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茶饭事”中的文化

第五节　“日常茶饭事”中的文化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日本人的茶道是在“日常茶饭事”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茶道与神圣的宗教联系起来的同时，又将日常生活行为与宗教、哲学、伦理与美学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门综合性的文化艺术活动。茶道除了是物质享受之外，通过茶会、学习茶礼，还可以陶冶性情，培养人的审美观和道德观念。正如桑田中亲所说：“茶道已从单纯的趣味、娱乐，前进成为表现日本人日常生活文化的规范和理想。”

作为茶道大师，村田珠光曾说过“谨敬清寂”是茶道的精神，后人在其中改动了一个字，以“和敬清寂”四字为宗旨，简洁而内涵丰富，这里的“清寂”也可以理解为“静寂”，它是指审美观。茶道中美的意识具体表现在“佗（tuó）”字上，“佗”字的日语音为“wabi”，有“寂寞”、“贫穷”、“寒碜”、“苦闷”的意思，而平安时期日语中的“佗人”是指失意、落魄、郁闷、孤独的人。到平安末期，“佗”增加了“静寂”、“悠闲”的意思，成为当时很受欣赏的美的意识。这种美的意识的产生有着社会历史和思想根源的双重原因。平安末期至镰仓时代，是日本社会动荡、改组的时期，原来占统治地位的贵族失势，新兴的武士阶层走上了政治舞台。失去天堂的贵族们感到世事无常而悲观厌世，这也让佛教净土宗应运而生。失意的僧人把当时社会看成是秽土，他们号召人们“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很多的贵族文人离家出走，或是隐居山林，或是流浪荒野，他们在深山野外建造草庵，过着隐逸的生活，这就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草庵文学”，贵族文人用这种方式来抒发他们思古之幽情，排遣胸中积愤。

室町时代随着日本商业经济的发展，造成了竞争激烈、商务活动繁忙、城市奢华喧嚣的景象。这让很多的人厌弃都市生活，便以冷峻、恬淡、闲寂为美，追求“佗”的审美意识，他们渴望在郊外或城市中找块僻静的处所，过隐居的生活，享受一点古朴的田园生活乐趣，寻求心灵上的安逸。借此机会村田珠光把这种审美意识引进“茶汤”中来，让“清寂”之美得到广泛的传播。由于这种“茶汤”在日本的茶道中也称为“佗茶”，有“幽寂”、“闲寂”的含义。在烦恼的尘世中邀来几个朋友，坐在幽寂的茶室里，边品茶边闲谈，不问世事，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修身养性，心灵净化，是一番多么惬意的意境啊！

在“和敬清寂”中“和敬”这一伦理观念，是日本唐物占有热时期中衍生出的道德观念。自镰仓时代以来，大量唐物宋品运销日本，尤其是茶具、艺术品，它们更受到日本人的青睐，在茶会上也以有唐宋茶具而显得高贵。这就出现了豪奢之风，人们一味崇尚唐物，轻视倭物茶会。而热心于茶道艺术的村田珠光、武野绍鸥等人，反对这种过于奢侈的华丽之风，提倡清贫简朴，认为本国出产的黑色陶器，幽暗的色彩自有它的朴素与清寂之美。只要是真心实意地待客，用这种质朴的茶具也有审美的情趣，也利于道德情操的修养。在日本茶道的繁琐规程中，茶叶要碾得精细，茶具要擦得干净，插花要根据季节和来宾的名望、地位、辈分、年龄和文化教养等来选择。并且主持人的动作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要求规范敏捷，既要有舞蹈般的节奏感和飘逸感，还要准确到位。这些做法都表示了对来宾的尊重，也体现着“和敬”的精神。

中日间的茶文化交流频繁，更主要的原因是日本茶文化正在向中国回传。日本茶道中的很多流派都到中国进行交流，日本茶道里千家家元千宗室多次带领日本茶道代表团来中国访问，千宗室还以枟茶经与日本茶道的历史意义枠的论文获得南开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日本当代著名的茶文化学者布目潮风、沧泽行洋不仅对中华茶文化有着精深的研究，还到中国进行实地考察。日本茶道的丹月流家元丹下明月也多次到中国访问并表演。2001年4月，日本中国茶协会的会长王亚雷，秘书长藤井真纪子等一行来到安徽农业大学中华茶文化研究所，进行中日茶文化的交流。与此同时，国际茶业科学文化研究会的首届会长陈彬藩、浙江大学茶学系教授童启庆、台湾明新科技大学专家级教授范增平、天福集团总裁李瑞河、浙江湖州的蔻丹、安徽农业大学中华茶文化研究所顾问王镇恒、安徽农业大学校长宛晓春等都纷纷前往日本，进行茶文化的交流。北京大学的滕军博士在日本专习茶道还获博士学位，并出版了枟日本茶道文化概论枠一书。

茶道是中日两国文化的结晶，“和、敬、清、寂”更是禅宗思想的具体表现，因此日本的茶道是融合中日两国宗教、哲学、伦理、美学为一体的悠久文化艺术。