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对语义角色的观察以词的固定语义为基础,语用及修辞调配下的组合被排除在外。
1.语用因素与语义角色
语言研究区分语用因素和非语用因素,会使研究的结果更具有科学性。 黎锦熙所论汉语的基础语序和派生语序[57]其实就是在考虑语用因素的基础上作出的结论,基础语序是无语用因素作用下的常规语序,是无标记的;派生语序是一定语用因素作用下常规语序的变换,是有标记的,在理解的过程中要付出更多的注意力。 由于语用的研究起步较晚,语言研究中存在着语用、语义不分的情况。 我们所提出的描写谓词组合能力和组合关系的框架一定要在刨除语用因素的基础上得出。 “谓词配价是以语义为基础的句法范畴,谓词配价作为静态研究应该排除语用的影响。”[58]语用是研究语言交际中的一些非语言信息(如社会背景知识、语境、文化等)如何影响发信者表达和接受者对言语意义的理解的,它不是从语言内部的语音、词汇、语法各要素研究语言,属于外部语言学的研究领域。 在语用因素的作用下,谓词的某个核心论元可能会省略,而与谓词语义无关的成分可能与之组合,例如:
①今天真倒霉!
②两眼满含感激地望着老师。
③那些东西都吃不饱人。
④那只狗花了我100多元。
⑤A:你怎么回来的?B:我飞回来的。
⑥赵司晨脑后空空地走来。
⑦阿Q头上挨了很粗的一下。
⑧阿Q不幸而赢了一回。
⑨美国人赢得了自己的噩梦。
例①是基于特定语境的某个有生命主体的省略导致的时间词与其直接组合,不能认为“倒霉”的主体是“今天”。 例②中“感激”是形容词,却也不能因而得出“含”的客体是形容词的结论,这里是“感激之情”的省略。 例③“吃不饱人”在这里以一种有标记的语序表示“这些东西”的一种属性,不能因此得出“吃”的主体是“东西”、客体是“人”的结论。 例④也是基于语境的“买那只狗”的省略,不能因此认为“花”的主体可以是动物的结论,整个句子陈述“那只狗”的某方面属性。 例⑤中“飞”的用法不能影响其主体角色必须是飞禽的属性要求,当长久地一代一代用下去,新生的语言使用者再也不感到奇怪新颖了,这一义项(人坐飞机移动)才能固化到词义中去。 例⑥“脑后空空”和“走”没有词汇语义上的联系。 例⑦并不能因此得出“粗”可以修饰“击打”类动作的结论。 例⑧“不幸”和“赢”组合,不能因此得出“赢”具有[-主体受益]、[-期望]的结论。 同样,例⑨也不能因为“噩梦”得出“赢得”的客体可以是负面评价事物的结论。 以上例句中相关词语的用法都不符合群体的公共认知经验,不符合词典的固定语义,是语用作用下的临时用法。
2.修辞与语义角色
修辞是对语言的非常规使用,陈望道先生早就指出,修辞是对语法、语义逻辑等的常规的背离“超脱”。[59]钱钟书也指出,修辞往往背离常规,乖张不羁,常规语言的不通之处,在诗歌语言里就变成了精妙之处。[60]每一个谓词能带什么关系的角色,该角色有什么语义特点,都固定在使用这种语言社会成员的潜在民族心理中,是该民族对世界认知范畴化的结果。 修辞是语言使用超越语义常规、语法常规的方法,这种非常规使用往往表现在对词语内部语义规定的破坏,比如比拟,是对动作、属性关联的主、客体、成事、与事、工具、材料等语义角色范畴特征的打破,让该范畴从人变成了物,或者从物变成人,或者从甲类物变成了乙类物。
⑩这个人最近蒸发了。(主体范畴改变)
⑪出门遛娃一定要注意了。(客体范畴改变)
⑫最近流行晒工资。(客体范畴改变)
○13这个项目被砍了。(工具范畴、客体范畴改变)
○14她打算进入佛门,下辈子与青灯做伴。(与事范畴改变)
……
我们对语义角色的特征观察,一定要刨除修辞用例。 当然,如果从历时的角度看,一代人的隐喻是后一代人的常规表达,修辞用得多了,人们不再感到新奇了,就变成了常规表达,[61]词义的发展变化往往是通过比喻、比拟、借代等修辞手法引申开去,并固化沉淀下来。 我们的观察限于共时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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