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意堂佚稿》一卷

序

贈孫無言歸黄山序

王子于一，南州高士也。亂後寓居廣陵十五六年。孫子無言亦自新安來，居十餘年。往予將適廣陵，遇王子於西陵之古刹，謂予：“予友孫無言者耿介，士子至則必訪之。”既至而孫子居僻遠，物色無所得。是年王子死於湖上。其次年春，會予復來廣陵，求孫子月餘，已相會於客坐。然無言聞予名，即邂逅傾倒盡歡。蓋于一去年已寓書無言，爲言姜子西溟也，而兩人掩涕者久之。予觀揚州爲地當南北要衝，富麗最天下。然其土平衍，無山林登眺之樂，水泉滷瀉流穢雜。其人澆薄而市心，美衣服，取容好。故其至者，非四方仕宦、車馬往來之經歷，則富商巨賈、游閒之子弟。徵貴賤，射什一之利，調筝弄丸，馳騁於狗馬聲伎而豪者耳。其他則皆窮無所恃賴，游手以博衣食者也。無言之與王子何爲久於此而不去哉？王子數賣賦求活，不能給，則東涉大江，遷延於錢塘、會稽。已而齎志客死，久不得歸葬。孫子自中州還，即謀隱於其里之黄山。至見於歌詠與唱和者，不一而足，然至今亦倚徙未遂也。夫宇内名山羣嶽之外，如龍門、雁蕩、羅浮、天台、武夷、九疑，遠至外國詭怪不經之地，尚有梯窮巖、航逆流，裹糧問道至之者。黄山孫子之少長也，其視七十二峰之勝几案間物耳，亦如海外三山，可望而不可即，何哉？孫與王子既流離失所，不任其哀，而予之留滯亦初閲寒暑矣。予之久於此而不去也，又孰使之而然耶？顧予非以饑驅，必不來此。來而孫子已遂其歸計，就黄山而老焉，雖欲相見無繇也。貧賤之於人，雖可恨，若予與孫子遇合，亦何負哉？

孫朗仲詩序

徐電發詩序^[1]

穹窿上下巖谷間，蓋有隱君子云。春初予自玄墓還，憩靈巖，徘徊琴臺、香徑諸勝，去穹窿僅二里許。會時有俗客，俱牽纏，急解維去，未暇物色也。又數月，得遇徐子電發。徐子爲人跌宕自喜，其所游多深沈奇士，或晦跡弋釣，黄冠緇笠，蓬翟雜居，麋猿之爲伍，甚至變姓名混市肆。雖落落隱淪乎君，至則必求得之，予故欲因之以徧識其所願交者。然君則先出詩一編示予，予讀之，大抵幽邃繚曲，如流泉之出山，衝穴觸坻；下注乎深澗，蹙之成文，激之成聲，而夾岸深林，異卉幽芳襲人，以爲鵁鶄翡翠之所翔集。蓋不待其卷之終，譬若捨棹以入於武陵之蹊，不暇知其爲漢耶？晉魏耶？要非久爲之，則何能極深至是也？君期予以秋冬泛舟乎胥湖，息駕乎銅嶺，尋赤松子采脂之處，久而後返焉。庶其爲子償山靈之媿已乎？徐子往矣。昔蔡中郎入青溪訪鬼谷子，山五曲，每曲則鼓琴以寫其聲。至今傳其操云。予亦將攜子詩於高山流泉之間，援琴而鼓之，當必有游魚噞沫而出聽者，則予之言信矣。吴江又有高士曰吴某，亦善詩，詩類徐子而特好著書，亦深藏不出。徐子屢從予言之，予所謂隱君子者，某之師徐君俟齋也。

《小山堂詩》序

予客吴，與施子有一相對居。而小山堂者，則施子所自爲讀書處也。每遐，輒散帶過從，歡然命酌。家僮五六人，雅善清樂，青衣序立庭下，引喉發聲，按節而徐舉，足以滌煩襟，導湮郁。施子則自起歌桂樹之篇，發清商之辭。其聲激揚震蕩，若將蟬脱塵埃之外，而與造物者游。而其胸中悲憤磊落之氣，亦復不能自禁。蓋施子非隱者也，顧一發不中則摧機而息之耳。獨其所爲交游文字之樂，根於性命，若不可解。積詩既多，裒次之成卷而復名之以其地者，蓋不忍斯堂之無傳也。予既得屢從偃息於此，以考其地圖，堂之左隅爲吴王子城舊基。此地至唐時稱極盛，其上有西樓，亦曰望市樓。白居易、劉禹錫之爲刺史，嘗日攜伎賦詩於此，白詩中所謂“風月萬家，笙歌一曲”者。至南宋時猶然，今落落闤闠數十家而已。迤北瀰望，墟莽極目。或曰是故吴宫遺址，非也。蓋元末張士誠僭號，時嘗設太尉府於此，其時官署鱗集。兵燹之後，廢爲沙礫，則柳橋槐市之盛不可復覩。因思古今異勢，市朝變遷，其盛衰不常如此。然而自劉白始唱於前，踵而游者范文正、王元之之徒，往往登陴發詠，其詩流落人間，至今學士家猶能傳之，豈非名聲之地，託之其人則可久哉？自古作者，若宋玉、揚雄、陶潛之居，庾信之宅，陳子昂之金華讀書處，宋之問、王維之藍田别業，杜甫之浣花溪草堂，其在吴則有蘇舜欽之滄浪亭，陸龜蒙之甫里，范成大之石湖别墅，凡此類，不可勝記。後世讀其書者，未有不想見其故墟者也。况登其堂，接其謦欬，以相爲把盞刻燭而賦詩者乎？此集之成，在唐宋作者千百年之後，雖風物盛衰，人事遭際之不同，然於以寫山水之清音，抒性情之幽邈一也。或者以予之屢遊而嘗爲之往來酬酢，以得附名於其間也，則予固不可以無言。

《霜哺篇》序

夫婦節之重於天下，此與忠臣孝子之風何以殊哉？秦皇帝至無道也，其登會稽刻石，頌功德曰：“飭省宣義有子而嫁，倍死不貞。”又曰：“妻爲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當此之時，始滅六國一統，與天下更新，乃式閭封墓之事寂然，一寡婦清窮鄉女子耳，親與爲褒崇抗禮萬乘，豈其所重專在此耶？抑以仗節守死，在世之男子爲尋常不足道，而得之閨閣女流者爲難也？夫女而守難矣。女而貧，貧且不易，其守斯又難矣。方其孑身孤館，上漏下凍之不恤，兒啼懷中，左紉右炊，米鹽瑣屑，力經營，冀一飽，猶懼不克焉，其辛苦何如也？里胥追呼鄉黨之徵發期會，則寡者不免豪横盜賊之所侵凌，風雨水火之所剥擊。則孤兒寡婦當之，若此煢煢至於數十年，其爲撫空闈而歎遥夜者又無論矣。然而崇臺雙闕，國之旌典，若者鮮或過而問也，則人子之心宜何居？曰朝廷之寵錫，一時也；儒者之表章，萬世也。彼巴寡婦清者，非司馬遷偶傳之卓王孫、程鄭諸富人之列，則懷清之臺有與荒煙蔓草同其蕪没耳。夫遷傳貨殖，不傳列女，非也，其視寡婦猶之乎卓王孫、程鄭者也。然而自遷之一言，而至今知有所謂寡婦清者，况於仁人君子之樂善不倦？琬琰黼黻其辭，鼓鐘鏗鍧其聲；皎之以日月，厲之以風霜，更唱迭酬，以寫其所爲萬死一生之狀。剺面割耳，誓天比石之誠，於以昭垂於彤管，爲勸於將來，則其與一時之寵錫，孰多？孝子袁駿母吴氏，世所謂吴節婦者也。孝子述其行，求表章於當世之能文者，則華亭徵君繼儒所題爲《霜哺篇》是也。積今得詩若文裝爲卷，至三十五軸。予曰：“夫古者一言爲富，子乃若是侈乎？”駿曰：“不然。吾母苦節，至今老矣。予懼其無聞，故所爲博求夫當世之言者，使人觸目而得之，則庶其有傳焉。”此駿之志也。且使其言之皆忠孝，皆節義，則雖其辭之不文，均足以爲世勸，雖多，奚患焉？”予謂此則非獨駿之志，亦諸君子相與立言之志也。憶年十八九時，見天下喪亂，所至揭竿野戰，婦死其夫，子死其父之骨相撑委，隨阬谷填没，姓氏無紀。嘗欲廣爲搜輯成《淚書》一卷，庶幾貞魂義魄有所依棲。因循人事，負此志者又十八九年。孝子駿力求予序，其許之而不果者亦數月矣，豈予之用心不如諸君子哉？蜀有遺民李君長祥者，善著書，多嗚咽之旨。予讀之意動，涕洟承頰。則起彷徨，欲爲孝子序，遂序之如此。予於他人之言忠孝者，不解也，其感之也以李，其發而見之於文也。袁何其不相謀而相值與？予曰：“婦節之重於天下，此與忠臣孝子之風何以殊哉？其不信然哉？”

吴母胡孺人六十壽序

八月之望，胡孺人生既六十年矣，其子延支集其婦子於庭，拜觴之酒。而孺人欣然曰：“吾今乃可以舉斯觴也。自予十七爲汝家婦，七年而稱未亡人，創痛殘息勢甘自引。顧自念幸有身生子男耶？吴氏宗得無廢即女耶？行吾志未晚，邀天之貺，藐孤得遂長成三十八年於今。自汝先人無禄，吾入抱孤而泣，懼吾事之不濟也，日號於亡者，庶其陰克相予。吾出則奉吾舅姑，强歡笑，躬擊絍以資滫瀡，吾煢焉孑焉無告者，亦三十八年。今有孫已出就傅矣，先人之靈没且不朽。”言未畢，聲咽咽，泣數行下，已乃舉觴盡家人歡。是時也，姜子旅於江北，聞其言而壯之。姜子曰：“孺人生今六十年，計其生年與孺人相先後，爲世奇男子，仕宦於朝，聲稱藉甚者，盡零落。其所歷春秋或遠過於孺人，顧有其不可壽者在也，無亦其生之不辰，足可憫憐者耶？而巾幗女流，目不解古人字形點畫，趨死若騖，香銷粉委於鋒鏑之下，予所見累累，雖壯其决烈，然人生亦誠不願見此事。獨孺人身更多患，提尺孤出之險，存不爲隱忍，毁不至滅性。跡其艱難向隅，百死一生之際，正宇内承平日久，人情欣欣樂生時也。孺人當此，幾不欲活。迄板蕩以來，仕宦家播遷兵火，或用罪譴謫，徼外數千里，瓜抄蔓引，健兒持利刃夾立，徒跣訣道旁忍須臾者，皆昔時夫婦相保，誓生死契闊者也。然孺人則方熙熙然抱弱孫置膝上，視家人稱壽畢，從容談笑，反如太平時，豈非節義之報久而後著哉？新安吴氏族姓徧天下，而延支之生獨孤。延支母孺人腹延支緒不絶如線，而延支長最賢，能廣致海内賢者言壽其母。夫松柏之始生咫耳，嚴霜剥其條，冬雪封其幹，而後乃輸囷廣蔭，來玄鶴而翔清風。爲孺人之霜雪者多矣，有觀德於吴氏之門者。噫！其可易量也與？

記

嘉樹園記

傳

李中丞傳

明神宗皇帝在位之十年十月，上用言官論有詔司禮監太監馮保罔上諸不法事，罪當誅謫，奉御南京居住，旋命有司籍其家。當是時，中外莫不稱快，服上英决而御史李公之名震於天下。公諱植，字汝培。其先大同人，父承式，官福建左布政使，挈家道廣陵，因家焉。居官廉，所至有惠政。子九人，公其長也。中萬曆丁丑進士，由庶常改江西道御史。初，江陵柄政，專言者蠭起，雖相繼杖貶，論猶籍籍。而馮保居中用事，作威福不可動，積十餘年。無一人敢言保奸狀，懼禍至莫測。公甫爲御史，即奮曰：“事孰有大於此者乎？”乃伏闕疏保罪十二，且曰：“保所爲，劉瑾、王直不過。今在朝大小臣，無敢出身爲皇上指陳者；而内廷左右亦未聞有一人如張永者，助皇上誅保，謝天下。其黨張大受、徐爵等日夜指畫，睥睨兩宫間，恐一旦變生，肘腋將若何？即皇上聽臣言誅戮保等，臣受竄逐死且不朽。”疏入，上震怒，謫保並其黨，無一留者。方公拜疏時，或陰爲保地，欲尼之不上。既上，會保休沐出，有小黄門者持疏竟謁上前，讀已，隨得旨逐保。保既出，自是人人側目李御史焉。然忌公者亦日益至矣。公本晉人，性忼直少容，遇意所欲發，觸迕不避權貴，尤不喜結納相標署爲名高。故東南士大夫多疾之，而江陵及保之黨爲尤甚。癸未，按畿内兼命巡關，時黑石關新破，所虜略人口畜産以百數，邊臣匿其敗不報，反以捷聞。公親歷諸墩寨，覈所殘失，以實奏政府。滋不悦，幾中之法，詔令御史勘如公言，即罷去總督某，易其統帥與諸隱匿者。而上於是益深器公，還臺請削奪江陵官，寬其没産。上乃曰：“御史李植、江東之、羊可立，此三人者奉職公，其令吏部，以不次用。”蓋東之、可立，皆與公相繼言事者也，故上諭並及之已。公得太僕少卿，而壽宫之議起。初神宗扦大峪山壽宫，址未就。公陪祀山陵，私指語東之、可立，是多水石地不善，即皇上萬歲後，懼不足以安聖躬。遂引朱子裕陵議，三人合疏，願卜遷。執政疑其有黨，欲有所排陷，愈怒，同列助攻者衆。於是與東之、可立三人同日謫外，在道，予告歸。甲午起南大理丞。乙未轉北右通政，升光禄卿。故事，卿三載遷都御史者，例得左右副，然公竟以右僉出撫遼陽矣。時遼大帥方有寵，税使高淮怙勢侵暴。公至，則日夜練卒屯兵，及嚴核冒首勇侵牟軍實諸宿弊爲邊害者，自帥下皆不便公所爲。毋何，諜騎十五萬抵閭陽界。諸將惶恐問計，公持重謂：“敵衆我寡，戒勿與戰，第清野堅壁以待之，無令得利去而已。”敵知有備，尋解圍去。事平奏聞，而按臣王業弘希中貴帥自急誣，劾罷之。議者謂公以萬五千之師，當敵十五萬之衆，一矢不遺，境内晏然，遼前後數被衂以來所未有也。公既去，邊事益僨，當事始復思公議，推轂之矣。公亦謂上遇臣厚，臣無以報。先是，公疏保後被上眷，已斥復用，愈感激自奮。至是家居，雖素貧，食客日數十人，奇謀劍士攘臂其間。又得西洋火器法，與客親臨製之，試之牧地，冀一當敵。其用心如此。方在任時，議復古車戰。其法：分軍爲五，曰五軍車，營車以衛，步步以衛，騎騎以爲衛。車行爲陳，止爲營，變化若常山之蛇。常自言曰：“吾法雖止用兵五千，若得良將將之，賢於十萬師遠矣。”然公廢，竟以讒不果用。又十餘年，東帥失利，國勢浸不可爲。而公亦放棄老矣，常北望涕泣。久之，遂鬱鬱以終。

論曰：李公維楨，號知人。常目公居言責不撓官守，居官守不避言責，信哉！然當神廟季年，諸公率用朋黨相傾軋，無憂國之忠而天子亦因循不復以人才爲念。公既孤直寡援，終蹶不起，跡其由來，可謂履霜之漸矣。公孫湘爲予言：公兄弟成進士者三人，兩舉於鄉。既公開府歸，方伯公尚無恙。每家庭序立，恂恂惟謹。今給事中宗孔其曾孫也。

楊節婦傳

事有危其身而爲之，人人不知其可。然幸而獲濟於萬一，猶有所望於後，則其志得堅，雖死無恨。若夫無所望於後而爲之，積數十年不渝其志，此仁人君子之用心，非夫禀德忠孝之至者，不足以語於斯也。顧其事尋常人不肯道，不肯道，故益薄之而不爲，嗚呼！自奇矯險僻之行顯於世，高者務爲不經，以罔時譽。其下者自度吾力不能及，則反甘棄其身於不肖，視所事不知爲何如人。聞節婦之風者亦可以媿矣。

節婦姓楊氏，儒家子，適林生某。生之父曰鳳竹，新昌訓導。節婦生十七年而嫁，嫁七年而某夭，無嗣。鳳竹遭亂棄官歸，病風，家壁立，節婦養之二十年，卒。其妻李氏，老病至今。然節婦亦幾垂暮矣。予聞之其族人曰：方某之屬纊也，流涕謂兩親曰：“兒不孝，不能終養。”聲嗚咽，氣斷，復旁睨其妻楊氏曰：“吾終以累若矣。然若又無子……”遂絶。當受囑時，節婦俛不能答。没，乃哭之幾隕，而奉其兩親，反勝於夫在時。未幾，其舅姑念婦年少苦守，乃以吾兩人故内不安日甚，微視其志，决奉事益謹。久之，而不忍以奪也，至老終無所復言。嗟乎！使氏幸有子，度至今堅壯成力。縱不能讀書取爵位，顯榮親之令名，即千里服賈，或南畝戮力，亦得藉其胼胝，息肩垂暮之年。方鳳竹與其妻氣力强盛時，尚强自經營得食。既罷官家居，龍鍾不能起。夫婦仰活，獨婦一人。自鳳竹始没，至卒哭，氏所以斂送者雖薄，必盡力。歲時蒸嘗，必致其誠。其姑老病僅存，則日呻吟於風號雨剥之床。甑無米，桁無衣，炊無薪，然猶勉力藥餌，日夜拊摩不絶。暇則躬厠牏洗滌，仰天而籲之生。嗚呼！氏之於林氏不薄矣。人或謂氏，何自苦至此，氏曰：“吾不忍忘夫死時之言也。”予觀氏於林氏，非徒爲之妻與其婦，兼爲之子者也。不然，七十五歲奄奄老，何以得没？八十一歲之姑，何以至今得存？爲某者豈不亦無恨於早亡耶？此予所謂無所望而爲之，終不渝其志者，節婦之謂也。今制有旌節，大則聞於朝，優詔表閭；次亦有司禀給終其身。然或有力者得之，求其庶幾於節婦之爲者，不少槩見。故述其大略，俟觀風者有所采焉。

定祥案：林鳳竹，崇禎間慈谿歲貢，見《縣誌·選舉表》。

【注释】

[1]雪軍案：此文亦見徐釚《南洲草堂》卷首，見《續修四庫全書》集部第1415册第221頁，與姜宸英《真意堂佚稿》中的《徐電發詩序》文字稍異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