受众公认的，你确实发挥了“主流”这个作用。任何时候，我们党报办报的基本原则、立场、理念、责任不能变，但是我们的版面、我们的语言、我们的风格都可以大大创新，形成新的局面。这一点，我看是今后能不能发挥党报主流媒体作用的重要方面，我认为也是非常值得研究的问题。借这个机会，就谈这样几点想法，边想边说，不成体系，供同志们研究、参考。

〔柳斌杰：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党组成员、副署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