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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保留区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现在当地人和印第安人达成了默契,以某一个有着特定地貌的地点作为分界,这个分界点可能宽达一公里,再说保留地地广人稀,人家印第安人也不会安排一个老头坐在河边上看着,船只一经越界立刻发出警告。除了野生动物,木薯和鱼类是印第安人的主要食物。

早上5点半,我们就跟着钓鱼的大部队出发了,走的还是昨天去辛古河的路线。到了辛古河天色大亮,其他的钓鱼船都四散奔赴钓点,我们则紧跟着酋长的船只,一路向北行驶,进入了印第安保留地。我一直以为,世俗世界和印第安保留地之间会有个什么标志,譬如在河边上插一块标牌,上面写着“××印第安保留地,未经许可不得入内”之类的警示语,而事实是啥也没有。后来才知道,关于边界的划分始终有点模糊,在印第安保留地未曾建立之前,任何人进入那里去打猎、捕鱼、伐木都很随意,可是印第安人认为这侵犯了他们的权益,于是就用他们的方法进行抗争。后来政府立法禁止打猎和伐木,这种冲突才缓和了许多。现在当地人和印第安人达成了默契,以某一个有着特定地貌的地点作为分界,这个分界点可能宽达一公里,再说保留地地广人稀,人家印第安人也不会安排一个老头坐在河边上看着,船只一经越界立刻发出警告。所以近年来分界线两边还算是和睦相处,越境个十几二十公里也不会引起边界纠纷,大家就这么相约成俗,眼开眼闭了。

印第安酋长和他在农庄里工作的儿子。

一路被风吹得头晕脑胀,突然看到酋长的船减速往河边上靠,知道目的地到了,一看表,全速行驶都开了三个半小时。跟着酋长的船拢岸,河岸上已经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儿童来迎接我们了。好奇是全世界儿童的天性,更别说是这种少有外人进入的禁地,于是我们就在一批光腚孩子的前呼后拥下进了村。以前看到联合国拍的印第安保留区的纪录片,村寨都是整洁干净的,人物都是光光鲜鲜的,这次亲临现场,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看来以好的一面示人乃是全世界的通病。我看到村寨里人很少,照它的规模不会只有这么些人的,问酋长,他说哦,村子里的人都去了另外一个村寨,最近几天是他们族里面的一个什么节日,大家都去那里开派对,要到后天才回来。哎呀这么好的机会,咱得过去凑凑热闹,印第安人的节日集会肯定非常有趣。可酋长说从这里去另外那个村寨,单程就要开船六个多小时。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上面,就别去打这个主意了。

我们在印第安村寨登陆的地点。

这个小把戏对我很有兴趣,老是盯着我看。

酋长把我带到他自己的家里去参观。这个部落是采用大家族制,盖一间大草屋,全家老老少少都住在一起。酋长很自豪地告诉我,他有四个太太,十二个子女,连他十七口人,都住在一起。

屋里面光线昏暗,气味复杂,因为这大屋子竟然没有窗,五六个孩子挤在一起看一个21英寸的电视机里的动画片。竟然还有电?酋长告诉我说,他们的村寨有发动机,是政府无偿配发给各个印第安村寨的,发电机用的柴油,也由政府买单,政府还出钱为各个村寨安装了卫星天线。

屋子中间,有一个石头围起来的火塘,边上四散地放着诸如铝锅、塑料盆一类的炊事用品,里面还残留着他们吃剩下来的食物。仔细分辨一下,有不知道什么做的糊糊和吃剩下来的什么肉类残骨,脏脏的塑料盘子随意乱扔,都没有洗过,想来这四个太太都不是会料理家务的好婆娘。酋长说早餐基本上就在屋子里做,午餐和晚餐大部分时间都是拿到外面的厨房去做,当然,到了下雨的日子那肯定就是在屋里做饭啦。怪不得他们不用蚊帐,想想看他们在屋里做饭,柴火一烧起来满屋子都是烟,哪个蚊子还敢在屋里逗留?

看得出来在这里是没有私人空间的,也没有什么家具,屋子的四个角上各安装了几个吊床,也不用蚊帐,其中还有婴儿睡在一个吊床上,不用问了,那肯定是酋长最小的一个孩子。我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他们印第安人打猎用的吹箭筒,让迪昂翻译给酋长听,酋长说现在响应政府号召,基本上都不打猎了,而且吹箭筒猎杀的很多猎物,比如猴子和大型的鸟类,现在都是保护动物,打不得了。我看见屋子的一根柱子上挂了一把枪,我说那你还有枪用来干吗?酋长说有时候也打几头貘啦野猪啦来打打牙祭,这是允许的,枪也是政府特许印第安人持有的,这是咱们印第安人享有的特权。

屋子里很暗很闷,走到外面来换换空气,并仔细打量这个村寨。基本上和录像里看到的模式差不多,十几二十栋大型的草屋形成一个圆环,中间留出很大一个圆形广场,用作集会和公众劳作所用。广场的一隅,有一个木头搭起来的高脚屋,两层楼,看上去就像一个简易凉亭,这是村寨的公共财产,是高级干部议事的地方,就相当于我们的人民大会堂,能大大方方地坐在里面的,都是长官和人民代表,论级别都是庙堂之上的人物吧。

酋长的公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村寨中的“人民大会堂”。

“人民大会堂”后面的另一户人家。

很典型的印第安村寨,屋子在中心广场外围成一圈。

酋长太太在制作木薯薄饼。

酋长的两个太太在屋子外面忙着什么,过去一看,原来是在做木薯饼。除了野生动物,木薯和鱼类是印第安人的主要食物。雨林里有出没的野生动物,有四季常有的野果,辛古河里有取之不尽的鱼,村寨四周,都是印第安人栽种的木薯,这是印第安人唯一懂得种植的东西。如果没有什么天灾人祸,印第安人生活得有滋有味,诚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在这里没有雾霾,没有车祸,没有股票,也没有乱人心智的城市生活。虽然这是一个并不完美的世外桃源,但是现在电视机已经很生硬地插进他们的生活,年轻人都已经从电视里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我很怀疑这种世外桃源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酋长的另一个太太在制作木薯饼子。

揉妥的木薯淀粉,准备制作木薯饼子。

我一直以为印第安人吃木薯,就是把木薯在锅里煮熟了,抄在手里张嘴就啃,原来并不是这样,这种吃法早就out了。自从印第安人有了现代的简易厨具,他们的吃法也与时俱进了。木薯挖掘来以后,先用木棒将它砸碎,然后放进水里泡,让它里面丰富的淀粉溶析出来,溶析出来的淀粉自己会沉淀到水底,把上面的水倒掉,就可以获得白色的木薯淀粉。这是一种多链的碳水化合物,可以转化为糖,很容易为人体所吸收。将这种淀粉略掺上水揉成面团,擀平了就可以烤饼子,或方或圆大小随意。另一种做法是在淀粉中加多量的水用木棍打成淀粉浆,平铺在厚铁板上,下面加热,做成一张和山东煎饼那样大小厚薄都一样的极薄的饼。这种木薯煎饼含水量小,做一次可以摞起来放很久,印第安人很喜欢。现在胖酋长的两个太太正好在各做一个款式,我就饶有兴趣地坐在一旁看。酋长的太太们示意我可以尝一下,我就掰了一小片木薯煎饼放在嘴里,倒是有点脆脆的,嚼了半天又不甜又不咸,实在吃不出什么名堂来。有人给酋长大人送来一条很大的巴亚拉鱼和几条食人鱼,一个太太把鱼洗净了砍成块,放进锅里,随手撮一撮盐,又往里面挤了一种不知名野果的果汁,就放在火塘上炖了起来。胖酋长很好客,说你们今天就在我们家里吃午饭吧,我跟迪昂听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迪昂是怎么谢绝酋长的,反正酋长的脸色看上去很扫兴。

我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点了一根烟,两只黄狗很信任地在我旁边卧下,用同样友善的眼光打量着我。我凝望着空旷的中心广场,脑子里只能用想象来还原印第安人的日常生活:一个健壮的印第安汉子扛了一根好长的竹子,竹梢上系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一片什么树叶,那汉子在空中急速地挥舞着那根竹子,树叶在空气的冲击下发出响亮而悦耳的吡吡声,汉子掌握着竹子挥舞的节奏,吡吡声就变得抑扬顿挫,它宣示着一个节日开始了。男女老少都涌出了家门,有人抬来了一只被猎杀的巨大貘,也有人抬来刚捕获的鲜鱼,娘儿们就聚在一起开始干活,小孩子则在一旁兴奋地尖叫。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肢解了貘,按着祖上传下来的顺序放进大锅里炖上,娘儿们就在另一口锅里炖鱼。全村的狗都围拢来,流着哈喇子,满眼都是期待,于是人们就赏给它们一些残肉碎骨。今天是节日,大家都有理由开心,狗也不例外。饭菜做好了,先别吃,这犯忌讳,先得由村寨里的萨满巫师——通常就是酋长,来祈祷作法,因为只有他才有跟神灵和大自然交流的能力。巫师浑身插满了鹦鹉和杜坎鸟的羽毛,脸上用各种树汁画得花花绿绿的,看上去神力无限。他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时而嘶吼,时而吟哦,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把全村人震撼得五体投地。巫师高声向大家宣布,他已经和天上的神灵、雨林的神灵、河里的神灵对了话,神灵答应整个雨季和旱季都会风调雨顺,族泰民安。在欢呼声中宴会开始,在吃下大量的鱼肉和木薯饼,狂饮了发酵的野果汁后,人人容光焕发,神情亢奋,于是余兴节目自然而然地开始了。赛跑,那是小孩儿玩的游戏,大人玩的是摔跤。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轮番地捉对儿厮杀,尽兴地玩到暮色四合,得胜的男女将会受到人们的尊重,因为他们才是族人中的强者。一天的庆典结束,男人们觉得还有用不完的精力,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该找个娘儿们干点什么,就一对对地牵着手往村外走去。他们不会在野外耽误太久,因为老人们已经在村中广场燃起了篝火,准备了乐器,通宵达旦的舞会即将开始……

我没有在印第安人中间生活过,以上的遐想,都来自于联合国文教机构拍摄的纪录片《亚马孙的眼泪》。为了拍摄这个纪录片,由十七个韩国人组成的摄影组在拍到一半时,半数以上的人被送进医院,他们在丛林昆虫的追咬下皮肤溃烂发炎,高热发得近乎精神失常。我不知道我现在面对的部落叫什么名字,由来是什么,但我希望这就是纪录片中拍摄的部落和族群,我幻想着现在我所面对着的村中广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盛会。胡思乱想对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乐趣,而坐在印第安人村寨中幻想,却虚无得近乎真实。

村寨外面有一栋独一无二的水泥平房,左面是医疗室,右面是宿舍,里面住了两个外国女人,一个来自美国,另一个眼睛很蓝的是比利时人。她们来自一个慈善组织,不拿任何工资到这里来为印第安人服务。这个慈善组织每年会更换工作人员,轮番地来此地工作。她们主要的工作,是培训各部落选来的年轻人,然后将这些年轻人送回他们的部落里去担任教师,教孩子和年轻人英语和各门初级的学科;第二个任务是担任监督公共卫生和在政府的协助下治疗在印第安保留区流行的疾病,重点是性病和肝炎,这都是那些伐木人和淘金者给印第安人带来的礼物。在她们的所在国,她们本身就是专职的医生。我觉得她们的工作很崇高,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当去拜访她们。

她们对我的来访表现得很冷淡,在礼貌性地回答了我的几个问题后,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抱歉先生,其实我们并不欢迎到这里来的访客,这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的人。任何未经政府许可并注射过疫苗的人,他们都不应该到这里来。印第安人的基因单纯而脆弱,他们没有抵御外来疾病的能力,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感冒,在这里都可能引起流行和致人死亡。先生,假如你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拍到了你想要拍的照片,我们的建议是,请你尽早离开这里,拜托了。

这番话使我大为惭愧,我就是那个未经允许的入侵者,我还在沾沾自喜自己逃过了烦琐的准入证申请和耗费时日的等候时间,无意中我可能就成了杀人罪犯。她们说得对,我应该尽早地离开这里,并且有义务向所有想要进入亚马孙雨林的旅行者和钓客宣传,不要轻易地去拜访印第安部落,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可能会成为一个满怀善意的杀手。

印第安人准备出行了。

和迪昂商量,该看的都看了,想拍的也拍了,咱们走吧。幸亏我聪明,把鱼竿和拟饵都随身带着,在回去的路上,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用来钓鱼。

我们离开了印第安人的营地,在迪昂选中的地点用路亚钓了许多小碧库达和食人鱼,我又把这些鱼切成鱼饵,想用打沉底的钓法钓上意想不到的大鱼,可是都失败了,这使我万分焦急。价格昂贵的两天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我对钓取红尾猫和比拉伊巴已经彻底绝望。明天是最后一天,我孤注一掷地决定,明天用来挑战最后一个目标——巨型狼鱼德拉伊龙。

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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